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狼为患(37)
曲砚是目前唯一能牵扯住燕灼的人,于公于私闻奚都不希望他受伤,尤其是因为燕灼而受伤。
“会疼吧。”曲砚张开两只手扯了扯手铐,“这样用力的时候,会嵌进肉里。”
闻奚一脸惊愕,艰难地问:“你……认真的?”
曲砚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算是一个完美主义者,燕灼属于他,理所应当的,燕灼身上的每一处皮肉骨头都应该保持完美。
“随你。”闻奚最终耸了耸肩,“本来想直接拿过去给你的,但最近事情太多,忙着忙着就忘了。”
“还有其他事吗?”曲砚不认为他和闻奚的关系已经到了能聊闲话的程度。
闻奚收敛神色,往后仰了仰,“燕灼是人。”
曲砚挑眉,“然后?”
“你不要把他当做怪物,他变成这样只是因为某些缘故。”
曲砚说出自己的猜测:“是燕行章?”
闻奚讶异地抬了抬眼皮,没有否认,“总之燕灼是人,你只要知道这个就行。”
茶叶沉入杯底,室内氤氲的茶香弥漫,闻奚的笑意不达眼底,“那对燕灼来说是很痛苦的回忆,他应当不会对你说,面对喜欢的人总会想保留一点尊严。”
他的声音压低,曲砚也要费些力气才能听清。
这些话听起来轻描淡写,他却忽然想起燕行章别墅二楼的场景,那些奇形怪状的仪器曾经用在燕灼身上吗?甚至说,正中间的手术台,燕灼曾躺在上面,四肢被绑住,连反抗的能力也没有。
想象是有画面的,曲砚面颊微沉,这股愤怒不知是因为自己的独属物被别人碰过,还是别的什么。
会议结束得不算早,燕灼出来时,曲砚已经在门外等着他了。
“秦迹让我明天带人清理西区,还有晚上值班,三天一轮,今天晚上就是我。”燕灼一丝不苟地说起会议上的事情,“下周开始执行新规定,无论是异能者还是普通人,每月必须要领取一定量的任务,任务完成才能获得生活物资。”
“那你要辛苦了。”曲砚还在想刚才闻奚的话,他其实不明白闻奚告诉他这些事的意图,但应该没有恶意。
他有些敷衍,燕灼表情发闷,一脚踢走了路旁的石块。
回去的路走了一半,曲砚从思绪中回神,这才发觉燕灼的不对劲。
“要说什么?”
刚抬起的脚瞬间收回去,燕灼用鞋尖碰了碰那块幸存的石头,他在犹豫。
燕灼总在犹豫,令他犹豫的都是一些难以启齿的话,比如承认自己偷窥曲砚、窃取曲砚的随身物品,抑或是祈求亲吻和抚摸。
曲砚觉得自己又要听到一些有趣的东西了。
燕灼自暴自弃地低下头,“因为容煜。”
容煜?曲砚一时想不清楚,“和他有什么关系?”
“我很嫉妒。”燕灼静了几秒才说,“每时每刻,当我看向你的时候,他总会出现在你身边。”
他们是最好的朋友,上课时并排坐在一起,周末相约去图书馆,明明曲砚不喜欢旁人的触碰,却并不会拒绝容煜的拥抱。
容煜轻而易举地占据了曲砚身边最重要的位置,那个燕灼无比奢求的、无数次在梦中幻想能够得到的位置。
他垂下眼睫,眉头隐于额前碎发投下的影子中,显出几分阴翳,“阿砚,我嫉妒得快要发疯。”
第38章 咬
落地窗帘被风吹起,飒飒作响,冷肃的月光下,曲砚睁开眼睛,太阳穴传来一阵阵刺痛,眼眶温热,似乎有液体正在缓缓流淌,他下意识伸手摸了摸,指尖沾上了一抹鲜红,像血。
“哒——哒——”
脚步声从左耳绕到右耳,头更疼了,曲砚用手掌捂着额角,缓慢地抬起头。
曲子稚站在他面前,明明是黑夜,月光浅淡无比,曲砚却清晰地看清了曲子稚的五官。
少年时期的曲子稚是一块香甜的蛋糕,摆着不动便会吸引许多人,如今随着年岁增加,他的脸颊瘦了一点,看起来更像一件精致脆弱的瓷器,柔弱易碎。
但曲砚知道这不过是表象而已,曲子稚是锋利的刀刃,稍有松懈就会被他刺伤。
“哥哥怎么不说话?”
曲子稚微微俯身,凑近辨别曲砚的表情,“好像不太欢迎我呢。”
胃部微微抽痛,曲砚眼底闪过戾气,“你要做什么?”
有温热的液体滴到手背上,是从眼中滑落的血,曲砚挣扎着寻到一丝清明,曲子稚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头为什么这么痛,眼睛为什么在流血,脑中的记忆十分模糊,他什么都想不起来。
越仔细想头越痛,许久,面前的曲子稚嗤笑了一声。
这是一个梦,曲砚忽然意识到。
真稀奇,他从未梦到过曲子稚,哪怕是在最恨他的那几年。
“哥哥在想什么?”曲子稚的眼型偏圆,是很无害的模样。
曲砚神情转淡,从容地笑了笑,“在想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梦里。”
曲子稚哦了一声,音调拉长,在撒娇一般,“哥哥可以不要碰燕灼吗?”
燕灼……曲砚想起来,他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就是从曲子稚口中。
记忆里曲子稚叫燕灼名字时用的是很亲昵的语气,其实很少见,他生了一张和善的面庞,性子却很冷傲,寻常人很难入他的眼,这样想来燕灼确实是个例外。
曲砚眼眸微眯,从喉咙深处溢出一声低笑,“你喜欢燕灼?”
月光倾泻而下,横亘于两人面前,在他们之间分割成清晰的界限。
曲子稚歪头,嘴角抑制不住地勾了勾,“是啊,我喜欢燕灼,哥哥可不能再碰他了。”
他说得理所当然,仿佛曲砚绝对不会拒绝他。
太恶心了,曲砚想快点从这个梦里醒来。
他掌心收紧,一拳挥了出去。
指骨砸在曲子稚的鼻梁上,没有感受到半分疼意,果然是梦。
曲子稚没能躲开,挨下了这重重一下,他后退几步,表情扭曲一瞬,“哥哥在生气?为什么?你不是说过,只要是我喜欢的东西,都会让给我吗?”
曲砚嘴角扯起冷意,正准备说话,耳畔却传来几声轻唤。
眼前的景象逐渐变得虚幻,曲子稚的身影消失不见,他陡然清醒过来。
眼前的白光过于刺眼,曲砚闭了下眼睛,眼角溢出些许生理性的泪水。
燕灼将手电筒换了个方向,接着把曲砚从地上抱起来,“怎么样?哪里不舒服吗?”
曲砚摇头,轮椅翻到在地上,他想不起来自己为何会来到客厅,又是怎么摔到地上的,他刚刚好像做了一个不太愉快的梦,具体细节却想不起来。
他坐在沙发上,看着燕灼把轮椅抬起来,问:“几点了?”
“凌晨两点。”曲砚没有受伤,燕灼仍不放心,“刚才发生了什么?”
曲砚实话实说:“记不清了,放心,我没事。”
燕灼眉心轻皱,目光环视一周,没有发现外人进来过的痕迹。
下午他丢下一句话就落荒而逃,连说话的机会都没留给曲砚,晚饭时也不见人影,现在好不容易得到了独处的机会,竟然还是在凌晨。
曲砚不喜欢误会,时间越延长误会就会越大,“容煜喜欢曲子稚,我和他也不是朋友,很久以前就不是了。”
他说得简单直白,关于过去的事情他不想提,也觉得没有提的必要,日常逗弄小狼玩很有意思,让他嫉妒就算了,尤其他嫉妒的对象还是容煜,容煜怎么配?
燕灼眉眼闪动了一下。
曲砚又说:“你闯进公寓的时候,我原本很害怕,然后又冒出一个念头,被狼咬死的话应该很有意思。”
“但是我后悔了,狼的犬齿尖利,咬上来一定会很痛,留下的尸体也不会好看。”
掌心抵着曲砚的膝盖,燕灼问他:“为什么和我说这个?”
曲砚穿着一件浅色衬衣,扣子一丝不苟地系到最上面一颗,他抬起手,小臂勾勒出漂亮的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