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君人设崩塌中(69)
四周一片漆黑, 凤盷放开神识, 发现冰棺竟然被沉在水中,而水中除了这冰棺, 只有一条半死不活的鲛鱼。
而神识向上却什么都感知不到, 似乎这水的上方覆盖着什么奇异的材料,阻隔修士神识。
凤盷若此时还不知道自己与师兄是被那圣女骗了, 也白活了这几万年。
凤盷心中不由有些着急。
他尚且不知外界是如何景象,又不知魔修有着怎样的阴谋, 但凤盷此刻最担心的却是慕韶若是找不到自己该会如何着急。
他会着急吗?
他一定会的。
这冰棺中有蹊跷,凤盷虽能在冰棺中正常呼吸, 可是却动弹不得,而随着时间流逝,凤盷意识渐渐跟着模糊。
就在凤盷要彻底晕过去之前, 凤盷终于察觉到冰棺有了动静, 它开始被缓缓地上浮, 渐渐地甚至能从一片漆黑中见到微弱的光芒。
凤盷咬了咬牙,强行让自己清醒一些。
他的神识终于不受那奇怪的东西的阻隔, 可以替他探查外面的景象。
那是一个魔修, 他正手持着一把匕首, 将地上仅剩不多的活人一一割喉。
鲜血顺着凡人的脖颈流下,汇入地上刻出的纹路当中,连成繁复的法阵。
就在魔修用匕首抹上最后一个生者的脖颈之时, 凤盷觉得眼前一花,再看清面前的场景时他已经站在冰棺之外。
凤盷正不解,却见自己身着华丽的黑色长袍,通体呈半透明状。
凤盷似乎想起了什么,低头看去。
就见地上匍匐跪着一阴差,正在瑟瑟发抖,他身上还带着一丝酒气。
凤盷这才意识到,自己被勾了魂。
阴差前日赌钱赢了不少,大喜之下请了几个朋友一道去喝酒。
酒瘾上来喝了个酩酊大醉,迷迷糊糊爬起来才想起今日还有他的差事。
急匆匆赶来收魂,来了发现,又是魔修搞得鬼。
阴差暗骂一声,早知是魔修他就不必来得这样早了。
阴差打了个酒嗝,甩甩还有些发晕的脑袋,干脆盘膝坐在地上,用舌头舔舔毛笔笔尖,就开始写起
回执文书。
魔修这种东西虽然修了魔,可只要没有飞升,在阴差眼中还是凡人。
他们阴差不插手阳间事,若遇魔修作乱吞噬凡人魂魄,以至不能如数完成任务者,需要写一份回执文书,禀明原因。
而在场的阴差不会阻止魔修抢夺凡人魂魄,但阴差遇到魔修也不能空手而归。
于是他们往往会套上一两个魂魄回去交任务,以表示自己确实到了现场,并且有积极努力地工作,没有消极怠工。
阴差写完回执文书,魔修杀人杀得也差不多,但凡被他所杀的魂魄具被收进魔修的聚魂塔中,以便日后炼化。
阴差拍拍衣摆上不存在的土,站起身,昨夜的酒喝得有些多,还有些晕,他掏出勾魂链转了两圈,想着:小子你收了那么多,该余俩给你爷爷我回去交差了吧。
于是将勾魂链一甩,套了几个魂魄回来。
可阴差喝醉了酒,准头不够,误将刚刚露出水面的冰棺中凤盷的魂魄给勾了出来。
阴差打了个哈欠,睁眼就见面前站着一容颜绝丽却气压低沉的少年。
阴差下意识觉得不对,视线下移就见那一身吓破鬼胆的标志性黑色压金边儿的长袍。
阴差一个激灵,酒都吓醒了。
恐惧漫上心头,阴差心中叫苦不迭,他出来勾个魂怎么就勾到了这尊杀神。
阴差吓得瑟瑟发抖,“大,大人,小的不知,不知您,您在这里,小、小的不是,不是故意的”
凤盷淡淡道:“送我回去,饶你狗命。”
阴差闻言都要哭了。
“不不是小的不愿,是,是小的没这个本事”阴差都要哭了,吓死了,为什么在这小小的世界会遇见这位,还得罪了他,阴差委屈道:“您这壳子跟魂儿他不匹配,要是匹配,小的能给您送回去,可这”
凤盷冷冷地看向阴差,阴差受到死亡威胁,突然咬牙道:“大人,小的帮您保住这肉身,若是,若是冥主肯在三个时辰内出手,您,您还能回去。”
“三个时辰?你们冥主可在冥界?”
阴差缩了缩脖子,“小的怎会知道冥主大人的踪迹。”
阴差抬头见到凤盷的眼神,顿时吓得瞳孔颤抖,这位怕不是想要现在就收拾他吧。
阴差连忙解释,“大,大人,您听小人说!寻常这勾魂链是不会出错的,可是您这壳子是已死之人,虽然因着您转世能继续存活,但是这壳子的主人已经死过一次,天道和勾魂链
它有记忆,才将您从这壳子中勾出。
别的仙家转世渡劫时却不会这样,小的也是头一次遇见。
您是在这壳子主人死后才进入这肉身,而别的仙家则是为了转世,按着魂魄重塑的肉身,这魂魄与肉身是一一对应的,您就少了这样一个步骤,才会有如今的误会发生!大人,求您看在小的也是无心地份上,饶小的一命!”
凤盷冷哼一声,“带我去找你们冥主!”
凤盷离开前似乎看到了师兄的身影,他想同师兄说句话,却又怕时间来不及,只在冰棺上留了字,便匆匆赶往冥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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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主近来心情不错,他从暗夜谷挖来的暗夜幽兰开了花,不枉他侍弄许久。
正伺候着他的宝贝,就察觉到一阵熟悉的法力波动。
冥主手一抖,刚开了的两朵幽兰就被他弄折一朵。
冥主暴跳如雷:“怎么又是你!”
凤盷站在冥主身后,单刀直入,“送我回去。”
冥主脸色铁青,“上次的帐我还没找你算,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凤盷是个极懂得拿捏分寸的人,更深谙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他放软了语气道:“我没时间同你闹,我只有三个时辰。”
冥主火气还没散,他每次见到凤盷就准没好事。上次一来就把他冥界搞得一团乱,这次更是一来就害他几天的心血白费,“谁跟他妈的有闲心跟你闹,你俩的破事凭什么总让老子收拾烂摊子,不管,爱找谁找谁。”
凤盷淡淡道:“因为你是我义兄。”
就这一句话,冥主的火气就散了大半,可想想又觉得不甘心,憋了半天,“曹!真他妈就欠你们的。”
凤盷这次乖乖第任由冥主骂,“义兄,快,我赶时间。”
这一声声义兄真的叫得冥主没脾气。
冥主烦躁地骂道:“催催催!催个鬼啊催!等着。”
转身就拿了生死印就带着凤盷奔往奈何桥。
生死印是冥界圣物,是冥主身份的象征,生死印掌生死之力,一印生一印死,完全由冥主意志掌控。
凤盷道:“我来时留下的踪迹你帮我处理好。”
冥主:“知道!”
凤盷又道:“天庭那边也帮我拖着,我离开这三四天你不要告诉我你就养了朵破花。”
冥主不耐烦地阴沉这一张脸,“你再说一句,老子就把你从这忘川上扔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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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晶一样纯净的冰棺中躺着一位美少年。
这是极为美丽的一幕。
少年十四五岁,身型正由少年渐渐向成年过度,可他的骨架让他看来依旧纤细羸弱,带着一种极美又极脆弱的易碎感。
少年手臂轻轻搭在腰间,宽大的袖子向上滑落,露出一节纤细白皙的手腕,像是精雕细琢的一双玉手,无一处不完美。
可这少年却毫无生息,身体冰凉,皮肤白的几乎与冰棺融为一体。
慕韶无法形容自己看到冰棺中毫无生息的少年时自己的心情。
那一刻,悲伤攫取了他的意志,慕韶的心似乎在遭受不可承受的剧痛之后化作一块石头,碎裂成渣,他的良心、他的坚持、甚至整个世界几乎随着少年的离开而死去。
而他却觉得,本该如此。
他不会多看一眼没有这少年的世界,就像失去了对色彩的感知力,因为那是如此的乏味,单调。
慕韶不知自己是以怎样的心情将少年从棺中抱起,紧紧地搂进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