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大仙班2(243)
他欠我的,他还没还呢,他跑的再快,你俩都得给我拦住!
咱们几个是纯一个系统的,都是人间地下干白事的。
他就算跟你们做过同事,也不管正经死透的,属于偏门,坐冷板凳的小组织,你俩可不能分不清里外拐,知道不?”
黄大仙光着膀子,坐在床上和黑白无常讲的头头是道,从组织关系说到系统分配。
这么些年,眼瞅着从领导大仙版的愣头青,到现在成为比当初胡大仙还名扬天下的东北一哥。
鸡叫了,按理来说,现在城市里听不着金鸡报晓。
可小区太老,当初买房子结婚的小年轻都当了爷爷奶奶,房顶的天台上圈出一块养了鸡,说是要给刚生完孩子的孙媳妇补补身体。
鸡叫起了大爷大妈,也救了被黄大仙指导工作的黑白无常。
太阳刚冒头,按说两位大鬼差的修为还能挺挺。
鸡刚张嘴,还没开始拖尾音儿,二位迅速消失在了黄大仙床前,留下还在滔滔不绝的黄大仙伴着鸡叫传授职场生存之道。
到了阴曹地府,站在黄泉路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本来就鬼见了都打寒颤的脸这下子鬼们连瞅都不敢瞅。
人家两位大鬼差也犯愁,愁着一会进了鬼门关怎么和那位交待?
怀念前领导玄武大神在的日子。
阴曹地府不见天日,可那时也可以用风轻云淡来形容。
到处是飘荡的魑魅魍魉,鬼气森森,对于这个地方来说,可以算得上一派祥和之式了。
可自从太子爷接了班,可能是年轻气盛,可能是天意难违,阴曹地府本就黑压压的天幕更是乌云压顶,风起云涌,鬼哭狼嚎不绝于耳。
十八层地狱的疯狗野狗换成了一人多高的冰川鬼狼,心慈手软的小鬼差被水陆两栖,面容恐怖的鲛人僵取代,应天的雷更是说霹就霹。
整个阴曹地府连带着十八层地狱的基础设施升级换代,灰飞烟灭对于鬼来说更容易了呢!
鬼门关没了石像似一动不动的镇魂神兽,整个冥界无边的黑暗里透着窥伺的金光点点,是天上那只无处不在的鎏金玄龙。
“玄龙神君,黄大仙工作太过投入,导致梦中魂入地府,思念地府的忘川河彼岸花,阴风吹散彼岸花,黄大仙活泼喜色,在黑暗中被鲜红的彼岸花吸引,在地府追逐嬉戏,尽显纯真无邪的本性!
可见他把阴曹地府当做了自己的第二个家,在此十分放松随意,想必是因为您的气息飘荡在每个角落,让他在梦中都倍感安全,真情流露,彻底释放。”
“神君,的确如此。“
黑白无常一唱一和,高高的帽子挡住苍白的脸,本就是面无表情的两位鬼差,想必当着玄龙神君更是句句属实。
神龙摆尾,金光隐匿,洒在两位鬼差面前的纸活元宝,本是给的辛苦钱,二位鬼差捧在手里,知道这是神君满意给的赏。
自从换了镇魂兽,这几十年,地府已没有‘辛苦’二字的说法。
觉得累了就赶紧投胎腾地方,多少鲛人僵和鬼狼魂排队等着干活呢!
反正他们连个人形也没有,从来也没当过人,入不了轮回,甚至当今的畜牲道也容不下他们。
阴曹地府是现世他们唯一的庇护,玄龙神君是他们如今唯一效忠的君主。
为他们创造一番天地的是双蛇王,让他们永生不死的是蛇陛下。
蛇陛下是只狗,确切的说,是神仙狗。
蛇陛创造了他们,又抛弃了他们。
炼化了他们的身体,又禁锢了他们的灵魂。
当然一切都是他们自愿这样做的,为的是夺回曾经的家园,为亲人朋友报仇雪恨。
仇恨充斥了那个时候的鲛人和狼族,还有他们最亲爱的兄弟、玩伴、君主——蛇陛。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和双蛇王的努力,蛇陛长大,神性觉醒,一切不再深陷仇恨当中,曾经的敌人也随着岁月蹉跎消失。
敌人的后代甚至只觉得冰川鬼狼黑鳞鲛人和山海之国是传说中的神奇,并没有存在过。
更不用说炼就僵尸的蛇陛,甚至被传成名为奢比的,人脸狗身蛇头的怪。
蛇陛是神,是崇拜他的子民也辨不清正邪的神。
他们更愿意把他退回到君主的位置,忠诚他,顺从他,为他效力,站在他的身后。
对山海国凶猛强悍的国民们来说,那只弱小灵巧的黄鼬才是他们唯一的神。
他曾经站在远古月光下的松树上,带着探究和恐惧眼含热泪的为牺牲在原始战场上的狼族和鲛人哭泣。
他自以为无声无息的潜入赤红色铁水飞溅的炼金室,想要拉住一心复仇的蛇陛,一枚抛出的废弃铜钱就让他乱了阵脚。
别的动物都跑走了,无论是聪明狡黠的狐狸、高大强壮的黑熊,还是海里那些没有头脑的软体动物。
山海间的腐气让它们本能的察觉到,这里不再是天地间的乐土。
不会再有歌声只会有无尽的哭泣,不会再有活泼强壮的生灵,只有僵硬麻木的复仇机器。
只有一团黄色的毛球一直站在高高的松树之上,黑色的圆眼睛中蓄满悲悯的泪水。
他想唤醒狼族和鲛人那纯白的魂魄,送他们去到可以重生的地方。
曾经,弱小无助的黄鼬没有送走任何一只纯白的灵魂,却被蛇陛装在了孕育神的竹篮里放在了远离山海国的寒冷北方,在寒冷的冰雪中忘却一切,等待属于他的机缘。
这个弱小的生灵经历了什么,度过了怎样的岁月甚至是否还活着?
山海国国民们并不知道也不关心。
他们沉浸在自己的执念当中,等待炼就他们不死之身的君王带领他们战斗复仇。
当他们终于在日月变迁中等回他们的蛇陛,蛇陛带来了那个外表陌生,气息熟悉的黄色小动物。
他依旧是那双满含悲悯泪水的双眼,黑漆漆的没有神采。
笑,是他让人们忽略他摄魂空洞眼神的掩饰。
哭,是他为一片漆黑真心点缀的晶莹。
那天的他,本应该在人间好好过着他温饱嬉闹的日子,和他的家人朋友一起在瑞雪中准备迎接新的一年。
寒冷和积雪没有羁绊住他的脚步。
从他被放在篮子里被一只大狗叼在嘴里奔跑跨过山海,在雪地里踩出四瓣的爪印开始,他就不再惧怕这片黑白色的天地,这里是他的家。
他在这里长大,低温冰冻没有夺走他的生命,而是让他在这片土地上成长的更加茁长璀璨。
曾经的山海国,大到离谱低低的挂在天上的月亮,高到怎么也爬不到尽头的松树,唱歌的鲛人尖牙利爪的狼族完全被黄鼬遗忘。
最初的回忆,是模糊而又原始的,带着不可思议的上古浪漫传奇色彩。
天地间孤独奔跑的灰色大狗叼着一只竹篮,竹篮里躺着一团黄色的毛绒绒的鼬,睡的乖巧安静。
每每脑中闯入这个画面,黄十八好像在以自己的视角看别人的故事。
那只竹篮里的黄鼬似乎应该经历极其不寻常的一生,像是无数神话传说中出生不凡的主角。
而他,那些真实而平凡的生活才是他不曾怀疑的记忆。
他自己认为,他是在一个普通的日子出生在一个普通的黄鼬家族。
父母也许毛色不够漂亮,一窝里应该有很多的兄弟姐妹,也许是洞,也许是河边的大树里,或者是谁家的柴火垛,总之一只黄鼬是不可能在竹篮里的。
自己只是生在白山黑水间的普通黄皮子,在兴安岭的森林里乱跑。
遇见萨满得了道,遇见狐狸成了仙儿,遇见蛇鼠刺猬,自己有了家。
降妖除魔的时候挺害怕,工作挣钱的时候不乐意去,插科打诨一句不能落下,吃喝玩乐想想就高兴。
怎么看也不想是出生不凡的天选之子。
天那么大,神仙那么多,抬头望一望,又高又远,是龙腾虎跃,凤舞九天,自己这只小黄皮子还是乖乖的立起前爪拜拜这些大神吧。
自己太小了,像苍天之下那一片被白雪覆盖的茫茫黑土。
自己在这片黑土上怎么都跑不到头,可在天上看下来,不过也像一只不大点的生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