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愈小丧尸养撒娇人鱼崽爆红帝国(111)
今日是私访,为了不引起骚动,除了戴上墨镜,平日里标志着身份的大溪云珊瑚王冠和极光珍珠都没有配备。
然而打扮得再低调,举手投足间从骨子里散发出的高雅与矜贵却仍像恒星一样璀璨,无法遮挡,是那些靠包装造势的小明星、“贵公子”人设半点学不来的。
埃里希带了一束纤维玻璃纸包装的圣卡拉海百合,弯腰放在床头,花儿的浅紫色为惨白的病房增添了一丝生气。
靠在病床上的人跟他的五官长得很像,应当是非常美且有气质的,只不过因为经年病痛折磨得骨瘦形销,显得十分虚弱。
女人抬起头,气色不太好,但神情沉静。
“埃里希,我说过,你不用总费时间来看我。”
“遵守礼节,姑姑。”埃里希垂着眼睛望向她,“最近还好吗?”
“老样子。有时候他们会推我出去转转,看看外面的花。”
“那就好。”
“你呢,忙吗?”
“尚可。”
两人一问一答,极其公式化,惜字如金,语调也平常,看不出对对方究竟有没有真切的关心。
若不是这儿除了他们没有第三人,简直像为了上镜的演戏,完全没有亲人之间的温馨。
尤其是,艾琳·西奥多已经是埃里希·西奥多在这个世界上仅存的,最后的亲人了。
作为赫特皇室的直系血脉,艾琳自然是最早被抓去、用上最残忍手段的人ti实验受害者之一。
可惜她的身体没能支撑她完成全部的改造,于是现在下半身成了一条腿、半边尾巴这种人不人鱼不鱼的鬼样子。
当年第三帝国使用的药物和手段过于罕见,哪怕是赫特帝国如今的医疗水平,也无解。
艾琳做不到彻底伪装成人类,也没法全部恢复到人鱼体,既不能离开水,也不能长期暴露在空气里,而且鱼尾的撕裂伤非常严重,无法支撑她游动或者走路,不得不像每一个残障者一样常年躺在特制的病床上,终身瘫痪。
姑侄俩之间没什么话要说,房间里弥漫着难闻的药水、消毒水以及沉默。
直到负责艾琳的主任医师闻讯赶来,向陛下报备西奥多女士最近的身体状况,才总算有了点儿动静。
主任对这位比自己年轻二十多岁的陛下又敬又畏,除了涉及到专业方面能对答如流以外,其他问题总是止不住一遍遍擦汗。
好在,王并没有为难他,了解完情况后就放他走了。
主任进了电梯之后,悬着的心总算回到肚子里。
年过半百之后还能感受到年轻时候面对老师的紧张感,在陛下这儿也是独一份了。
病房里重新陷入无言的寂静。
埃里希似乎并不着急走,哪怕他同艾琳之间也无话可说。
他站在窗前,眺望着外面成片的花圃,似乎在比较这里与御花园花朵的种类差异。
过了一会儿,一个提着保温桶的男人走进来。
他看起来颇为年轻,眼眸温润,笑起来有两个酒窝,脾气很好的样子,是让人能心生好感的类型。
埃里希听见动静,转过身,定定地看了他几秒钟:“……姑父。”
戴逸晖比妻子艾琳·西奥多要小上不少,跟埃里希年纪差不多,加之心态好、长相嫩,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每次见到这个身为全族群的王、整个赫特帝国掌权者的内侄,他总是很紧张,更别提对方还对自己用上了长辈的称呼。
戴逸晖吓了一跳,挣扎了几秒还是挥挥手:“您、您不必这样,陛下,叫我名字就好。”
“礼节。”埃里希语调不变,重复了一遍不久前对姑姑讲过的话,“遵守礼节是皇室和赫特的传统。称呼问题还是必要的,姑父。”
戴逸晖这下是真紧张了,瞄了妻子好几眼,才结结巴巴道:“那、那行吧,陛下,我很荣幸。”
艾琳静静地看着他俩,并不干预他俩各论各的,我管你叫姑父,你管我叫陛下。
片刻后,移开了视线,当他俩不存在。
生病久了,会将人的精气神愈发抽空。艾琳·西奥多在病床上躺了十年,早就没有普通人鱼易燃易爆的性情了。
如今她无悲无喜,如同入定,一眼望尽生死,什么都不再重要。
戴逸晖拿的那个明显是给艾琳特意做的饭菜,保温效果再好,放久了总是不够新鲜。
埃里希抿了抿嘴,没再多留:“那我就先走了,姑姑,希望您康健。”
尽管谁都知道那是个不可能的祝福。
艾琳微微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在她的手边,海百合柔柔飘落一瓣紫色。
*
待王的脚步声完全消失在病房门外,戴逸晖才大大松了口气。
他把保温桶搁在另一侧的柜子上:“亲爱的,现在吃吗?”
艾琳摇摇头。
一日三餐,戴逸晖顿顿亲手做,一做就是这么多年,风雨无阻。
可惜对于如今的艾琳来说,哪怕顿顿山珍海味也没有胃口。
她输液的药品中有营养剂成分,足够她每日的能量需求,很多时候不另外吃饭也行。
戴逸晖好脾气惯了,并不生气,坐在妻子旁边,握住她没在输液的冰凉左手,想到面如冰霜的陛下,心有余悸:“吓死我了。每次见他都是一次对我的心脏的考验。”
艾琳似乎想要尝试弯弯嘴角,但失败了,不过声音倒是轻松了几分:“你这么怕他做什么,怎么说也是个晚辈。”
戴逸晖帮她按摩肌肉:“——那可是陛下啊,杀人不眨眼的陛下!谁能不怕——哎,也只有你了。”
艾琳瞥他一眼:“别说得那么可怕,他只是严厉了点儿。”
像是想起了往昔时光,雌人鱼的眼神变得悠远了些:“他的确不像他父亲的行事风格,强硬、冷漠得多。不过那么小就经历了灭门,也是难怪。”
戴逸晖为她梳理着长却没有光泽的金发:“我听说,他是亲眼看着他的母亲……”
艾琳的声音沉了沉:“是的。那年他才六岁。”
她闭上眼睛,往昔岁月浮现于脑海。
六岁的男孩,本生活在幸福的家庭,有父亲教导,有母亲陪伴,是帝国顺位第一继承人,自己又聪慧伶俐,任谁都看好将来。
——他本将有的那个无限美好的未来。
她依稀记得那时候小小的埃里希,不像现在这样阴沉、捉摸不透,也曾是个爱笑爱玩的小孩子。
二十几年前的人鱼族依旧生活在海里,圣卡拉海的中心,那片最辽阔的疆域便是皇家所在。
艾琳成年后并不与身为彼时王与王后的兄嫂住在一块,隔三差五会去探望他们。
每一次她乘坐巨鳐车抵达皇宫,小埃里希总是第一个在那儿欢迎她。
小家伙那时候还是一头齐肩的金发,拉着她的手兴高采烈带她去看自己刚刚搭成的珊瑚城堡,追着她的尾巴游来游去,海水中笑得咕噜咕噜直冒泡泡。
那时候的他,和每一个天真活泼的同龄孩子没有差别。
后来一切急转直下,她也再没看过埃里希的笑容。
“别难过了,亲爱的。”戴逸晖从背后搂住她,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吻了吻她苦涩清香的发顶,“说点儿开心的事吧,我刚从亚瑟老师那里回来……”
艾琳仍旧闭着眼,靠在他怀里听他碎碎念。
她这辈子最大的幸福就是遇到了这个乐观善良、又深爱自己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