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无限世界当花瓶 上(178)
有人捂住了自己孩子的眼睛不让他去看,有人低着头,似乎要将头埋进胸口,还有人满是怨恨地盯着那条河,那类人的双手大多都是残缺的,如果不是残缺,他们恐怕恨不得拍手称快。
——“那个东西终于被压住了!”
唐宁呆呆看着这一切。
他从未感觉到这些人是如此的陌生,陌生到带给了他灭顶的齿冷,他似乎听到自己的世界一点一点支离破碎的声音。
所有回忆都和被砸碎一样的神像那般四分五裂,那些年他们的跪拜供奉,他们一次又一次的祈求,老老少少男男女女或哭或笑的声音——
“河神大人,求您保佑我......”
“多谢河神大人保佑!”
“河神大人啊,我的命好苦呐......”
“哇呜呜呜河神大人!爸爸在打妈妈!”
“神啊,您为什么要作恶呢?”
“这哪里是什么河神,明明是邪神!这种东西怎么会混进庙里?!”
“祂会害死所有人!”
“有了这桥!祂永生永世也没法翻身!”
世界重归于一片寂静,唐宁的魂魄似乎在震颤,他整个人都有些恍惚,一时间无法分清幻境和现实。
过了好一会儿,唐宁才能确认自己仍旧坐在神龛之上,他依然是那具冰冷的神像,眼前是华美的庙宇,雕梁画栋,灯火通明,不是回忆里被砸得七零八碎再用一把火烧光的残垣断壁。
这应该是一夜之间出现的那个庙宇。
他大概是又回来了,回到了现实中。
那他刚刚是......因为某种无法理解的原因目睹了河神的过往吗?
无数悲伤的情绪涌向了唐宁,只是稍稍回想那位河神的经历,唐宁就感受到了极致的压抑与悲伤。
生前未曾得到善待,死后也未曾得到善待,甚至成了半神,也从未得到过真正的善意。
他知道那位河神在后期确实发生了不好的转变,从一位正神变成了邪神,可也许是唐宁在回忆最初时见到的就是那位好心肠的小公子,他便对那位邪神后期的行为怎么也讨厌不起来。
那些镇民会那样厌恶后期的河神,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们只看到了河神后期的那一面,那时向河神许愿的人陆陆续续离奇死亡,死去的人又诡异“复生”,对普通人来说,确实会被恐惧影响判断,他们不想了解,也没有机会去了解河神的过去。
唐宁突然想起他曾经去问邵明缊有关河神的信息,邵明缊问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他当时像复读机一样说了林蕴交代他的东西。
其实他那个时候的行为和那些镇民也没什么区别吧。
他只是为了探究河神的杀人规律才去询问这些。
从一个卡牌玩家的角度,他不该受到这些情绪的干扰,卡牌世界里每一个npc都有他们各自的故事,就像你去打牌,你只需要考虑这把该怎么才能赢,而不是去想着牌上印着的角色有什么故事。
可是......他现在还是好难过。
没有人会想真正想了解河神的过去,也无人在意祂在冰冷的河底究竟呆了多少年。
唐宁努力摈除这些无用的情绪,开始思考他看到的那些东西有什么用,河神最后看起来是要诅咒祭司的生生世世,那这个诅咒具体是什么样呢?
镇子里为什么流传着有鱼鳞病的人就是河神恶的化身的传说?那个仪式真的有效果吗?
为什么镇子里的人要炸桥,他们都忘记了桥是为了镇压河神才建起来的吗?
正在唐宁努力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外面传来了一点动静,唐宁看到有人从黑暗中鬼鬼祟祟走了进来,沾着血迹的蓝色道袍暴露在唐宁眼前——
是朱道长。
朱道长看起来简单处理了一下自己的伤口,染血的白胡须也洗干净了,在唐宁这些玩家前一直表现出高人风范的朱道长此刻低眉顺眼走了进来。
在唐宁的注视下,朱道长结结实实跪了下来,他行的是五体投地的大礼,这个姿势让他的腕表暴露在了空气中。
虽然知道朱道长跪的是神像,但唐宁心里还是充满了奇妙的感觉。
“河神大人......”朱道长颤巍巍的声音在庙宇里响起,他将自己的姿态低进了尘埃里,“我已经献上了祭品,不知您是否满意?”
祭品?
唐宁东看西看,只看到朱道长两手空空……等等。
唐宁冒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
之前朱道长可不是两手空空的进庙的,不仅带了棺材,还把他送进庙里了,该不会......他就是朱道长献给河神的祭品吧?!
朱道长从怀里掏出了杯筊,他一边握着杯筊一边虔诚道:“如果河神大人您满意这次的祭品,就请告诉我——”
那杯筊被他抛了出去。
唐宁所处的神像对那杯筊有着一丝感应,这种感觉有些难以形容,好像有两根线从神像里延伸出去,末端连接在了杯筊上,似乎只要他心念一动,就能控制杯筊的翻转。
咦,不满意是怎么表示来着?
好像是两支皆为反面?
杯筊落在地上,唐宁看了一下朱道长如丧考妣的神情,心情一下子就变好了。
果然快乐要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谁让这个臭道士把他当祭品送出去的!
“河神大人,除了唐宁外......”朱道长很快整理好了自己的心情,他对着唐宁谄媚道:“我还准备了另外一个您一定会满意的祭品。”
另外一个祭品?
那是什么?
“祭品已经在炼制了,如果您想近距离观察一下祭品,我还替您准备了一个临时容身的金身。”说着朱道长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木盒,盒子打开,里面是金灿灿的,疑似是用纯金做成的神像。
这迷你的神像快闪瞎了唐宁的眼,更奇妙的是,唐宁莫名感觉自己可以进入那个神像内部,就像换了个交通工具。
朱道长小心翼翼将神像放在一旁,他继续卑微道:“如果河神大人您想要去看另外一个祭品,就请告诉我——”
杯筊再次被他抛了出去。
唐宁犹豫了一下,调了一个圣筊出来,这是神灵应允的意思。
比起在庙宇里动弹不得,他更想去了解更多信息,而且朱道长这个老狐狸那么会打太极,如果在正常情况下,他绝对不可能暴露那么多消息,现在这种情况可遇不可求。
看到圣筊,朱道长的脸上堆满了笑,笑得像一朵老菊花,他对着迷你的雕塑做了几个奇怪的手势,而后毕恭毕敬道:“请河神大人上位。”
唐宁盯着那金子做的神像,做工精良,连河神的每一个头发丝都刻出来了,他试探了一下,整个人的魂魄好像一下子咻得就进入了小神像中。
这一下唐宁的视角变成了小神像的视角。
原本他是俯视着朱道长,现在变成了仰视,这个视角的朱道长变丑了许多。
其实抛开那白须白眉白头发,再脱下蓝色道袍,朱道长看起来就是一个很寻常的糟老头子,只不过朱道长可以精心打理自己的仪表,就能营造出仙风道骨的氛围感,一下子在唐宁见过的老道长里变成颜值担当。
在唐宁胡思乱想时,他被朱道长小心翼翼放在了盒子里,朱道长确实一个很注重细节的人,盒子里装满放着金丝手帕,不会让神像磕磕碰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