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了和猫结婚吧(66)
百里在这件事上也退了一步,人工智能深刻反思了他们在“珍藏回忆”上的分歧,还看了一打青少年教育百科,备受启发,从此,也承诺不会再拼命抓着人看对方小时候的“黑历史”,不会再强行要求还没脱离“叛逆期”的青少年同AI看法一致,认可童年回忆很有趣了。
当然,“叛逆期”与“青少年教育百科”这几个词,聪明的人工智能没冲着人讲出来。
从那以后,崖会泉与百里保持着默契,他不再干涉百里的相册与自主数据库建立,除非他主动要,百里也不会把自己珍藏的相册与他共享。
——这便导致崖将军一说与猫结婚,和猫看着感情仿佛也挺好,却手头竟然没有一张“爱侣”相片。
婚姻当即显得有些塑料。
崖会泉也丝毫不知情,这段他曾跟人工智能闹别扭,最后又拧巴着和好的全过程,已然被另一位很乐意跟百里分享信息,对百里的所有相册记录都真心实意很感兴趣,快被电子管家奉为跨族至交的“猫朋友”全看完了。
听到崖会泉说自己没有猫的照片,乌珊莎还只是一顿,狮子女士面上浮现出了点惊诧,一张相似的美艳面庞忽然就从乌珊莎后方探过头——是打发完了自己那边任务的乌珊娜。
她终于得空逛过来,正听见姐姐跟崖会泉的对话,很是意外,夸张地一挑眉:“一张也没有?不是吧,崖将军,我还说这回能让我看一下猫猫正脸,瞅瞅小家伙到底长什么样呢。”
崖会泉还被性格更跳的“狮妹”点评:“你这个人,真是怪没有生活情趣,猫猫这么可爱,你怎么能忍得住不拍一拍?”
乌珊莎感觉妹妹管人家另一半叫“猫猫”不太妥当,不动声色在背后给了姐妹一掌。
前方,崖会泉就已经重新拉下脸,他冷淡地回:“因为我不喜欢分享私事,我的猫也不是能供人随意参观的展示品。”
如果说方才崖会泉还满心都是复杂情绪,生态舱把他拉到了那段感情复杂难明的回忆里,后面的相册又多少也让他想起了点往事。
此刻被乌珊娜这种性格爱跳的人一激,他飞快收拾好了自己,已然从内到外都四平八稳,就算没照片真的只是一个意外,他是自己都把这事忘了,也不影响他口头发挥,可以随时输出火力。
“时间差不多,指挥官也该返回自己的队伍了。”恢复无敌状态的崖将军冲乌珊莎礼节性一颔首,他说这话时,也的确刚好踩着自由友善交流会的最后五分钟。
乌珊娜被姐姐打了一下也嘴上不甘寂寞,她顶着姐妹的瞪视,语速提到飞快,坚持要把感慨发完:“哎,我觉得也就只有我们老大那样的人会觉得你很有趣了。”
崖会泉:“……”
本来已经在转身的人脚下一顿,步子停得几乎突兀,像是听到了一个关键词,就又下意识地想要多留上一阵子。
这个举动其实相当微妙。
但很巧的是,就在乌珊娜话音落下的瞬间,也不知道是哪个鬼才策划出的主意,会场的全场广播蓦地响了起来,开始播放一支能够吵死全场的曲子。
不管是距离崖将军最近的狮子姐妹,还是离他更远的其他人,全场注意都被广播吸引,和崖会泉一样倏地中止原本动作的人更是不在少数。
“这是……唢呐?”乌珊莎有些迟疑。
她的姐妹更是直接迷惑:“什么毛病?谁家的策划团队会想到在这种场合放唢呐?”
“……”崖上将就算之前有任何想法,也在唢呐冲击下瞬间没了想法,忘了自己是想要说什么来着。
唢呐无差别对全场人员进行精神攻击,在已经是足够吵的曲子中,更可怕的,是众人还能隐约分辨出来,广播里还有一位播报员在声嘶力竭。
这位倒霉播报员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得罪了同事,或者跟谁打赌输了才“荣获”这份差事,他十分艰难地拔高了嗓门,被迫成为一位以人类声带去对抗唢呐声腔的勇士,一边跟唢呐比着门调,一边用约等于嘶吼的声音呐喊着早早写好的播报稿。
唢呐声把他的播报衬得更像鬼哭狼嚎,他“嗷嗷”对会场里百脸懵逼的诸位介绍——这是考虑到唢呐不仅是一件珍贵的文化遗物,它还是一份和平友好的象征!是见证了两边情谊的礼物!是经由域外联合之手,它才得以被转送回了星盟文化资料库!所以!在今天这个历史性会面的场合下!主办方遂决定!用这支极具代表性的唢呐曲,来为见面会画上终止符!
在场所有曾跟崖将军一起经历过“指挥舰广播地狱”,蒙受过魔音惨痛洗礼的光辉之翼成员:“……”
你在放屁?!
在场的所有域外联合成员,则也不约而同保持了沉默,神色很是一言难尽:“……”
“太惨了,这位播报员。”乌珊娜不无同情地道。
这话换得了姐姐——以及就在旁边,短距离下勉强还是能听清人言的崖会泉的赞成。
“不过这人提到这曲子是提取自古地球时期的曲库,被我们域外联合做了音频修复处理。”乌珊娜听到这里,她脸上露出困惑,很奇怪地转头看向离自己最近的星盟人,“崖将军,你们星盟文研院的文化专员们都这么不严谨吗?拿到公开场合念的官方稿件还出错?”
崖会泉压根不了解什么文研院,更不知道稿件出错在哪、
文研院近期又给他发的好几封邀请函,全都还在他个人终端里躺着,他让它们保持了“未读”状态。
最近太忙,这种信息他看都懒得拆开看。
不过很好面子的崖上将当然不会明说,他只很高深莫测地看了乌珊娜一眼。
“这曲子只有曲谱是来自历史文献。”乌珊莎就像也对唢呐颇有了解,她随妹妹一块摇摇头,“这种历史长达几千年的曲子,哪怕是在域外联合,也没有现成的曲库能让人提取资料了,都只能四处拼凑文献记录,然后凑一份乐谱。”
崖会泉默不吭声地听着,他还是一脸“反正你也看不出我懂不懂”的沉静。
谁知乌珊娜下一句陡然神来一笔:“比如我们现在听到的这支——这是老大吹的,想不到吧,哈哈哈!”
崖会泉:“……”
“沉静”狠狠一个哆嗦,差点就被掀翻了。
确实没想到……这谁能想到?!
崖将军顶着满面伪装成漠然的木然看乌珊娜一眼,听这位很跳的“狮妹”倒豆似的,接着在据说是沃修本人演奏的唢呐里,给他科普了“沃修不广为人知的神奇技能们”。
乌珊莎一度看上去就想要制止妹妹,但最终,她又很轻微地摇了下头,笑了一下,还是没拦着。
“这些事情经常被说一说,也是好事。”乌珊莎说,“如果一个人因为离开了就变得不能提,从此这个避讳,那个忌惮,慢慢的,敌人不在乎一个已经离开的他,朋友们也在淡忘他,他在大家心里从此变得不鲜活,他就真的彻底消失,没有痕迹留下了。”
崖会泉左耳朵听爆料,右耳朵听这番低声感慨。
等到这漫长的一天终于过去,他又是裹着一身寒意,披着夜色回家。
百里就忽然感到自家少爷这晚怪怪的。
因为按着以往,在深夜这个时间点,晚归的人理应已经身心俱疲,正处于一个白天听人说话太多,见人也太多,到了夜间就只想放空独处,连人工智能的分贝超过25都要深深皱眉,威胁电子管家再不音量小一点就静音的状态。
可非常诡异,崖会泉这天就像嫌自己还被吵得不够似的,他在沙发上坐下时,百里原本正在同他汇报一些家里发生的鸡毛蒜皮,就听他忽然说:“百里。”
“是的,少爷。”电子管家即刻收小了声音,AI很智能地问,“是我的音量对您来说仍然太大了,需要再往下调小两个分贝,还是您需要一点完全安静的空间,我们可以把话保留到之后再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