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自星空降临(18)
鞋必须每双整齐摆好,电视边的花瓶一定左右对称,挂画角度一模一样,被子叠得一丝不苟。
这样的人,会留下什么信息?
徐容川走到书桌前,试图拉开抽屉,拉不动,锁住了。
他提起服务生剁蛇尾的刀,一刀砍断锁,把抽屉拉开。
里面是一个黑色笔记本、一枚袖扣、一张泛黄的老照片。
老照片里,更年轻、更真实的服务生站在某知名大学正门,冲着镜头笑得意气风发。在他的身边,一位与他差不多年龄的男生端正站着,五官俊秀,神情平静,眼睛里带着淡淡的笑意。
照片右下角写着:2198.09.15 赵峥&沈山苍
徐容川将照片收好,翻开黑色笔记本,首页写着赵峥的名字,是一本日记。
第15章 欲念
“10月3日
今天酒店开业,取名文铮酒店。爸爸请了很多明星来捧场,我邀请小山过来一起热闹热闹,他说他有别的事情,没空。
他到底在忙什么?最近一段时间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问他也答得很敷衍。他(一段划掉的黑痕)会不会谈恋爱了?”
11月5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毕业的原因,我很讨厌这家酒店。
爸爸让我从文铮开始接受家族业务,但只要一走进这里,我总觉得自己变得奇怪起来,就好像在慢慢从人类变成野兽。
也可能是太久没见到小山吧,小山越发神隐,希望他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顺顺利利。
12月6日
我也许精神出了问题,竟有种一切都活过来了的错觉。晚上,我的被子好像在对我说话,它说(一整段划掉)
12月17日
新来的前台李杏告诉我,她看到小山和别的男人一起过来开房
12月30日
我看到了
1月6日
(字迹开始潦草)我陪伴了他十三年零六个月,无私的,从来不求回报的陪伴,对他有求必应,而他竟敢背叛我!我不同意,决不允许,他明明喜欢男人,却挽上了别的男人的手!
只有我能得到他,他是为我而生的,我也是为他而生的,世上再没有比我们更般配的两个人,我会不惜一切代价。
我会得到他,永远。
1月15日
(字迹狂草)我把他关在顶楼的那个密室,他的身体是这个世界最美的艺术品,我爱他,胜过生命的爱他,可他却恨我,他怎么能恨我?
他怎么能恨我?他怎么能恨我?他怎么能恨我?
渴求他的爱,哪怕一点……
2月13日
(字迹正常但书写明显很用力)天啊,我对小山做了什么?
我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好像彻底沦为了被欲望支配的低等动物,我简直不配做人!
好后悔,对不起,可是一切都似乎无法再挽回了,我会彻底失去他,我有预感。
恐惧吞噬了我,几乎无法握笔……
3月3日
他居然敢逃跑!!
(笔尖戳破了纸张)我把他抓了回来,砍断了他的双腿,这样他就能永远待在我身边。
我爱他。
我爱他。
永远地,胜过生命的爱!(未知液体沾湿了一小块)
5月2日
(字迹恢复正常)我的爱打动了他,他真的开始爱我了。
原来这就是幸福的感觉,可是为什么他总用怜悯的眼神看我?
明天,我会带他去动物园,他说这是我们之间的第一次约会。
约会,真是一个美妙的词,我该准备明天的衣服了。
5月4日
(几乎难以辨认)他支开我,偷偷爬进野生巨蟒的生活区,他又一次试图抛下我,我决不允许,决不允许!!我把巨蟒带回了酒店,哪怕他变成了蛇我也要永远在他身边!他是我的他是我的他是我的他是我(一大段戳破纸张的划痕,干涸的血迹溅在纸张上)
5月15日
小山回来了,他好美,他是我的缪斯。
我爱他。
永远的爱。
6月20日
呵呵,这本日记真有意思。”
日记内容到此为止。
徐容川看着最后那一段,后背升起寒意。日记里这个叫做赵铮的年轻人,好像在一点点被酒店引诱,不受控制地伤害最爱之人,最后又一点点被未知的东西吞噬取代,变为行尸走肉。
还有酒店本身也透着不合常理的诡异。开业时,酒店明明叫做文铮,但这个名字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无论是客观存在的证据,还是依赖于大脑的记忆,都被神秘力量抹得干干净净。他出任务前拿到的详细调查报告里,只有“混沌”这个名称。
诡异又理所当然,这很神秘学。
徐容川将日记本合上,沉默良久,猜测道:“酒店也许可以扩大、扭曲人的欲望,当欲望扭曲到一定程度,会彻底失去理智,成为‘那个东西’的傀儡。它说不定可以在一定范围内修改我们的意图,需要小心情绪的陷阱。”
徐旦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把笔记本拿起来,装进袋子里。
“怎么了?”
徐旦问:“哥哥,爱是什么?”
“……”重点难道是这个吗?
寡王徐容川沉思几秒,决定承担起教育义务,回答道:“爱就是……人类的身体分泌激素后,在大脑处产生的虚假性感情,往往代表着人性的固执和脆弱,就像日记里的赵铮一样,很容易被利用,导致自己陷入恐怖的绝境。”
说完,他看着徐旦迷茫的眼睛,拍拍他的肩:“智者不入爱河,一起在盘古为了人类的正义奋斗终生吧!”
徐旦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走,去赵铮提到的5409看看。”
徐容川离开房间,回到5402。八点三十分,文术已经被转移走,缪斯的展台空空如也。
他给□□换了新的子弹,伸出一只手来,让徐旦挽住。
“要记得扮演我的‘伴侣’角色,”徐容川说,“我怀疑‘那个东西’和赵铮之间有很强的关联,赵铮所爱之人变成了人蛇,它极有可能也会对人蛇有非同寻常的喜爱,在你跨进酒店的时候,它可能已经盯上你了。”
徐旦毫无危机感,贴上徐容川,很开心:“哥哥,伴侣又是什么?像赵铮和沈山苍一样吗?”
“不,他们不是伴侣,”徐容川说,“伴侣之间是相互尊重、相互喜欢的,而他们之间,只有赵铮的一厢情愿。”
徐旦思索着,似乎想要反驳,但最终还是点点头,徐容川摸摸他的头:“乖。”
顶楼走廊依然空无一人,在踏出房门的那一刻,徐容川的灵感有了触动。
有什么东西在注视着他们。
短短的时间内,酒店似乎变得不同了,明明是一样的走廊,一样的装修,死物们好像都带上了诡异的生命力。徐容川谨慎停下脚步,他仿佛看到脚下的地毯花纹在蠕动,如同某种动物的皮肤滑过……
再定睛去看时,地毯仍然是地毯,刹那的蠕动只是错觉。
徐容川抬腿往前走,徐旦靠到他耳边,轻声说:“我听到了呼吸声。”
是的,徐容川也听到了,绵长的、深沉的呼吸声,极轻,若隐若现……深夜时他曾听到过一次,天亮之后便再没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