虫星记事(19)
顿时那些视线统统撤开了。
“可……”
“啊!”
厉猛地跳了起来,“我要迟到了!”他终于意识到他们在大厅花了太多时间。
匆匆朝言和齐斐道别,厉朝着自己部门方向的运载机冲了过去。
他的动作无疑提醒了大厅内的其他虫族,今天还是工作日,他们来到军部都还有着更重要的日常事项——上班。
比起其他醒悟过来要赶去自己部门工作而动起来的虫族,言感觉自己被困在了齐斐身前。
他找不出任何拒绝齐斐的理由。
不如说,在这样已经被证实最高血脉等级的雄虫面前,任何雌虫都缺乏说‘不’的资格。
而这样的雄虫。
来找他?
想象不出对方来找自己是会为了什么,言茫然的带着对方走向自己的专用运输机。
走了两步后又觉得不对。
按着等级,他不应该走在一名高级雄虫前面。
正跟在言身后的齐斐在言猛然停住时也紧急站住,才避免撞上对方后背的惨剧发生。
“非常抱歉。”
他的‘怎么了’还没有问出来,原本走在前方小半步位置的雌虫已经低声道歉,然后迅速后退一步,站到了他身后半步的位置。
“运输机在前方左侧第三架就是。”言视线低垂,看向地板,希望能让自己看起来更诚恳点,“刚刚是我逾越。”
齐斐明白了言在顾虑什么,“无妨。”
在他第三次进化后,原本还像对待孩子一样的态度变得十分少见,除去左恩和安莱还能像之前一样待他外,其余遇见的虫族都尽可能保持了最恭敬的状态。
示意言不用在意,齐斐朝着对方刚才说明的方向走了过去。
这些种族天性的习俗难以更改,在一开始的惊讶后,他只有调整自身来适应这些。
言紧紧跟在齐斐身后,为齐斐的不介意悄悄松一口气。
这是他和这名最近与他一样名字被反复提起的雄虫第一次见面。
当然,对方的被提起均是正面褒奖,他的则是完全相反。
面对齐斐时他总是感到莫名紧张。
甚至这几天因为蛋的活跃而时常一阵疼痛的肚子,痛感都在紧张里消失了不少。
一直走到运载机前他们谁也没再开口,气氛古怪的尴尬。
进入到运载机内,舱门闭上,算不上宽敞的舱内只剩下他们俩,在缩小的空间里与齐斐单独相处让言更加无所适从,他勉强定了定神,问,“您想去哪里?”
问完后又后悔了。
这里是军部,对方应是第一次前来,并不熟悉,理应是答应了要找个地方谈话的他来为对方找到一处适合谈话的好地方。
……结果反而问了并不熟悉军部的对方想要去哪。
齐斐捕捉到了言脸上一闪而过的懊恼,这让他觉得有点意外的……有趣?
但他神色仍然保持着平稳,视线静静落在言身上。
对方的状态比他预计的还要差。
言感到齐斐的目光在自己的脸上停了很久,他错开了视线,不敢再和雄虫对视。
他想起自己今天早上在镜子里看到的状态糟糕的自己,憔悴不堪的他和眼前气度不凡的雄虫一定是反差鲜明。
意识到这点让他一阵发窘。
齐斐甚至没有回答他刚刚提出的愚蠢问话,想必对方也一定觉得他的提问十分的蠢,所以才懒得回答。
言胡乱的想着,对于今天一直频频出错的自己感到难堪。
他努力思考着齐斐可能愿意去哪些地方,结果脑海里下意识冒出来的还是安莱上将的办公室,然后是自己的办公室……
在言绞尽脑汁的时间里,齐斐观察完了雌虫的气色,初步判断了一下对方的身体状况,然后视线不由自主落在了对方的腹部。
严谨穿戴的军装下,那个地方,正孕育着一个还未出世的小生命。
一个可能与他紧密相关的小生命。
刚刚保持着一段距离时还不觉得,随着他和言之间靠的距离越近,那股想要伸手去触碰对方腹部的冲动便越鲜明、似乎冥冥中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吸引着他去触碰那里。
或者说,去触碰孕育在那之下的小家伙。
想起昨晚恶补的资料里提到的虫族双亲会对自己的孩子天生带有感应,齐斐在心里将[可能]改为了[必然]。
“滴滴滴——!”
猛然响起的警报声打破了这僵持的沉默。
言被警报声一惊,反应过来这是宣告他今日到自己部门报道已经迟到的警报。
“别担心。”
见言猛地起身去查看时间,运载机里有限的空间并不适合做这样大幅度的动作,齐斐按住看上去有些慌乱的雌虫的肩膀,“你今天休息,我替你请过假。”
直接由安莱批准的假期。
在听到齐斐是为言请假后,安莱以十分微妙的欣慰态度飞快的准了假。
完全的僵住。
齐斐惊讶的发现被自己按了下肩膀的言变成了一只僵虫。
“言上校?”
他连着军衔一起叫着对方。
齐斐其实挺不适应这样单字的名字,缺乏姓氏只单叫一个字的称呼,让从地球而来的他总觉得这样的叫法过于亲近。
然而和关系亲疏无关,虫星所有收容中心出身的虫族名字都只有一个字。
言僵着身体微微低着头,齐斐叫了他两声,见言依然保持着这样的状态,再次伸过手准备查看一下对方的情况。在他的手碰到言之前,像解除了石化魔咒的言猛地往旁边躲了一下。
——差点从座位上摔下去。
齐斐迅速接住对方歪倒的身体。
“我吓到你了?”
他疑惑对方为何突然反应这么大。
“非常抱歉,是我失礼了,并不是在刻意躲您,只是……”
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解释下去,雌虫懊恼的咬了下舌尖,试图让自己清醒点…
难道他要告诉齐斐,刚才的那一下碰触让他觉得十分舒适?
可那明明只是被碰触了肩膀,任何敏感部位都不是!
不敢相信自己的身体会有这样的反应,甚至怕被齐斐发现这样也感到舒适的自己可耻,言才在对方第二次伸过手来时条件反射的躲了一躲。
而现在齐斐正扶着他,那种温暖舒适的感觉从每一寸与对方接触的地方传来。
“……非常抱歉。”
说不出自己闪躲的真正原因,言低声又道了一遍歉,准备从齐斐的双手中离开。
但齐斐的手纹丝不动。
对方覆在他身上的手的力量远比言想象的大,是正好可以抓牢他,又不会让他觉得不适的力道。
齐斐认真打量了一番言的神情,又回想一遍自己昨夜紧急恶补过的知识,结合对方的反应,“你刚刚是不是觉得舒服?”
“……”
他一直注视着言的脸,于是再一次捕捉到了对方的懊恼神色。
比起之前一闪而过的懊恼,这一次对方外露的情绪更多,还夹杂秘密被道破的羞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