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道侣是白狼(5)
云鸿抬头一看,仔细辨认了几秒,“阳哥?”
六岁之前,云鸿是在白石村跟着外公外婆长大的。
当时的白石村还没有现在这么荒凉,村里有很多青壮年,也有好多小孩子,每天呼朋引伴跑来跑去,身后跟着一群汪汪叫的狗仔,像春日的田野一样生机勃勃。
里面有个孩子头叫华阳,比云鸿大九岁,很照顾他这个从城市回来的小孩儿。
只是后来云鸿跟着爸妈回城里上学,隐约听说华阳高中毕业就当兵去了,没想到竟在这里重逢。
华阳早听说了云鸿父母离婚的事儿,知道他没地方可去,干脆拽着往自己车上走。
“别在外面吃了,不干净,正好我也要回去看爷爷奶奶,走,跟我家去吃去。”
云鸿倒也不扭捏,跟着上了车。
这一带近山傍水环境优美,就是湿气有点重,一到晚上就起雾。被车灯一照,模模糊糊的,只能勉强看清前方几米远。
偶尔一阵风刮过,整片浓雾就跟着流动翻滚起来,像张牙舞爪的兽,很有点老话本的诡异。
这种天最容易出事故,华阳也不敢开得太快,有一搭没一搭跟云鸿说话。
毕竟有儿时的情分在,两人很快重新熟络起来,也了解了彼此的近况。
去年退伍转业之后,华阳被分配到市里的派出所工作,隔三差五也回白石村看看老人。
今天是来车站送个朋友,没想到就碰见云鸿。
“你家的老房子都三年没住人了,炕潮得不行,被褥哪儿还能用?今晚先跟我住在我爷家,明天带你去买点新的。”
华阳虽然是个大男人,考虑事情却很周到。
云鸿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准备有多么不周全,挠了挠头,又道谢。
山路难行,更何况是夜雾下的山路。
等车子驶入白石村,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了。
天已黑透,月亮也不知跑到哪里去,高高的夜空中稀拉拉缀着几点明星,和地上橙黄色的灯光交相呼应。
错落的房舍内,依次透出光晕,叫这里的夜幕不那么冷清了似的。
还没进门,华阳就冲里面喊:“爷爷奶奶,你们看谁来了?”
华爷爷和华奶奶闻声从屋里探出头来,眯着眼睛看孙子身边那个白嫩清俊的后生,半晌才一拍大腿。
“哎呀,这不小鸿吗?”
简简单单的一个称呼,久违的温暖和尴尬卷土重来。
云鸿摸摸鼻子,“爷爷奶奶好。”
华奶奶连忙走出来,往围裙上用力擦了擦手,这才摩挲他的脸。
“哎呀,高了,瘦了,也俊了。”
又往他背上拍了几把,声音微微发颤,“真狠心啊,这么些年都不回来,再晚些时候,你可就见不到我们啦!”
“行了,孩子难得回来一趟,说这些没用的干啥。”华爷爷提着烟袋锅子走出来,一只手倒背在后面,一副很懂的样子,“孩子在首都上学,那是干大事的,忙得很,就你唠叨……”
见云鸿有些无措,华阳上来撞了他一下,挤眉弄眼道:“走吧小红!”
云鸿:“……”
第四章
三年没回来,华爷爷家多了一条大黑狗,浑身上下没有一点杂毛,如果不是两只眼睛反光,云鸿差点没看见。
他对多毛的动物有种天生的偏爱,此时见了这条溜光水滑的大狗,就觉得手痒痒的。
“这是退役的警犬,我花了好大力气才抢回来的,”华阳不无得意道,“黑子,坐。”
大黑狗麻溜儿蹲坐,安静地等待下一个指令。
特酷特沉稳。
云鸿不禁肃然起敬,感情人家还是“公务员”来着。
华阳指着云鸿,“这我弟,自家人。”
黑子抽动鼻翼,响亮地“汪”了声。
云鸿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多好的毛茸茸啊!
见他蠢蠢欲动,华阳连忙出声提醒,“黑子可认生啊,你小心……”
谁知话没说完,就像自家狗子竟主动凑上去,往云鸿的掌心蹭了蹭。
华阳:“……”
无辜狗脸望过来:
你说这是自家人。
云鸿失笑,伸手挠了挠大黑狗热乎乎毛茸茸的下巴。
动物远比人类来的敏感,他身负灵气,智商比较高的动物大多会本能地亲近。
黑子的尾巴在地上甩得啪啪作响,虎虎生风。
见云鸿迟迟不换地方,它眨了眨眼,甚至还主动把狗头往他怀里塞,一副被撸爽了的样子。
成年警犬的体型和力量不容小觑,云鸿被顶得退了一步,“勉为其难”地开始撸狗。
啊,这柔软的皮毛,这细腻的手感,这可爱的温度……
为了御寒,冬季的毛茸茸们会拥有一年之中最为丰厚茂盛的毛发,按下去就是一个窝儿。
还有什么能比在寒冬撸毛茸茸更好的体验吗?
没有啦。
他干脆两只手齐出,搂住热乎乎的狗头,从耳朵尖到下巴壳,再到脖子,整体来了个上半身马杀鸡。
狗子爽得都翻白眼了,浑身骨头轻了二两,哼哼唧唧受用非常。
几分钟后,云鸿长长吐出一口气,心满意足地收回手。
就在刚才,他心里突然冒出来一个疯狂的念头:
不知紫云洞上空飞过的那只白兽,撸起来是什么感觉?
馋了馋了。
就这?
黑子维持着探头探脑的姿势,等了半天竟然没有下文,干脆一咕噜躺下,侧身露出柔软而不设防的腹部,用大爪子底部的肉球扒拉云鸿的裤腿,哼哼唧唧求撸。
华阳:“……”
这他娘是老子好不容易搞来的退役军犬?
你的节操呢?
你军人的意志呢?
华奶奶笑成一朵老菊花,“哎呀,小鸿这孩子从小就讨人喜欢。”
华阳:“……”
地上躺着的,这也不是人啊!
冬天就是要吃肉,灶膛里橙红色的火舌欢快地舔着锅底,大铁锅里咕嘟嘟直冒泡,顶得木质大锅盖一颠一颠的。
四人一狗围着火炕闲聊天,黑子的狗头瞅瞅这个,瞅瞅那个,非常隐晦地小步小步地往云鸿那边蹭。
挪出去几厘米,黑子立刻停下,若无其事地甩着尾巴,打量下众人。
很好,没人发现。
再往前蹭蹭。
那个人类身上的气息好舒服!
狗喜欢!
摸摸,再摸摸狗!
几分钟后,云鸿忽觉左脚一重,一低头,跟狗头对了眼。
黑子歪头,粗壮的前腿在地上虚虚抬起,斯哈斯哈。
它心虚地别开眼,哎呀,我怎么到这儿来了?
云鸿噗嗤笑出声,在它光滑的脊背上一下下摸着。
这狗养得好,毛色溜光水滑,皮毛底下隐藏的肌肉层厚实有力……就很爽!
知道华阳要回来,华奶奶本来就做了不少菜,这会儿又多了个大小伙子,就琢磨着加菜。
别的来不及,院里倒是有嫩白菜,就去拔了一颗。
拍拍霜雪,掰掉外层的老叶子,用山泉水冲洗一番,就地切了备菜。
用肥嫩的五花肉爆香,边缘煸炒到焦黄喷香,加上白菜豆腐粉条,咕嘟咕嘟炖了一锅。
油汪汪热乎乎,又鲜又烫,有年头没吃过家乡风味的云鸿连汤带水一口气扒了一大碗。
还有今年刚收的板栗炖的家养土鸡,大颗大颗的栗子肉软糯香甜,大块大块的鸡肉炖的稀烂入味,拿舌头一嘬就能退出骨头来……
华爷爷还弄了点儿自酿的野葡萄酒,带着两个后生喝了两盅。
本以为葡萄酒这玩意儿糖水似的,可没想到自家酿的劲也挺大。
从没喝过酒的云鸿两杯下肚就觉浑身发热,迷迷瞪瞪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第二天一早,他是被有节奏的劈柴声吵醒的。
炕头烧得热乎乎的,外面客厅的炉子上坐着大水壶,正呼哧呼哧冒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