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无限世界当花瓶 上(184)
只见白天还好端端的船夫老伯和老婆婆横尸在地!
这两个老人看起来刚死不久,脸上还未出现尸斑,胸口都有触目惊心的刀伤,好像被人狠狠捅了进去,大面积的鲜血染红了他们的衣服,同样倒在血泊中的还有章耘。
只不过和已经死去的两位老人不同,章耘的胸口还有微弱起伏,他的手中握着一把滴血的杀鱼刀,嘴角鲜血淋漓,双眼紧闭,似乎陷入了昏迷。
这是怎么回事?!
无数人的心头都涌上了相同的困惑,大家迫切需要一个答案。
就在这个时刻,朱道长在在众人的围观中站了出来,他看着船夫老伯和老婆婆的尸体,痛心疾首道:“天哪!这是什么世道!怎么会发生这样惨绝人寰的事情!”
林蕴看到朱道长身上也沾了血迹,刺眼的红在蓝色的道袍上格格不入,有人问道:“朱道长,您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吗?”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朱道长声泪俱下:“是我来晚了,如果我早一点来,这一切......”
说着这位老人痛苦地捂住了脸,看起来异常自责。
有人在一旁安慰他,也有人不断问朱道长究竟发生了什么,周围乱糟糟的,过了许久,平复好心情的朱道长抬起脸,声音沙哑道:“事情还要从今天上午说起,在章仁义家住着的几个外乡人来找我,和我说章耘出事了。”
常涵亮看向了林蕴,想要看看林蕴的反应,林蕴没有否认。
“当时他们让我不要把这件事透露出去,我一时糊涂,也就同意了。”朱道长说到这里时眼里全是悔意。
“章耘出什么事情?”急性子的人问。
“唉,章耘他今天......像那些怪物一样咬人了......”朱道长沉痛道。
这句话一出来,众人一片哗然。
“章仁义他们很害怕,不敢把这件事情声张出去,就偷偷地过来找我,他们说章耘偶尔还会保留着一丝理智,我便想晚上好好看看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却没有想到晚来了一步,我一进来就看到他掐住了章仁义的脖子......”
随着朱道长的讲述,众人朝船夫老伯的脖子看去,果然在上面看到了深深的手掌印。
“嘴里还咬着他奶奶的手。”
众人也在老婆婆的手上看到了见血的牙印,按照牙印和手掌印的大小,这确实像是章耘留下的痕迹。
之前那些怪物就是这样的咬人的,错不了!
“我想要拦住他......”
倒在血泊中的章耘手指突然动了一下,他的神情有些痛苦,无数刺耳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那些声音像一道道钉子扎进了他的大脑,让他刚从混沌中脱离出来的思绪陷入了痛苦的漩涡——
“我让他别掐了!这是他爷爷啊!可是他却根本听不见话!我拼了老命把章仁义救下!他却转身跑去厨房拿起了杀鱼刀......”
什么?
章耘缓缓睁开眼,黑色的小星星在视野中消退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张充满厌恶、恐惧的面容,那些人像是在看着什么垃圾,鄙夷憎恶的目光聚焦在了章耘身上,浓烈的负面情绪堆积在了一起,让章耘一时间有些晕头转向。
发生什么了?
为什么大家都这样看他?
章耘的记忆停留在了刚结束瓮中捉鳖这个计划的时候,因为那个计划没有成功,一堆人在指责他,他当时身体很不舒服,是唐宁扶着他进了屋子……
一个短暂的画面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脑海。
惊慌的唐宁。
被他的双手死死按住的肩膀。
澄澈的眼眸中倒映出了他狰狞可怖的面容。
——“章耘!我是唐宁!”
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唐宁会这么怕他?不、不,他当时为什么要按住唐宁?
太阳穴抽疼了一下,又是一个片段式的画面在脑海闪现。
一桶活蹦乱跳的鱼。
啃到一半的鱼腹。
抓住鱼头和鱼尾的粗糙双手,这是他的手。
章耘忽然察觉到有一股令人作呕的鱼腥味缭绕在他的口中,他的嘴巴跟着刺痛,好像得了口腔溃疡,他下意识举起手,想要挑出嘴里针扎一样的东西。
但在抬手那一刻,他忽然发现手中似乎握住了什么东西,长长的,流淌着血滴,章耘嗅到了比鱼腥味更浓郁的气息。
“他就是用这把杀鱼刀,捅进他奶奶的胸口啊!”
......什么?
“快拦住他!快点!他又要杀人了!”
“我当初就说章耘是祸害,留不得,看吧,把自己的爷爷奶奶都给害死了。”
“可怜啊,这可真是上辈子造了孽,今生才会遇到了这样的孙子。”
“哼,我看啊,是这家人自作自受,是他们自己要包庇这个怪物!”
“谁说不是呢?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几个身强体健的镇民扑了上来,暴力压住了刚刚苏醒的章耘,章耘没有反抗,他只是呆呆地看向了血腥味最浓郁的地方,在夜幕的笼罩下,他看到了奶奶的脸上溅开了一簇血花。
这一瞬间,章耘并不清楚自己是什么反应,他的脑子好像突然变得一片空白,但转瞬间又浮现了许多零碎的画面。
他很小的时候,喜欢搬个小板凳看奶奶杀鱼,手起刀落间,那血花四溅开来,有时候鱼的血液会溅到奶奶的脸上。
那个时候他就会举起手帕,自告奋勇要帮奶奶擦脸,每当他的手暴露在奶奶的眼下,总是不苟言笑的奶奶会对他露出一个有些悲伤的笑,年幼的他还不知道这个笑容意味着什么,他只能听到那句慈爱的“谢谢阿耘”。
记忆中的奶奶淡去了面容,落在他视野中的是瞪大眼睛,沾满鲜血,死气沉沉的老人。
章耘的指尖动了一下,那狰狞骇人的手颤抖着想要伸向奶奶,想要替那个疼爱他的长辈擦拭面容,下一秒,有人绑住了他的手。
“我拦不住他啊!我就去搬椅子,想要砸晕他,可没想到一回头,他又捅死了他的爷爷!”朱道长悲戚道。
有人踹着他的膝窝,钻心的痛,让他一瞬间跪在了地上,四肢被绳索捆住动弹不得,章耘像行尸走肉般一动不动地盯着倒在地上的爷爷。
爷爷的眼睛同样睁得大大的,嘴巴张开,死不瞑目地看着他。
小时候他因为生病遭到排挤时,爷爷就这样瞪着眼睛看着他,对他一字一句道:“阿耘,不要哭,你只是生病了,总有一天我们能把病治好。”
他知道爷爷藏钱的地方,爷爷每次辛苦地回到家,都要用皱巴巴的手去点着同样皱巴巴的钱,再去摸章耘皱巴巴的小手。
他也想要像爷爷那样坚强,所以在爷爷的面前,他无论多么难过都会忍住不去哭泣。
眼泪无声从眼眶中流下,然而这一次,并没有人来安慰他。
那些人在低低地咒骂着他,问他为什么不去死,无数恶毒的语言纷至沓来,但章耘却没有什么反应,他似乎和这个世界隔了一层磨砂玻璃,看到的、听到的都并不真切。
他想要回忆起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可那片记忆是空缺的,努力回想,都是空白的画面,他绞尽脑汁想破了脑袋,也只能想到一道朦胧的金色身影,模糊到他看不清五官轮廓的细节。
这一切是噩梦吗?
如果是的话,这场梦为什么还不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