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一头鲸(38)

　　晏四海双手擒着大刀，轻蔑一笑，“这就是旋龟？你的壳不是很硬吗？躲什么？”
　　“不躲是憨瓜！”这旋龟，是个身穿戎装的女郎，面容艳丽，一对眉毛斜飞着，气质冷硬。
　　“我不想打架，将半面善交出来，我用宝物与你交换。”
　　晏四海看看满脸血的阿善奴，又看看倒地的秋宫，哼笑道，“上来就打，知道打不过了又想来软的，你想的挺美啊。”
　　“打不过？就你？”旋龟看向廉白，指着宴四海道，“你不要插手，让我和他打。赢了，我拿宝物和你换半面善，输了，随便你处置，怎么样？”
　　廉白真君没说话。
　　这是在大街上，众目睽睽，面对如此挑衅，宴四海不可能退缩，他提刀应战，“打就打，想打赢我，不是那么容易！”
　　他出手，旋龟窃喜，一手拿刀，一手持盾，迎了上去。
　　他们在街上过了几招，都嫌施展不开，齐齐往天上飞。
　　霎时间，天上红白刀光四散，刀刃嗡鸣声不绝。
　　阿善奴仰着头看得入了迷，脸上鲜血直冒也不顾上擦。
　　他们拼杀的速度太快，谢荷翁根本看不清，只能干着急，“真君，他们打的怎么样了啊？”
　　廉白真君站在门口，表情闲适，“这旋龟还小。”
　　若是壮年的旋龟，晏四海是斗不过的。妖族遇强则强，这小旋龟正好让他练练手。
　　廉白真君对眼前的打斗不太感兴趣，他看着躲在门内的半面善，“先生不是说要修养吗？怎么跑出去了？”
　　还惹了个旋龟回来。
　　半面善冲他歉意的笑了笑，“有东西落在外头了，我偷偷去取，没想到都这么多天了，这旋龟还守在外头，嘿嘿……”
　　“这旋龟什么来头，你知道吗？”
　　半面善直接摇头，“这倒是不知道了，是她追杀我，我躲还来不及，哪有时间去查她？”
　　这老鬼知道秘密不吭声啊，廉白真君没再问什么，转身去看战局。
　　等打发了那旋龟，再找他好好说话。
　　妖怪打架，凡人谢荷翁发现自己外行到连热闹都看不成，于是退回了店内。小妖们挤在窗边看热闹，凌霄的藤早就攀出了门槛，缩在阿善奴脚边，看的津津有味。
　　在第一波打斗中，秋宫的发冠被旋龟一刀削没了，披头散发的他嘴角流血，胸口还印着一个硕大的脚印，显得十分狼狈。
　　谢荷翁眼角忍不住一直看他。
　　“看什么看？”秋宫邪火冒头，“你以为你现在攀上真君，就能看我的热闹了？”
　　突然被骂，谢荷翁大感冤枉，“秋宫你别发火啊，我就是看你受伤，想着要不要帮你搬个凳子！”
　　秋宫莫名其妙挨了打，心里正没处撒气呢，这时候逮着他就是一通骂，“搬凳子？你骗鬼去吧！往日你哄着阿善奴，哄着凌霄，后来长本事哄好了真君。怎么，觉得自己风光了？敢来施舍我了 ？我告诉你，你这样的小妖我见得多了，宠物一般的玩意儿，丝绦垂怜，风吹就断，我等着看你的下场！”
　　他大骂一场，气势汹汹的走了。
　　留下只是想帮个忙却招来痛骂的谢荷翁，心里像被针扎一样难受。
　　宠物一般的玩意儿！
　　秋宫的话像夏夜的雷，轰隆隆炸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他不由自主地看向大厅里那些小妖，自己和他们有什么区别呢？秋宫一句话让他们死，廉白真君又一句话让他们生。
　　大家都一样，都是没有本事，生死不由己的可怜虫。
　　谢荷翁心潮起伏，门外战局正酣。
　　“带这旋龟往更高处去，动静再大些。”廉白真君传密音给晏四海。
　　“为何？”宴四海抽空问道。
　　“我想看看，这旋龟，和城外那头黑麒麟，是否是一伙儿的。”
　　旋龟早年遍布天下，大战之后，几乎都随着神明去了神乡。夺城的神兽小麒麟，和这个神乡小旋龟，是否存在什么关联呢？
　　晏四海得令，大喝一声，往高空冲去，而后召来汹涌的海水，浪花朵朵，铺开老大一片。
　　旋龟不知这海鱼为何突然发癫，追上高空后，很谨慎的停在远处，没有立即出手。
　　“你在搞什么名堂？你有伤在身吧，不要逞强了，半面善不是什么好鸟，将他交给我。”
　　旧伤？被看出底细的晏四海心下警觉，扬刀卷起一股碧蓝的海浪冲过去，“你为何一定要抓他，甚至不惜与我海族为敌？”
　　旋龟躲开玩笑一样袭来的浪花，“与海族为敌？说得好像你们多厉害似的，一群丧家之犬！”
　　这话太尖锐，刺得晏四海火冒三丈，“海族即使落魄，也不是你能欺辱的！”
　　海浪阵铺开，晏四海刀法和术法并出，猛攻了过去。旋龟迎敌，刀尖一直挑刺他的左肋，那里，正是他的旧伤！
　　二者你来我往，又战成了一团。这次，不再是试探！
　　双方越战越勇，声势也越发浩大。
　　满城的妖鬼都被惊动了，大家都跑出门，抬起头，看向被海浪和艳红刀光晕染的天空，边看边交头接耳的讨论起来。
　　晏四海一面打，一面暗自咒骂，这黑麒麟到哪里去了？往日时刻在头顶咆哮，今天怎么一直不见踪影？
　　廉白真君紧盯着战局，他双手垂在袖中，看似闲适，实则指尖捏了法诀，时刻准备着支援宴四海。
　　突然，衢城的四面八方，升起了一道道黑色的烟雾，烟雾窜上天后，相互串联，在极短的时间内里结成一个了大阵，朝着酣战的晏四海和旋龟罩去。
　　阵法带着令人不安的邪肆气息，廉白真君手中法诀打出，两道蓝光刺入阵中，可阵法非但没被破除，反而变大了一圈！
　　眼见黑色大阵已经接近晏四海，廉白真君连忙大喊，“躲开！收了你的术法，别被沾到！这是噬灵邪阵！”
　　晏四海早在异变发生时，就察觉到了，可他被旋龟缠住，难以脱身！
　　她见到邪阵以后，甚至开始逼着宴四海往阵上撞！
　　该死！
　　廉白真君咬牙，双脚一点消失在原地，下一瞬，他出现在旋龟身后，向她拍出一掌。旋龟连忙撤步，躲开了这万钧一击！
　　而晏四海也因此得以抽身，险之又险的让开了那黑色的阵法。
　　晏四海脱险，廉白真君五指成爪，抓向还在追击的噬灵阵，阵法被他吸入掌心，并在他用力一握之下，直接溃散了。
　　他这一手强势碎阵，让旋龟心叫不好，她立马扭头，想要开溜。廉白真君既然出手，又怎会放她跑掉！
　　只见一根水凝成的锁链，追上仓皇窜逃的旋龟，不顾她的奋力挣扎，将她捆成了一团粽子。
　　不过几息时间，廉白真君碎阵，救下晏四海，并擒住了闹事的旋龟。
　　城中的看客们赞服者众多，惋惜者也不少。
　　城北那座火光冲天的行院内，炎魔轻嗤一声，厌倦地闭上了眼。
　　廉白真君携了晏四海和旋龟临风飘下，他一步踏入店中，不见半面善，不由暗叫不好。
　　他先看向了谢荷翁，“你的鹿角呢？”
　　在妖族眼中，戴着鹿王角的谢荷翁，胸膛上会闪烁一圈金色的光，锐利又明亮，现在，他胸口空荡荡的。
　　“在啊，我戴着呢。”说着，谢荷翁摸向自己的胸口，只摸到一个柔软的纳物袋，他将绳子拽出来，发现上面系着的鹿王角不翼而飞！
　　他忙在身上四处摸，“我鹿角呢？我明明记得戴上了的！”
　　廉白真君的目光看向走廊，廊道墙上，七八幅珍品仍在，独独少了他不久前画的《鹿王图》！
　　那副画里，住着衢城中所有活着的巨鹿族！
　　“四海，守住门口！”
　　丢下这句话，他闪身回了自己寝宫，果不其然，他藏在匣中的那块巨鹿骨，也不见了！
　　他神识放开，搜查整个韵海阁，同样不见半面善的踪迹！
　　廉白真君捧着空空如也的匣子，喃喃道，“潜伏多日，半面善谋求的是巨鹿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