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我当卧底都当成掌教了(56)
孟光摇也笑道:“我也觉得好看!颜色越多越好看!”
光光就算了,魔尊的画技这般高超,审美怎么这般追求花哨?土得和城乡结合部小店里的海报似的?
“你嘀咕什么乱七八糟的?”
一道戳破心意的冷话撂下来。
虽然不知道这话什么意思,但行幽的敏锐直觉告诉他——多半不是什么好词。
苏折倒是不紧不慢,低头轻轻啄了啄魔尊的小臂,蜻蜓点水一般地赔了个小罪。
可魔尊不为所动。
他整个人犹如冷意与傲慢凝结成的雕像。
以苏折的猜测,行幽其实未必喜欢这般高度饱和的羽毛色彩,可若是他自己画的那即便是丑也得是美的,若是他精心投入的画作那就算堆砌了颜色那也得是亮美大作。
若有人不懂得欣赏。
这个人多半得受罚,得受审美低下的大罚!
苏折干脆身姿不变,爪子不挪。
却把头低得更低一些,头顶还翘起了几根适抚宜摸的毛。
这种诡异的姿态,好像是头低头的,身高身的,全身上下各自做各自的。
通常只表示一个意思。
我不能走到你的掌心,做什么掌间的宠物。
但我允许你摸摸我的头顶。
这是一种信任,也是补偿。
魔尊那冷意霜气的脸,并无一动二摇。
可半晌,还是迅速地伸手,捉住了苏折头顶那几根翘而丽的鸟毛!
然后,猛地一揪,二揉,搓捏之下,他才恶趣味地放开了手,无言之中凝视了苏折一番,眼神似夜空中湍转流挪的星云一般,忽就沉淀出了幽邃与冷意。
忽的,他把小臂一展,当空一甩,当即把苏折甩上了长空!
“飞吧!”
“本尊要看到你飞得更高!”
一声令下,苏折惊喜地振翅高呼一声,转眼间就急速高飞,消失在洞里了。
而魔尊瞧着他越飞越高,在空中化作巨鸟,脸上硬朗的神情轮廓随之一软,像是冷刀遇了轻缎,铁石面目下的遮盖,正慢慢浮出几分柔。
苏折在空中盘旋了几番,亮相了一场,光粒子不断从尾端与翅尖洒落,如千种珠光与万道宝气一道聚发,明照亮彻了整个“云金雾银宫”的数百成千间宫室,也着实让地上的妖官妖将们开了大大的眼界,一个个目露惊艳、惊羡、惊叹、且惊赞不已!
一片兹瓦儿乱叫的惊叹艳羡声中。
苏折翩然落地,又化为了俊美人身。
他甩了甩新秀有力的小臂,掂了掂新嫩白皙的腕部,感觉到浑身的精气神都像是被人为地梳洗过,有了新的活法和味道儿。
魔尊的画作,确实举世无双。
画出来的羽毛,竟能叫他焕然一新?
可一旦想到了他最后说出的那句话,当时慕容偶突变脸色,孟光摇不明所以,苏折的心便沉了一沉。
事关魔尊的本体机密,本来不该多想,多想容易招惹祸端。
可他却仍不得不多想。
这巨大的秘密轻易地透出了一点儿缝,就已经太过诱人、也太值得冒险了一些!
可忽然,他转过头去。
慕容偶不知何时已跟了过来。
“老大?”
慕容偶淡淡道:“我倒不是担心你,只是过来瞧瞧。”
……他什么还没说,这就不打自招了?
慕容偶沉默、扭捏,像尴尬的锁链把他困缚了一圈又一圈,终于,这人从牙缝里拾掇出几道还能听的声音。
“你,你和魔尊……到底算是什么?”
算是什么?
算是绝望世界的战友?
可是又隔着上下尊卑。
算是友情以上不到爱?
可是又隔着惺惺相惜。
算是强取豪夺与辱弄?
可那其实是保护奖赏。
苏折心中千回百转,口中只流出一句。
“算是什么……对你来说很重要?”
慕容偶沉吟片刻,道:“今日之前,我道他只是宠你,可今日之后,你打破了宫殿,他竟还肯为你修画了这些羽毛?纵容宽溺到了如此地步,又起止是宠?”
苏折苦笑一声:“不是宠,那是什么?”
慕容偶忽的沉默、拧眉如拧出了一种疙瘩。
不是宠,那是爱?
没有底线的偏爱?
还是连魔尊自己,都无法自圆其说的一种盲目而偏狭的爱?
“我只知道,魔尊此刻对你的宠信偏爱,已然达到了我们所有人加一起都打不过的程度,这算是……一种从未企及的巅峰。”
“但走到巅峰,就该往下了。”
“你要小心。”慕容偶沉声道,“他可以宠你宠得忘乎所以,你却不能忘记他是谁。”
“他毕竟是魔尊。”
“连宫殿都砸了这种莽事儿,可一不可二!”
苏折却淡淡道:“那你知不知道,在我砸了宫殿之前,他又做了什么?”
“什么?”
“他在奖赏我。”
“那岂非很好?”
“可是以亵玩的方式去奖赏,那就不是奖赏,而是玩弄。”
苏折冷静道:“如果在被那样玩弄之后,我还没有任何脾气发作,那么日久之下,不仅他学不会半分尊重,连我自己也不会尊重自己。”
而没有尊重的爱意与喜欢,又与掠夺强占有什么区别?
慕容偶无奈跺脚:“你!……魔尊真是把你宠得无法无天,教魔尊学尊重这话你也敢说?你忘了自己身在何处么!”
这可还在魔尊的听力范围呢!
可我就是想要他知道我的想法。
苏折笑着在心里说了这话,又说了一句过于胆大包天的话。
“不是魔尊宠我过于无法无天,我反倒觉得,是你们几个过于宠他了!”
慕容偶一愣,苏折慢慢道:“他任性,你们就一味让着、忍着,他冷酷,你们便一心惧着、躲着,为了顾惜性命与忠心,就不去推他、教他,不把他当一个有情感的生灵,而是完全当个封印天魔的东西看,这难道就是好属下?好妖官?”
“想一想,实力强悍的大妖这样多,为何独独我们几个做了妖官?”
“究其根本,不就是因为我们的性情投他的眼缘、入他的心意么?”
“难道应征做了妖官,就要真当成官场上下那一套了?魔尊如此提拔,难道就是为了让我们在该站出来的时候,去躲起来,随他胡闹、随他牺牲掉一切,甚至包括他自己吗!?”
慕容偶听到这里,几乎目瞪口呆。
“你……”
他张了张嘴,费力地想在心里搜罗出一些道理,来反驳这几句。
可找了半天,却是彻底哑口无言。
直到苏折离开,他的目光才从震惊与茫然中恢复了一些过来。
原本以为苏折恃宠生娇,忘了自己的身份与地位。
可他这么一说,难道却是慕容偶在魔尊的高压统治之下,忘了自己的本心么?
如今再细细看苏折如今这番惊世骇俗的“妖官们都过于宠魔尊”的言论,这莫非就是……魔尊如此宠他爱他,甚至容忍他多般放肆的原因么!?
当晚,苏折又入了他熟悉而又安心的梦。
白日里的场景充满着刺激与诡异,晚上才能好好地休息一回。
步入了自己的卧室,欣赏完了现代家居,他忽然眉心一颤,感觉到了客厅有什么异动,迅速地转移过去!
是谁?是谁能这样闯入他的梦境!
可等他到了客厅一看,却彻彻底底愣住了。
白日里的那个紫衣青年,俊得能在黑暗里发光,一眼就能看出他星云般夺目的美,可他此刻专注于翻箱倒柜,查看各种家具,直到苏折冲来,才霍然站起,脸上挂满了警惕与惊色!
两人瞪着彼此。
像瞪着一对最熟悉的不速之客。
然后几乎是同时,他们发出了一声坚冷的质问!
“你怎么会入到我每晚的梦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