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狼为患(62)
直觉告诉他那是个十分重要的东西,连攀上顶端的欲望都可以忽略不计,他撑起身体,松开被口腔濡湿的布料。
床下是纯黑色的地毯,燕灼向来极佳的视力如今竟然毫无用处,他趴在床边扫视了两圈,最终向曲砚求助:“阿砚……”
他只叫出曲砚的名字,因为他不知道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他根本形容不出来,只能用焦急的眼神望着曲砚。
“在找这个吗?”
曲砚朝他摊开手。
那吸引了他全部心神的东西正平整的躺在曲砚掌心,燕灼的视线迫不及待地移过去,接着完全怔住。
原来是照片的一角,四周还残留着灼烧后留下的黄褐色痕迹,它只剩下很小的一块,上面的人像却十分完整,属于一个少年的半张侧脸。
燕灼认出来了,那是他。
高中时期的他。
可曲砚为什么会有他的照片,记忆里的某些瞬间被翻出来,他想起两年前的一个傍晚,空气里的石蜡味、地上堆积的灰烬和曲砚没有一丝情绪的脸。
他说:以前的照片,无关紧要。
过去的记忆和眼前的一切交织,燕灼话音不稳而沙哑地问:“为什么没有烧掉?”
他的神情流露出些微的小心翼翼,曲砚则要坦荡许多,他说:“我也很想知道,我为什么会留下它。”
烧毁自己的过去,却偏偏留下只占据照片一角的燕灼,后来的很多个时刻,曲砚都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做。
此刻有了答案,他和燕灼对视,“你在笑。”
笑得眼睛弯着,藏不住的欢喜溢出来,曲砚曲解过质疑过,最后才意识到燕灼一直都没变,他的爱意也是。
爱和被爱是件极其简单的事情,可惜他唯一得到过的母爱终结于懵懂的童年,往后许多年,他或被赞赏或被仰慕,因为生来就获得的美丽躯壳和伪装出来的假象,再然后,他变成一个为了复仇而存活的疯子、一个世俗眼中的残废和六亲不认的畜牲,更无人爱他。
所以他不相信爱,这种如浮萍一样脆弱的东西不堪一击,但燕灼全盘接受他的恶劣和误解,回报以最纯粹的爱。
他醒悟得迟了一点,但还好,一切都不算太晚。
“燕灼,我太坏了是不是?”曲砚低语地问。
这个问题似曾相识,曲砚两年前问过一次,燕灼那时给予了肯定的回答,这次他却摇头,“不。”
曲砚没有意外,他知道燕灼会给出这个回答,正如他明明可以轻松地挣脱开缚住他双手的红绳,却还是任由了自己对他所做的一切。
他解开绳子,燕灼的手腕被磨得发红,红痕叠在凹凸不平的伤疤上,似是又添新伤。
燕灼半点不在意这个,他把曲砚拢进怀里,小声说:“我喜欢你对我坏。”
第63章 我见不得这些
急切的敲门声在清晨过于刺耳,燕灼放下刚掀开的锅盖去开门。
门外是成然,看见开门的是燕灼,他脸上是不加掩饰的厌烦,“我找曲哥。”
说着便作势往里走,没迈出一步就被挡住,燕灼两只手撑在两侧门框上,姿势随意轻松,“什么事,我可以替你传达。”
“不需要!”成然的眉毛拧在一起,他比燕灼矮了半个头,不得不踮起脚往里面望。
曲砚正坐在餐桌上吃饭,他一眼就看见了,挥着手告状说:“曲哥曲哥,他不让我进来。”
曲砚放下汤匙,偏头看过去,燕灼收起手臂,冲曲砚笑得阳光开朗,“阿砚,味道怎么样?”
汤是燕灼早起熬的,味道浓醇,他应道:“很好喝。”
燕灼身上的围裙还没摘,又重新钻进了厨房。
成然如愿以偿,趾高气昂走进来,面对曲砚时才把身上的嚣张劲收敛干净,他坐到曲砚对面,有点小心翼翼地倾身说:“曲哥,昨天的事情我可以解释。”
曲砚看着他,眼底并未流露出什么情绪,成然继续说:“我不是让雀儿监视你,我只是、只是担心你。”
曲砚很轻地笑了一下,问:“担心我什么?”
成然没从他脸上看出厌恶,受了极大鼓舞一样,他连腰背都挺直了,“还不是那个燕灼,他绝对不是什么好人,万一对你做了什么怎么办。”
汤匙碰到碗壁,曲砚说:“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更清楚。”
他这话称得上直白,成然一下子就慌了,脸上青白交错,想凑近曲砚又不敢,只能手忙脚乱地道歉说:“对不起,曲哥,我只是担心你,你别生气好吗?”
曲砚对他的慌乱视而不见,平铺直叙道:“我不需要你的担心,成然。”
是没留一丝机会的一句话,成然的娃娃脸垮下去,再也笑不出来,他不甘心地问:“曲哥,你真的喜欢燕灼吗?”
厨房里的燕灼背对着他们,曲砚瞥过去,见他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同样在等待这个问题的答案一样,他点头,“是,我喜欢他。”
“为什么?他有哪里好?凭什么值得你的喜欢?”成然像被踩了尾巴一样跳起来,桌上的碗被他碰倒,当啷一声,他的声音又弱下去,“曲哥,你喜欢我吧,别喜欢他了,你相信我,我一定能做的比他好。”
他先说服了自己,渐渐自信起来,“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会陪着你,你爱吃的菜我也能学着做,其他的我也会学,我从小到大都是第一,世界上就没有我学不会的东西,肯定比那个燕灼强一百倍……”
“我已经说过了。”曲砚打断他的滔滔不绝,“我不需要你的担心,至于你的一切,也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燕灼掐准了时机似的,这时候才从厨房走出来,手里端着颜色完美的煎面包,落座时还笑着问成然说:“成队长要留下吃饭吗?”
成然被双击了个彻底,离开时表情都是恍惚的。
关上门,燕灼心情极好地咬了口面包,若是尾巴露出来,应该也会晃个不停。
曲砚抱臂看着他,“很开心?”
“嗯……可能是今天天气不错。”燕灼咽下嘴里的面包,顺口胡邹,
曲砚啧了声,“小狗。”
中午时房门再度被敲响,是于阳让人请曲砚过去。
洁白公寓的大门大开着,里面一个身形文弱的男人正在弯腰擦地,尽管地板干净得可以反光,他还是擦的很认真。
听到声音,文弱男人转过身,他生了张大众脸,一眼扫过去没有任何记忆点,蓝因曾说过他是天生的背景板。
于阳本人对此很满意,毕竟以他从前职业的特殊性,自然是越不引人注目越好。
“进来换鞋。”
见到他们,于阳也没什么意外,只指了指门口的鞋架。
这事燕灼昨天做过一次,不用提醒就把曲砚的轮椅也擦了一遍,于阳露出孺子可教的神情,接着推了推眼镜说:“昨天的事我都知道了。”
“蓝因说的?”曲砚问,觉得不太可能,蓝因做不出这种事。
于阳摇头,“我在门上做了标记,有人进去我都会知道。”
曲砚接下他的话:“所以?”
于阳淡声说:“所以以后这栋公寓,蓝因与丧尸不得进入。”
曲砚:“……”
“既然你已经知道冷库里的东西,我就不多加叙述了,这件事我本来也打算告诉你。”于阳引着他们往冷库去,在开门的前一秒又转头,视线在曲砚和燕灼身上逡巡了两圈。
直到燕灼警惕地看回来,他才说:“听蓝因说你们是情侣关系,是吗?”
燕灼挡在曲砚身前,“你问这个做什么?”
于阳微微耸肩,“没什么,只是提醒一句,请你们不要在我这里做出任何亲密举动,我看不得这些。”
燕灼:??
越山的人果然一个比一个怪。
他俯下身,悄悄问曲砚:“他不是洁癖吗,怎么连这也要管?”
不等曲砚回答,他就自言自语说:“他不会是受过情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