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生(142)
祝微星正听得沉思,忽来的急刹让早已疲酸的手一下脱把,幸好姜翼扛得住他冲撞,纹丝不动地由着身边人跌进了怀里。
姜翼抱着人骂:“听人女生说什么好话能听得站都站不稳?”
祝微星:“……”
下一刻就被姜翼拽着手拖到了有竖杆可抓握的内侧,待他站稳,手却没松,直接就这么牵着了。
姜翼的掌心极热,把祝微星的拳头裹得像溶于炭火里一样,祝微星本想挣,最后还是没动。眼看快到A区商圈,站立的乘客不少已下车,厢内渐渐空落,灯色也暗,除了一个趴伏在前座椅背上的四五岁小姑娘,没人注意到他俩动作。
祝微星错开小姑娘直直盯来的眼,挪了两步,要离姜翼远些,谁知不仅没拉开距离,在短暂经过一处桥洞时,竟直接被扑了个踉跄,后背抵到竖杆上,脸颊贴上一处温热。
虽一触即离,祝微星还是吓了跳,这可是公共场合,与他的教养简直背道而驰,等车重新行稳,没忍住去瞪身边人。
熟悉的对话又一次发生。
祝微星:“你干嘛?”
姜翼:“什么啊?”
祝微星:“你要站好。”
姜翼跋扈:“只许你站不好往我身上倒,不许人家脚软摔跤?车子人多,又那么晃,你这人讲不讲理?”
祝微星:“……”
还是前座的小姑娘有一颗爱打抱不平的心。
小姑娘鄙视他:“羞羞。”
被出头的祝微星反而尴尬:“……”
姜翼无差别式攻击:“你说什么?”
避免他和人学前班儿童吵起来,明明还剩两站才到,祝微星不得不拉着人提前下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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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权衡,祝微星选中了“洪籽薰纪念钢琴赛”,成为他的首场比赛。
作为一名逝世三年的青年钢琴家,这比赛也非常新,至今才办了两届,今年是第三届,且是小型,都是洪女士的歌迷与其业内好友纪念承办,没有业余组,只有专业组,多内部选送,故而参与者不多,但素质都很高,在国内属于小众但有口碑的比赛,正适合眼下的祝微星。
选曲时想参考宣琅的意见,宣琅却说随他:“你弹什么,她听了应该都会很高兴。”
又怕这话有歧义,打了个补丁。
“音乐家嘛,能被人纪念就很不容易了,也不会对来的人太挑挑拣拣。”
尽管如此,祝微星又去了图书馆,他虽跟姜翼说自己想起了不少楼明珏去世前的事,但大概是通过楼宅找回的其中一把记忆钥匙,他大部分的回忆仅限于楼家人相关,出了楼宅,其他人事皆印象模糊,哪怕有过很亲切的接触,诸如宣琅,诸如洪籽薰,也没记起太多。
祝微星觉得十分可惜,便想再来查阅下这位师姐的资料,以便于更好的选曲。
到达电子阅览室,倒先在那里遇见了辛蔓蔓和一群同学。原来下个月就是U艺校庆,学生会用往年校园素材剪了组宣传片要在各大屏幕上播放,今天先来试试效果。
祝微星便不打扰他们,只点点头算招呼,径自寻了台电脑坐下找起了资料。
没一会儿,周围响起的小声议论又拉过祝微星神志。一抬头,正看到屏幕里一道熟悉人影,他背着把琴走进U艺大门,他踩在音响上低头弹贝斯,他跳起将篮球送入操场上篮筐。三个极短的镜头夹杂在U艺一干校园活动校园建设中被拉至慢放并反复出现,已经由特效处理,仍瞧得出画面久远粗劣,同其他片段不是一个像素。
祝微星听见有学生在向学生会吐槽:“我数了数,一分半的宣传片,这位大少爷一共出现了七次,就算人再帅再有钱,你们也穿插得过于频繁生硬了吧。”
辛蔓蔓比他还委屈:“你以为我们想啊!?副院要求的,说要体现U艺教育成果的丰硕,教育人才的优质,你说说U艺有比他更有名的荣誉校友吗?他本就不爱参加活动,我们差点把学校素材库都掏空才抠出燕少爷当年在校十二秒的镜头,还要不臭脸的,能不多用几次嘛,我们太难啦!还有你们一个个嫌弃的要死,有本事别拿手机出来拍啊,说的就你,别以为我没看见你在发微博。”
伴着周围吵嚷,祝微星仍盯着投屏里那张脸,那时的他应该同自己差不多大,出入校园,未见富家子的排场,人群间远远瞧着似乎就是个外貌出挑的大学生。可镜头拉近,那眉里眼间的厌色疏离已初见端倪,竟与七年后站在网球场边拍摄的图片无甚不同。
“燕瑾凉……”
呢喃着这三个字,祝微星暂且缩小洪籽薰的页面,另开了搜索引擎,在里面敲入了他名字。
第108章 走弯道
千山集团这位当家不愧是企业级网红, 楼家所有人的消息叠加再乘以万倍都及不上他一人的相关词条量。
在搜索栏键入“燕瑾凉”的名字后,照例撇去那些未证实的娱乐八卦,祝微星挑了相对官方严谨点的百科消息, 粗略查看了下这人的资料。
燕瑾凉, 男, 出生于19xx年,现任千山集团主席、执行董事。
用的照片大概是某发布会的图片,他站在一堵广告墙前,西装革履, 没有笑容,可冷脸对着镜头也无碍起出众外型, 不像企业家, 像模特。
爷爷:燕振业,燕氏前主席、前执行董事;
外公:白湖,白海建工现任董事长;
父:燕百川, 燕氏前子集团副主席
母:白湫。
到此,资料勉强正常,之后的信息就开始离奇起来。
这位燕董事长竟然毕业于七所小学、五所初中、三所高中、两所大学,全程不同县级,不同城市, 频率最高时,每三个月就转一次学, 求学经历之丰富,仿佛教育局派下来的监察人员。
细察他的人生履历, 又勉强能窥伺点个中缘由。正如网上所言, 燕瑾凉七岁离家,去到外地同外公舅舅共住, 因白家主营建筑业,舅舅白渌需在各地工程间奔走,小小年纪的燕瑾凉便随同他一起四处颠沛流离十年,直到成年。
十八岁他回到燕家,却未如几位燕家兄长一样选择金融或经济的相关行业,他考入了U市一间普通音乐学院,并择取流行音乐专业,做了一名摇滚少年,也是跌破大众眼镜。
这里贴了一段燕瑾凉在创办千山集团后的文字采访片段,也是唯一的一段。
记者问他为什么当年会去学习音乐?是忽然决定的吗?还是本来就对此有兴趣,想一圆曾经的遗憾?那又为什么只学了两年就放弃了?
这个问题至今都还是问题,就因为曾经的燕瑾凉根本没好好回答。
他这样说:“去学是因为想搞清楚学音乐的人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鬼东西。不学了是因为花了两年也搞不清楚,所以懒得搞了。”
或许如他所言,出于玩票性质,两年期到,燕瑾凉一拍屁股从U艺转了学。从一三流院校非主流专业摇身一飞到了A大王牌建工学院土木系。
难怪人都说有钱好办事,迟了两年也不妨碍他进入顶尖学府。可至今都没人嘴燕瑾凉学历造假的原因也正是因为他进门是塞钱,出来却凭本事。
燕六少用打小在工地搬十年砖的经验,耗费三年时间修完土木工程四年的课程,顺便拿个研究生不至于做不到。更何况,他能整合千山到今天这地步,和白海建工合作的几个大项目都功不可没。那楼那路那桥,可都是燕瑾凉亲自看着造起来的,至今没豆腐渣,质量还挺好,足以证明他不算外行。
不同于他大伯家的三位哥哥受燕氏重用,读了好学校,燕瑾凉仍徘徊于集团边缘,即便他刚毕业就打赢了与楼市的“竹石制造侵权案”,也没有大用。
似乎燕瑾凉自己也不在意这些身外利益,那段时间,他频繁出海爬山露营滑雪,出入各大风景名胜豪奢之地,上山下海周游世界,活脱脱一个不学无术的二世祖。
糊里糊涂的混了三年,二十五岁的燕瑾凉不知何故,忽然决定放弃恣意生活,重新回到U市成了燕氏一名不起眼的部门经理,过起了朝九晚五的上班族日子。外界都说,就是这年起,燕六开始了他姗姗来迟的逆袭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