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愈小丧尸养撒娇人鱼崽爆红帝国(95)
全场唯一清醒的目击者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一尾小小人鱼游进了广阔的荧蓝珊瑚丛中。
青年这才反应过来,背包里沉沉睡着的小人鱼不是因为睡到“该醒了”才醒过来。
他是被唤醒的。
昆特猜测过,麦小么与麦汀汀之间存在着某种不确定成因、或许两人都没明晰意识到的稳定联结。
恐怕从房间里的治疗出现不在计划中的发展趋势开始,从麦汀汀受到伤害起,麦小么就已经受到链接的影响跟着一同沉睡。
尔后,也正是从这段链接之中,麦小么察觉到了妈妈的不对劲。
婴儿并未对屋里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相反,他的目的与行动轨迹比昆特还要笃定,通过链接掌握全局。
——他是来救麦汀汀的。
人鱼幼崽来到丧尸少年身边,黄翡翠似的眼瞳里有不解,有畏怯,也有着深深的、对麦汀汀的依赖和眷恋。
他趴在他身上,像平日里睡醒时那样,小尾巴缠上他的手臂,想要唤醒深陷囹圄中的监护人。
妈妈。
他想。
崽崽来喊你了呀。
面对毫无反应的少年,婴儿流露出毫不遮掩的伤心。
妈妈为什么不醒来?
妈妈为什么——为什么不睁开眼看着崽崽?
柔嫩的、轻纱一样的浅金色尾鳍,拂过蓝莹莹的花蕊。
是谁……
是谁,带走了妈妈?
*
此刻,精神空间中。
依偎在一块儿的两只丧尸等待半晌,竟没有等来死亡的剧痛。
秦加战战兢兢睁开眼,四周的碧绿迷宫停止了移动和挤压。
发生了什么……?
他来不及多思考,先看向臂弯中保护的少年。
麦汀汀因为过量的恐惧脸色很不好,白得透明,简直随时要从他怀中融化。
秦加紧张地问:“小汀你还好——”
那个“好”字没能说完。
因为麦汀汀明显不太好。
他的左边小腿在流血。
不是成为丧尸后深到发黑的粘稠血块,而是属于人类的,流动、鲜红的血液。
两边玻璃幕墙相隔的距离已经到了极限,秦加根本不敢多挪动半步,否则会被地锦的锋利叶片直接削掉一块肉。
他摸索着把麦汀汀向怀里抱得更紧些,尽量让自己成为最后一层保护,吓得舌头直打结:“你、你怎么受伤了!到底是怎么回事?是碰到那些叶子了吗?”
秦加惊疑不定地看向他的小腿附近,并没有看到带血的叶子。
麦汀汀的伤口不仅在流血,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
并不腥臭,只是有种森然的寒气,闻起来让人心里一凉,像是生到死的钟声。
少年从等死的状态中回过神,闻言迷茫地眨巴眨巴蓝眼睛,也顺着秦加的视线看过去。
咦……
伤口的位置、形状、甚至恶化状态,都是那么熟悉,仿佛这儿天生就不该是闭合的肌肤。
他并不记得自己有被爬墙虎割伤。
换句话说,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凭空出现了伤口。
对此麦汀汀倒是显得很安然:左腿的伤是属于他的一部分。
有伤口,才有腐烂;有腐烂,才有再生。
再生出荆棘与花后,他才能够重新拥有自己的力量,而不是在这里像个掉进猎人陷阱的柔弱小兔子一样坐以待毙。
如今,他的「武器」回来了。
少年抬眼看向杀人浓绿外依旧迷蒙的灰色边界,生出一些模糊的预感。
在那之外,有谁在帮他……
是谁呢?
正在少年绞尽脑汁得不到答案之时,歇息没多久的迷宫重新动了起来!
秦加脸色唰地变了,两道幕墙之间距离已经不足一米,他们毕竟是两个成年男人,再加上横七竖八伸出来的刀刃,根本没有再躲藏的空间。
按照玻璃墙壁移动的速度,十秒钟之内他们都会被大卸八块,挤成一滩黑色的血水,永远地死在这里。
已经有尖锐的叶刀边缘嵌进他的胳膊,直插脑仁的痛感让从小到大没怎么吃过苦的秦加第一反应就是用大哭来宣泄,可他又不想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那么怂,只能咬着牙哼唧出疼得变了调的呻*,畏死的恐惧让他全身都哆嗦起来。
然后,疼痛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温润的清凉,好像有一双温柔地手捧着他受伤的地方,舒缓他的不适,魔法般阻止了恶化。
秦加诧异地看过去,一朵很小很小的蓝花儿附着在他的伤口上。
准确来说,是抵在爬墙虎的叶子前面。
不仅那一朵……他看向周围,每一根明晃晃戳过来的尖刺前面,都有一朵柔弱又明亮的小小花朵,义无反顾地张开花瓣保护着他。
花儿们并不是凭空出现的,它们之间连着一道道近乎透明的丝线,泛着幽幽的光。
青年视线跟着下移,发现了勇敢的小斗士们的出发地:竟然是麦汀汀腿上的伤口!
秦加:“咦……?”
那里为什么会开出花来?
秦加没有在现实世界中见过麦汀汀,也就不知道丧尸少年本来的模样,不知道这些荆棘和花,原本就是他的一体共生。
那些小花朵的花瓣如此纤薄,甚至没有纸张的厚度,好像轻轻一碰就会枯萎破碎。
可它却能抵挡住刀山火海和千军万马。
就像……就像麦汀汀一样。
貌似柔弱,却又有着惊人的坚韧和勇气,如同一株躲在角落里不易被察觉、努力生长的植物。
少年眼神沉静,看出了秦加的不可思议,动了动嘴唇,刚想说什么,在发出声音之前,变故再次发生了。
延展到无穷的迷宫墙陡然被削掉大半,空气中无形的巨刃将藤条割出整齐划一的光洁切口。它们在短暂的瑟缩后重新挣扎生长,却并非朝着瑟瑟发抖的丧尸们,而是不断向上、再向上。
半空中无数地锦的藤条拧在一块儿,一开始杂乱无章,仅是互相攀附,紧接着开始调整每一根枝条、每一片叶子的位置,越来越具象化,固定出图纹来,像张巨大无比的……人脸?
麦汀汀和秦加互相看了看,看见对方眼中相似的疑惑。
这张脸怎么有点像阿嬷?
这就是……阿木口中的,阿嬷的「考验」吗?
手掌般的叶片在没有风的空间里簌簌抖动,协奏出悠远的交响曲。藤条拧成的人脸从半空慢慢倾斜,直到向他们俯瞰过来。
不仅是初来乍到的麦汀汀,连在胡苏姆镇生活了十几二十年的秦加,也还是头一回听见阿嬷开口。
并不如想象中的老巫婆那样嘶哑可怖,反倒是非常温和的、老人家慈爱的声线,吐字清晰流畅,和活人无异。
阿嬷问,你愿意用最宝贵的记忆来交换吗?
他们不知道她问的是谁。
在麦汀汀出声之前,秦加挡在了他前面,着急道:“有什么冲我来!不要、不要为难小汀!”
阿嬷那张藤蔓织成的脸缓缓转向他,千万片叶子拼在一块儿,神情竟有些悲悯:“我给过你机会,但你没有放弃你的那些记忆。如今,它没有那么高的价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