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一头鲸(117)
白婆罗好笑又好气的松了手,向坐在一旁的蔡扶风拱手致歉,“我这妹妹实在调皮,给您添麻烦了。”
蔡扶风倒是不怎么生气,他笑着回了一揖,“小孩子嘛,活泼好动,有她陪伴也能叫小老儿沾沾鲜活生气,门口那位是谁?我观他气象,这是快要飞升了啊。”
白婆罗连忙引荐,“这位是极北碧海帝国的廉白真君,您应该听闻过他们一族仁德的名声。”
廉白真君踏进门去,他看出这位蔡姓医者年岁与修为皆不如自己,故只是颔首致意,“在下廉白,碧海旧主,近日连遭磨难,身受重伤,还望蔡神医施以援手。”
面对如此强者,蔡扶风不敢以医者身份自矜,他躬身长长一揖,“碧海鲸族之美名,我早有耳闻,今日得见真君是我之幸事,真君外有皮肉之创,内有魂魄之失,还请移步,容我为你细细诊断。”
谢荷翁跟在廉白真君身后,听得老者言语,不由得心中欢喜,“这个老人家好厉害啊!一眼就看出了真君的病症!”
他正要跟上去,突闻旁边有谁在叫他,“谢荷翁!谢荷翁!你居然还敢来!你那个海族仆从呢?他是不是也来了?”
谢荷翁扭头,发现了一条在汤锅里沉沉浮浮的小白蛇,锅里药草漂浮,把它掩盖得只剩一个莹白的小脑袋露在外头,那脑袋奋力张开粉色小嘴,作凶恶模样。
“噗!”谢荷翁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挥手向小家伙打招呼,“好久不见,至于昙兔,他不是我的仆从,他们在门口呢,你泡完药浴就能见到他了。”
“谁想见他!呸呸呸!臭海族!心狠手辣不是好妖!”小白蛇还记恨着昙兔扔它出围墙呢,它呸呸吐着舌头,努力表达着自己的厌恶。
丹缨坐在谢荷翁肩膀上,歪头看着在热汤里使劲儿探头的小白蛇,“她是不是在凶你啊?”
“没有,她在跟我叙旧呢,”谢荷翁知道丹缨想维护自己,不过他法力很强,有时候又会偷摸搞事情,可不敢让他记恨上那条小白蛇。
“她是白城主的妹妹,之前帮过我们的,她很活泼,或许你们能做朋友。”
他说话的空挡,丹缨已经飞到了锅边,他踩在锅沿,俯身探手把主动凑过来的小蛇捏了起来,他还挺会,一把捏在了小白蛇七寸上……
七寸被拿捏,小白蛇的尾巴开始疯狂摆动,打的热汤飞溅,“啊!哪里来的臭泥人!放开我!”
丹缨一手掐着蛇,扭头看谢荷翁,有些无趣的撇嘴,“谢荷翁,她好弱哦,我还以为城主的妹妹跟我差不多呢。”
他嫌弃完,小小的手一松,蛇儿落汤,翻滚尖叫着朝他扑咬过去,“臭泥人!在我的地盘上你还敢欺负我!咬死你!”
谢荷翁连忙一把捞走即将反击的丹缨,并死死捂住他,“别冲动!别冲动!走走,我们去看看真君怎么样了!”
他一边带着丹缨往偏殿跑,一边警告爬出锅试图追击的小白蛇,“你别过来,不然扎针吃药,艾灸刮骨啊!你姐姐不会姑息你的!”
“额……”小白蛇僵住,她看看跑远的谢荷翁,又伸长脖子看了看桌案上一排闪着寒光的银针,生生打了个寒战,而后,憋着嘴不情不愿的爬回了锅里。
她边爬还边嘀嘀咕咕,“等我泡完了,我再收拾你们!”
她可能不知道,一百个她加起来都不是丹缨的对手……
谢荷翁捂着丹缨跑进偏殿的时候,廉白真君正赤-裸着上半身,由蔡扶风查看伤情。
蔡扶风作为一个三千多岁的医者,什么严重的伤没见过?哪怕廉白真君缺了一半的腰,胸膛后背全是伤口,他也没有多惊讶,叫他吃惊的是廉白真君背上的狗皮膏药(不是),就是那些被压缩的游灵阵。
“真君介意我取一片下来看看吗?”蔡扶风小心翼翼的摸着游灵阵石,感受着它异常活跃的灵力流动。
廉白真君原本侧身低着头,他听见脚步声,扭头冲谢荷翁笑了笑,精壮的手臂翻转向后,揭下一块阵石递给了蔡扶风。
蔡扶风拿着阵石反反复复的看,一会把它贴在自己身上,一会又把它贴在白婆罗身上,他问白婆罗,“你能感受到吗?它在帮你疏通体内滞涩的经络!”
白婆罗不明所以,“这有什么?疏通经络不是什么难事。”
“不是所有的妖都如同你和白娑纱,你们是一体双生,灵力同源,相互疏浚经络没有一点难度,万妖万法,各自的修行之路都不同,我苦学针灸之术,便是要以它来刺入肌理,调节患者的内中循环。这个游灵阵石不用破开皮肉便可以帮助患者引导灵力的流动,若是能用于治病,对于那些体虚的妖而言,是天大的福音啊!”
蔡扶风说的须发抖动唾沫乱溅,白婆罗眨眨眼,“我没听懂。”
她可能觉得这有点丢脸,又扭头问谢荷翁,“你听懂了吗?”
“……我也没。”谢荷翁摇头。
廉白真君倒是从蔡扶风语速极快的话语中提炼出了主旨,他看看激动得面红耳赤的医者,又看看一脸茫然的谢荷翁,笑道,“谢荷翁,你或许要多绘几个游灵阵法了。”
谢荷翁指指白发老翁,“是他要吗?”
“这阵是你绘制的?”蔡扶风激动得扑过去,伸出手想要去抓谢荷翁的手臂。
廉白真君赶忙站起来,以自身挡住了蔡扶风,这个人参妖激动起来没个轻重,恐会伤到谢荷翁。
蔡扶风扑到了廉白真君身上,他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仪,两只手尴尬的揩了揩肚皮,“抱歉,我遇见有利于治病的新事物时就容易激动,冒犯了,实在抱歉。”
廉白真君披好衣裳,低头将衣带拉好,摇头道:“无事,我的病蔡神医应该也都看过了,什么时候可以开始治疗呢?”
“有那几个阵石的帮助,你的外伤恢复起来不是难事,难的是你魂魄上的缺失。幸好我修得一门补魂之术,倒恰恰能帮得上你的忙。”
“那就有劳蔡神医。”廉白真君道了谢,见这医者还是紧紧盯着自己身后的谢荷翁,便劝道:“他是我的至亲,一位十分有天赋的阵师,若你想要研究那游灵阵法,可以先将你手上的那一块拿去用,不够了再找他要。”
“好!好!那我就不客气了!”蔡扶风道了谢,想起自己的医者天职,连忙正色道,“你今日疲惫,不宜补魂,且我还需做些准备,三日之后,你再来找我,我为你修补魂魄,不过,这是个细致活儿,没有三五个月完成不了,你不要着急,越急越是事与愿违。”
三五个月吗?那倒也不久,廉白真君心中大石落地,只觉得浑身轻松,他拱手再谢,“有劳医者了。”
金兰城是一座由石头建起来的城,王宫也不例外,巨大的长石条交错堆叠,建成墙壁,宫殿的大门以石柱拱托,又高又宽阔。
此地常年闷热湿润,宫殿外壁和地砖的缝隙里,满是绿油油的青苔,庭院中种植的花草也与别处不同,芭蕉、蕨苔,还有许多叫不出名字的厚叶植物。
廉白真君带着谢荷翁跨过门槛,一抬头就看见了站在园中一丛芭蕉下的宴四海他们。
“宴将军,昙兔哥,穷影哥。”谢荷翁彬彬有礼的向他们挨个打招呼,并向这几个殷切期盼的小伙伴们报告喜讯,“蔡神医说,廉白真君的病三五个月就能治好了!”
“太好了!”宴四海叉腰大笑,“好!真君恢复的越快越好,我可受够了这相见不相识的别扭劲儿了!”
昙兔和穷影也很高兴的样子,两个壮汉勾肩搭背,咧嘴大笑。
“走了。”廉白真君站在谢荷翁身后,十分认真的看过三个海族,随后揽住谢荷翁的肩,将他带走了。
他宽大的黑色袖子在谢荷翁身后展开,若垂下的黑色翅羽,将他护卫其中。
金兰城安排的住所就在王宫里,应廉白真君的要求,蛇卫全被撤走,整个宫殿内外只剩下丹缨、谢荷翁和廉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