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死撩到魔王的千层套路(19)
“我在餐厅等你。”
说完,黑公爵抬手,藏在黑袍下的指尖轻点,稍微解开一点灰衣奴仆身上所下的禁制术法,让浑噩无思考能力的他浑身一震。
毫无光彩的浑浊双目中,多出几分茫然与人类本应拥有的灵动。
“大人。”声音为普通中年男性的奴仆畏惧到不敢抬头直视,尤其是被黑公爵那妖异的蛇瞳冷冷盯视时,他浑身战栗如筛糠,“我明白了。”
直到获得明确允许,灰衣奴仆才怯怯起身,走到晏明灼的前头,自觉拉开相当一段不会令黑公爵皱眉的遥远间隔距离。
“尊贵的客人,请随我来。”
晏明灼点点头,转身冲黑公爵抛了个风流肆意的单眨眼,优美的桃花眼尾在水晶灯璀璨的光线下,带着天生晕红般的错觉:“我真舍不得与你分离。”
笑意如惊鸿一现的昙花,妩媚又动人,却并非单属小女儿般的娇柔,用英挺利落的阳刚俊美描述起来更为妥帖,幽幽惹人馋涎。
自从今日一见面开始,他的眸光就自始至终未曾离开过黑公爵身上,宛若涂上了强力胶水,牢牢黏在贵族挺拔身躯的每一处。
暗含侵略性的温软目光奇异地非但不会招致反感,只会在若有似无的电光石火交接间,你往我退、你退我追的默契游戏里,伴随彼此都心知肚明的深意,令空气温度逐渐蒸腾鼎沸。
苍白脸颊倏地泛起明显润色的怪物抿紧薄唇,用湿濡眸光回以凝望,不争气的大脑晕乎乎飞速转动,搜肠刮肚思索着合适回应。
“那就……”
赶在黑公爵急于开口提出挽留,导致自讨苦吃地翻车前,反客为主的人类见好就收,飘然转身离去,深谙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撩人风味。
进之一步,则太过腻味,退之一步,又平淡得疏离。
只有拿捏有度,稳稳调试联系在两人中间那根脆弱飘摇的红线松紧,才能让这场与死亡时刻并行的双人舞步圆满自如地继续跳下去,不至于一朝溅上血腥。
跟随着灰衣奴仆身后,脱离黑公爵目送他走出餐厅大门的炽热视野,晏明灼用余光扫视过古堡走廊的装饰,将详细布局扫描映入脑海。
这算是符合人类认知的正常感情吗?
唇畔浅笑渐渐收敛,暂且脱离大脑发热的扮演状态,晏明灼在颅内开始冷静地审视自己。
他不知道。
或许,更近乎于精准的计算,在棋盘上走错一步,随时随地会被席卷大地的飓风吞噬殆尽,裹挟着坠入无底深渊,粉身碎骨。
纵然是没有太多道德感与羞耻感的晏明灼,也不得不从旁观角度承认,这样不光彩的伪装手段与欺诈行为,并不符合人类世界的规矩。
——即便,算计理由里涵盖着无可奈何的生死威胁。
在无人知晓的情形,代表决断的厉色从银色眼睛里一闪而过。
作为补偿,他会控制好最低底线的密切接触距离,设下一条即便不得已暴露其他马甲,暴露身份,也绝不能逾越的天堑。
……仅此而已。
不知为何,最后一刻,晏明灼回想起了刚才与高傲贵族在对视中点汇聚的柔软眼神。
那个难以言喻的异样眼神,其中蕴含着的飞扬神采,令他稳步向前的步伐,稍稍多出了也许一毫秒的停顿迟疑。
*
厨房。
古堡已经有很多年没有新客人到来,灰衣奴仆各安其位,宛如被信息素指挥的工蚁般埋头忙忙碌碌,对突然到来的晏明灼几乎是无视态度。
直到此前领路的奴仆拍拍手,在空旷房间里发出不小声响,所有人像是训练有素的机器,听到代表指令的哨声不约而同抬起头!
用面罩遮脸,只露出眼睛的灰衣人唰地同时起立,投来呆板无神的目光,随即俯身跪下,用最常见的赎罪姿势,五体投地表达恭敬。
黑色幽默般的场景,像是噩梦化作现实,比起实打实的追杀危机,蕴藏在沉默背后的东西更令人不寒而栗。
“客人,请问您有什么特殊要求呢?”中年男性i奴仆低头发问。
看不清楚面容的他,被磨灭了所有的骨气与心力,从嗓音里透出卑怯的讨好,生怕晏明灼会提出一分半点的不满意。
这些人,到底因为何事得罪了黑公爵,以至于招致这样软刀子磨肉般的残酷报复?
透露出的强烈恨意,绵绵没有休止,即便只得以窥见一角天光,也足以心惊肉跳。
萦绕于庄园上空,乃至影响到整个夜之国,致使出现永夜的诅咒,也许与这条显而易见的异常线索有所关联。
按捺下想要借机询问中年奴仆的念头,晏明灼一边思索着与任务紧要的事宜,一边漫不经心问道:“你们有闲置无用的骷髅头骨么?”
他保持着一脸淡然,轻而易举启唇说出不得了的恐怖话语——
“我要拿人头煲汤。”
“人、人头……”跪在地上,低头等待吩咐的中年奴仆实在控制不住油然而生的惊恐,猛然抬头,差点从地上跳起。
害怕身为主人贵客的晏明灼动怒,他结结巴巴组织语言:“没有,客人,我们没有闲置的人头,能用来煲汤。”
哪怕是身为怪物头领的黑公爵,都从不吃人,可这位贵客却……
面罩下的浑浊眼睛瞪大到难以想象的极限,惊骇过度造成的肌肉僵直令奴仆抖动的嘴唇连连打着寒颤,上牙磕碰下嘴唇,冰冷腐臭的黑血浸润面罩一线,缓缓染出暗色。
此刻在他眼中,淡淡微笑着的美丽青年,背后笼罩着和主人别无二致的高压阴影,恶魔飞舞的漆黑尖翅从天使的外表里探出边边角角,冲外人发出悄无声息的狰狞喋笑!
见晏明灼若有所思,听见回答并不搭话。
奴仆狠下心肠,转向听见此类石破惊天之语也照旧无动于衷的其他灰衣人,抱着死同道不死自己的卑劣杂念,讨好地进奉谗言:“尊敬的客人,如果您需要的话,我随时可以拧下这群臭虫的脑袋。”
说着,他转身要去烹饪台操起巨大厨刀,手起刀落砍断其中一个人的脖颈。
被选中的倒霉蛋灰衣人直愣愣站在原地,不躲不避,恍然沉溺在属于自己的幻梦世界,浑噩不知外界风风雨雨。
“瞧你这么心急做什么。”
眼瞧着即将上演一幕同类相残的丑陋惨剧,晏明灼确认这群奴仆中,应该没有知晓无头骷髅丢失头骨所在地的人,他快步走近,随手旁边抄起一口闲置的铁锅扔去,及时阻止足够狠毒的中年男人:“放下刀!”
当啷!
即将铡下真正人头的巨大厨刀,与飞击来的沉重铁锅霎时相撞,轰然落地!
震耳欲聋的巨大噪音响彻后厨,仿佛在平静水面投入巨石,荡起阵阵看不见的余波,一圈圈向外传递,渐远渐弱,还没传递到餐厅,就已经在一堵堵隔音极好的墙面阻挡下消逝无迹。
“我不过是开个活跃气氛的小玩笑罢了。”
面对傻眼的中年奴仆,晏明灼轻描淡写地揭过刚才惊险到分秒毫巅的危险一幕。
身为始作俑者之一的他还要倒打一耙,蹙眉反问:“你怎么会觉得,我会当真下达如此原始血腥的残忍命令?”
中年奴仆说不出,也不敢说刚才语调没有任何起伏的晏明灼“开玩笑”时,有多令人害怕。
有苦难言的他,深深低下头颅:“对不起,是我擅自误解了您的指令。”
“算了。”晏明灼挥挥手,让他起来,想起和黑公爵约定过要早去早回的事,本没把心思放到所谓“惊喜”上略显苦恼地托住下巴,“早餐该做什么好呢?”
在厨艺上,晏明灼没怎么研究过与之相关的技能。
但说出口的话,不能在这种小事上轻易食言。
他将目光转向后厨拥有的一些食材,摆摆手示意其他跪着的灰衣人起身,收拾因刚才小插曲而造成些许混乱的局面。
是按照他的口味,随心所欲地来?
还是试探性询问一下中年灰衣男仆,是否了解黑公爵偏好的食物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