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生(93)
姜来说:“我本来在等人,不过临时约的,不知他什么时候来,你要逛哪里呀?如果是用机器人打广告的FO的话,我和你一起?我是大会员,买东西有折扣。”
祝微星查过,FO的白金大会员至少得年消费十万,于他毫无指望,没想到能得姜来援手,来采购的祝微星自然心动,点头:“好。”
姜来便挽着他一起上楼。祝微星脚下有点虚,正巧能借着搭把手,便由着他。
姜来性格像小孩,行事随性自我,毫不扭捏,身边的祝微星则眉清目和,姿态稳帖,两人走一块儿,站电梯里,任两旁人打量,一个骄节,一个高孤,自带不同气场,与这巨象画风竟万分契合。
一连路过好几家店,门口导购都用殷切目光看来,以为大客户迎门。不过两人都没停步,直奔七楼FO旗舰店。
不愧亚洲最大,那占地广阔,气派装修,处处都透着科技与高级。
店内还在剪彩,也不知来了什么大人物,店外铺了地毯,前排好多记者,两旁则是蠢蠢欲动等待抢购和围观热闹的观众,场面盛大热烈。
姜来站到台阶上,一番探头探脑,笑着嘀咕:“哇,原来是顶头上司来了,难怪搞那么隆重。 ”
祝微星也看到了,几个人在店中受众人簇拥,虽也身着西装,但模样气场与普罗大众不可同语,尤其一个白发男人,宽肩长腿,自带高光,不自觉便能吸引人视线。
祝微星想起来,自己见过他,在网上的八卦新闻里。有回网友在红光小城外的某间餐厅拍到过这位和燕瑾凉共桌,什么一白一黑还引发热议。这人好像姓繆,外号“鬼王”,和那燕瑾凉一样,是千山高层。
不过祝微星对这种有钱人向来无甚兴趣关注,倒是那男人被引向剪彩处,正面对外时,同祝微星的视线似乎对上了。
隔了十多米,祝微星这儿人流聚集,对方不可能在看他,但一瞬间,祝微星清楚觉得撞上了那对视线,而那望过来的瞳孔……竟然是红的?!
惊得祝微星猛然耳鸣,差点没稳住身型。
第70章 病房
祝微星踉跄, 身边姜来以为他被人挤到,连忙来扶:“没事吧?”
祝微星摇头,掩下浓浓不适, 用寻常语气问姜来:“你认识他们吗?”
姜来颔首:“你说那几个剪彩的吗?是我哥哥的朋友。”
原来如此, 那位缪先生是在看这里, 但没看自己,看得是身边的姜来。至于红眼睛……白肤、白发,红眼,之前网上照片不清晰, 祝微星也没仔细看,现在才知这位缪先生是个白化病人。
虽出乎意料, 但祝微星觉得自己的确精神过度敏感, 显得一惊一乍疑神疑鬼。
“你去打招呼吧,我在这里等你。”祝微星说,其实他想回家, 出来乱逛或许是个错误决定,他很不舒服。
姜来也终于察觉到祝微星脸色不好,他思考了下,把人推到一处空地,掏出手机说:“顾客太多, 今天购物体验不会好,不如你把要买的产品型号给我, 我帮你订好送货上门,然后送你回家吧?”
这个办法不错, 开业日非当季货品七折活动, 这优惠力度,要错过着实可惜。
犹豫了下, 祝微星说:“我要买个带加湿的取暖器。”不是给自己,是给奶奶。天气渐冷,再刮几道风U市就要入冬,老人家关节不好,家里也没空调。FO的虽然贵,但质量好,非常安全,适合老房子的老化电路,自己不在家,也能放心奶奶使用,祝微星已经种草很久了。
姜来一一记下,又确认他暂时无事,便急急转身去了。
被留下的祝微星知道自己状态不好,已尽量缩至角落,避免给自己和别人添乱。可惜,他似乎低估了群众热情。
当时能因一张餐厅照片就引发多家门户网竞相报道的人气并不只属于千山集团太子爷燕瑾凉一人,这位繆斓繆先生也同样受关注得很。
当得知颇富传奇色彩的“鬼王”繆斓亲自出席FO剪彩仪式的消息,越来越多的人流朝这层涌来。
摩肩接踵你推我搡的结果就是祝微星身前仅存的空间被迅速压榨消弭,越发逼仄,越发无法呼吸。
他眼前一阵阵发黑,海浪般的推力把他挤得手脚虚软口难成言。一波退去,勉强站稳,再一波又来,祝微星挡不住得摔了下去。
和他一起摔的其实还有几人,区别是那些倒了的能很快跌撞着爬起来,可祝微星,却双眼紧闭,晕了过去。
说晕也不全对,更类似于行动麻痹,手脚不能动,但有意识,祝微星能听见周围动静。他知道有人在大声替他求助,是游客;有人在掐他人中摁他心脏,是保安;有人从远处快步跑来大叫他名字,是姜来;最后他被医生抱起,抬上了救护车。
跟车的竟然有三人,两道声音祝微星都认得,一道属于姜来,一道竟属于梁永富。
是了,祝微星还有闲暇思考,对方在FO电器法务部应聘,会出现在公司重要的场合也不奇怪。
姜来不停问医生他有没有事,紧张得都要哭了,梁永富比他镇定得多,还能配合医生给祝微星解扣子卷袖子,并简要道明他所知的祝微星资料和病史,很好的充当了临时家属的职责。
剩下一道陌生声音则不停在打电话,先联系医院,说有三位病人要过来,两位碰了手和腿,一位昏迷未醒,让医生准备。
接着又打给记者,开业当天黄金商圈出现踩踏事故可不是小事,善后工作必少不了。
祝微星听姜来叫他“深哥”,还以为是哪位,后一转念,应该是“申”,张申的申。没想到这祸事竟还劳动了这位千山高层。祝微星越觉不好意思,晕倒这锅他自己得背一半,却给对方添了麻烦。
救护车没转几个弯就停了,按这距离,该是送到了中心医院。
要被往里推时,又被张申喊住,问护士:“这是往哪儿?”
护士说:“去急诊做检查,住院部现在人很多,单人病房也满了,不过还有间双人的,已经给你们做了安排。”
张申顿了下,道:“不住那儿。”
护士:“?”
张申:“没病房就住顶楼。”
护士:“!”
张申:“还有,让你们李主任亲自来做检查,我们缪先生已经打去电话了。”
护士:“……”
……
其后的过程便显得有些冗长。
祝微星乘坐电梯上了顶楼后,除了磁共振被推了一小段路外,其余检查几乎都在原位完成。
他身边至少绕了四位护士,温柔妥帖周到细致,李主任则全程指挥,顺便还有若干医生做辅助,一人劳动一整只医疗团队。
终于,一番检查完成,天似乎也黑了。
病房内重又恢复安静,梁永富已不在,好像回了羚甲里给祝家人报信,只剩姜来和那张申,竟陪了祝微星一整日。
他生命体征平稳,但一直未醒,怕是要等体检报告出来他们才会放心。
姜来特别自责,反复叨叨说之前不该离开,祝微星不被单独留下也不会被推倒出事。
被张申安慰几句,仍见效不大。
张申便转移话题,问起姜来哥哥的事。
姜来说哥哥本来前两天答应来校演奏会听自己钢琴独奏,结果血液中心有消息传来,他就赶过去了。
张申问是不是姜来小叔叔有消息了?
姜来说他也不知道,找了这么多年隔三差五就有消息,一比对DNA却没一个是的,还总有乱七八糟的人冒充,他哥哥都麻木了。但没办法,当年他爸爸答应爷爷要找到这失散了三十年的小弟,爸爸去世后,就算再碰壁他哥也得找下去。
祝微星一动不动听二人聊到探视时间已过,张申见姜来疲累,才好容易把人劝了回去,说这里有护士守夜,有问题会随时联系,又约了明早再见。
又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后天按上的假肢渐渐涌入气力,祝微星的身体像被重新充足了电,睫毛频颤须臾,慢慢睁开了眼。
祝微星打量周围,他身处的地方像一间卧室,铺地板,贴壁纸,有床有桌有电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