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认反派师尊的下场(113)
奚华冷笑:“看来还是不服气。”他抬眸,忽然微微一笑,想了个好主意,钳紧牧白的后颈,将他的脸,狠狠地压在石桌上,然后同他说,“嘘,小白,你往那边瞧瞧,是不是来人了?”
牧白浑身一个激灵,差点要从桌子上蹦起来,但后颈被钳得死紧,他挣扎半天都抬不起头,只能仔细瞥见远处雾蒙蒙的。
寒风卷杂着积雪,在竹林边上形成了小小的飓风,吹得竹林簌簌作响,昨夜淋在林梢的积雪,也噗噗落了下来。
牧白艰难地吞咽口水,一时间竟忘了哭了,耳朵跟兔子一样支棱着,仔细听着周围的动静。心脏砰砰乱跳,跟打鼓一样振聋发聩。
他下意识屏息凝神。
偏偏奚华趁火打劫,更狠地欺负他,还言辞戏虐:“看来,是你刚刚那几声,把人给喊来了。”
“才不是我!”
牧白再也不敢大声喊叫了,又惊又怕,想把自己蜷缩起来,可奚华不让,非得让他这么不知廉耻地趴在石桌上。
都不知道这石桌子是不是救过奚华的命,奚华就偏爱这破石桌!
“别动,来人也无妨,师尊早就提醒过你,不要大声喊叫,你非不听,那这回就当给你个教训。”
奚华淡然自若得很,好似根本不怕被人撞破,他垂眸瞥见牧白吓得要死,连眼睛都不敢睁了,又觉得好笑。
趁他不备,就用口技模仿了一些脚踏积雪的声响,还模仿了五种不同的男音,隐隐约约,由远及近。
“你们听见没?好像有人在哭!”
“听见了,哭得跟黄大仙报丧一样!”
“刚刚还能听见,这会儿怎么没了?”
“应该就在这附近吧。”
“你们快看,那里有座凉亭,咦,里面居然有人……”
……
奚华很清晰地感觉到,小白哆嗦得更厉害了,还抑制不住地发出了更可怜的呜咽声。
两条细细的腿,抖得跟筛子似的。
但小白也更兴奋了,奚华完全能够理解他,因为自己现在也异常兴奋。
尤其等奚华将脚步声模仿得更近些的时候,言辞也更粗野,猎户们的窃窃私语声,终究是彻底溃败了小白的心理防线。
以及生理防线。
奚华从背后摸了摸小白的肚子,然后,他就笑得开心极了,摇头心说,小白不行,还是年纪小,太稚嫩了。
小白几乎抖得不成样子了,哭得也很厉害。
闷闷的哭腔从胳膊肘底下传了出来。
“求你了,师尊!让那些人走开!求求你,师尊,我求你了!呜呜呜。”
牧白崩溃极了,以为自己真的被五个猎户围观了,而且,那猎户们嘴里都不干不净的,虽然听得不是很清楚,但还是可以听见那些人在说:
“呦,在玩呢。”
“两断袖。”
“走后门呢。”
“真是世风日下!”
……
“还敢犟嘴么?”奚华问。
“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牧白一直在闷头哭,再厚的脸皮都扛不住迎面一刀。
他崩溃得厉害,身体心灵饱受折磨,还是双管齐下的折磨!
没有当场疯魔,就已经算他承受能力过人了。他只希望,那些猎户不要再看他了!
他都快羞耻得死掉了!
奚华还是没放过他,甚至都没有抽身离去,反而又问他:“还敢不敢直呼师尊名讳?”
“我不……不敢了呀。”
牧白一个劲儿地哭,原本他是装的,慢慢是七分假,三分真,再后来就是半真半假。眼下是一点不掺水,哭得很真情实感。
“再犯应该怎么办?”奚华紧接着最后逼问他一句,“你自己说。”
牧白伤心欲绝,浑然没有察觉到,周围其实压根空无一人,听见此话,他的脑袋是发懵的,意识是清醒又混沌,竟一时回答不上来。
直到奚华狠狠压住了他身后的伤,才呜咽着说:“那就任凭师尊处置。”
“口说无凭,你惯会出尔反尔,师尊应该如何相信你?”
牧白不知道,他是真的不知道了。
奚华沉默了很长一会儿,看他哭得实在太可怜了,所以动了点恻隐之心。
原本钳着牧白后颈的手,慢慢松开了,转而缓缓下移,轻轻给牧白拍背顺气,一直等牧白把气都喘匀了,才低声道:“好了,人都被师尊赶走了。”
牧白还在哭,哭得一抽一抽的,奚华有点担心,再这么哭下去,最先废的会是小白的双眼。他从未见过,有谁像小白这样爱哭,还能哭。
奚华从未哄过谁,但他现在耐着性子,温声细语地哄起了小白。
即便,他仍旧不肯出来。
这冰天雪地的,他不畏寒,并不意味着,他不知道寒。小白就是雪窟窿里,唯一的一点温热。
奚华很贪恋这来之不易的温度。
“有这么委屈么?错是你自己犯的,人也是你自己招来的,师尊有哪一点冤枉你了?”
牧白何止是委屈!!!
他是非常委屈!
但他却只能摇了摇头,很违心地小声说:“不委屈的。”然后,又抬起烂桃子一样通红的眼睛,“师尊亲亲我,我就不哭了。”
“不亲。”奚华无情拒绝,“别哭了,自己把眼泪擦了,又没怎么你,何至于哭成这样?又不是小姑娘家家,哪有这么多眼泪?”
牧白暗暗撇了撇嘴,抬起手随便擦了几把眼泪,目光瞥见桌面湿漉漉的,就好像才泼了盆水。
心说,这也不全然都是眼泪,也有他抑制不住张着嘴喘气的时候,来不及往下吞咽的口水。
甚至会有一些鼻涕。
但鼻涕太恶心了,他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被一个老男人教训得涕泗横流的。
“擦好了。”牧白的鼻音特别重,放下手,闷闷地喊了声。
奚华抬手捏着他的下巴,把他的脸转过来对着自己检查,见少年的脸红通通的,即便擦干了泪,还是有泪水盈满在比脸还要红的眼眶里。
好像稍不注意,眼泪就又会簌簌地滚落下来。
他叹了口气,顺势用拇指擦了擦牧白眼尾残留的眼泪,竟不曾想小白这么脆弱,很大一滴泪珠,一下就滚出来了,刚好掉在了奚华的指尖。
泪是掉在了奚华的指尖,但疼的却是在心尖上。
“不许哭!”奚华还没结束,或者说,远远还不够,所以,他没有再耐着性子去哄孩子,反而疾言厉色地呵道,“把眼泪收回去!”
牧白猛吸了一下鼻子,果真把眼泪收回去了。
奚华见状,暗暗松了口气,脸色也稍霁,缓声道:“现在,能不能乖了?”
牧白点头:“能乖了。”
奚华又把人压回了桌面上,自己也随之压了上去,结实的胸膛,紧紧压住少年瘦弱的后背,几乎完全将人覆盖住了,贴着他的耳垂,低声道:“在回山之前,你都乖觉一些,不要再惹出任何祸端。”
杀人放火烧山,偷鸡摸狗扯谎,都无妨,就算是残杀同门都可以,想杀谁就去杀谁,杀林素秋都行,但就是不可以跟其他男人眉来眼去。
牧白:“我一直都很乖觉的!”
“是么?”
牧白有点气短,又道:“只是偶尔有一点点不乖,但只有一点点而已。”
“那就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回山后,师尊会教你一些术法,你到底是我的徒弟,若是学艺不精,恐在外丢了为师的脸面。”
牧白对此嗤之以鼻,心道,都跟亲传弟子这啥那啥了,还要啥脸面啊。
但他表面却道:“我就知道师尊还是疼我的。”
“是,师尊自然是疼你的。”
所以,奚华索性就让小白疼个够!
他们来此时,天色才微微擦亮,等结束时,太阳都快落山了。
牧白大概从中午的时候,就又开始控制不住地大哭起来,后面就一直低声啜泣,都结束了,还趴在石桌上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