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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窗竹(8)

作者:十九瑶 时间:2020-05-31 09:21 标签:生子  甜文  灵异神怪  

   
    陆桓城搁下毛巾,神情有点窘迫。
    他转身离开,推门出去,从后院井里打上来半桶冰水,狠狠泼了自己一脸。双臂撑在井沿上,盯着里头幽暗的井水,喘息纷乱。
    他根本不敢承认,他竟然对这样的晏琛起了情欲。
    乍起,难收,一星火苗落在滚油上,烧得身体炽热,血液沸腾。想把晏琛从被褥里拖出来,摁着不准动,吻过他的唇和颈,吻过起伏的胸口,吻过莫名其妙隆起来的肚子,像从前那样尽情地欺负他,让他痉挛着哭泣,喜悦到晕厥。
    晏琛像个小孩子,笨拙地遮掩着一个根本藏不住的秘密,以为那狐绒氅子能当仙衣用,以为拙劣的伎俩骗得过他的眼睛,以为一晚上大了肚子这种事……当真能瞒到天荒地老。
    不,不是天荒地老。
    他的阿琛,求的不过是能瞒一天算一天。
    孩子有一半是他的骨血,苦痛却全由晏琛来受,受着苦痛,还遮遮掩掩怕被发现——这样别扭的性格,陆桓城除了往死里宠着,当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晏琛在床上闭眼假寐,听到背后开门的响动,指尖一抖,立刻将眼皮合得更紧。陆桓城宽衣上床,第一眼见到的就是两片轻颤的睫毛。
    “阿琛。”
    陆桓城唤他。
    晏琛一动不动,睫毛却颤得更频密了。
    陆桓城知道他醒着,于是躺进被窝里,伸手搂住他那已然称不上纤细的腰,额心抵着额心,温声道:“阿琛,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晏琛慢慢睁开双眼,眼中有一抹隐约的湿意流淌而过。
    他不想开口,可是终究躲不掉,只好避开目光,撒了一个小小的谎:“我,我不知道。”
    陆桓城温柔地问:“不知道什么?不知道何时长的,还是不知道为何长的?”
    晏琛招架不住,求饶似地往陆桓城颈窝处一阵蹭弄:“昨天晚上它便不安分,凭空长大了许多。我不晓得为什么,也不敢多想,就怕不当心被你发现了,要当我是妖异……”
    “不会。”陆桓城连声安抚,“我们阿琛这么好,哪里会是妖异。”
    又与他交握了十指,紧紧按于心口,劝慰道:“定然是我前几日抱怨它长慢了,催得太急。它在娘胎里听见,才会拼了命地长个儿,要教我瞧见呢。”
    晏琛仍不安心,犹疑地抬头看他:“可别人不是这样的,都是慢慢地长,熬十个月才瓜熟蒂落。桓城,我一晚上弄成这副模样,你心里……当真没有芥蒂么?”
    他心急如焚,生怕陆桓城怀疑他,要将那短暂的怜爱收回去,最后一句分明沾了哭腔,好像只要陆桓城有一丝犹豫,他便要坠到万劫不复的境地。
    陆桓城注视着晏琛的眉眼,认真道:“别人什么样我管不着,阿琛怎样,怎样就是对的。哪怕它今夜接着长,明早便生下来,也是我陆家的孩子,不是妖异。”
    晏琛愣了愣,顷刻间泪水决堤,急急扑进陆桓城怀里,缠住了他的腰不肯撒手。
    陆桓城知道他担惊受怕了一整天,眼下正是最委屈的时候,便不多言,只轻轻拍抚后背,由他哭得嗝声涟涟,青衫湿透,水一样软在怀里。
    待哭声微弱了,陆桓城才道:“阿琛,别怕,明早起来我们再瞧一瞧,若是肚子又大了一些,便先不走了。我实在怕你出事,把孩子生在半路上。”
    晏琛闻言,把陆桓城抱得更紧了,脑袋枕在他胸膛上,用力点头。
   
    笋儿这一晚受到父亲严格监督,表现得相当乖巧:既不敢长个儿,也不敢蹦跶,战战兢兢睡在晏琛腹中,翻个身都轻手轻脚,只怕惊动父亲,将来一出娘胎就要挨打。
    第二天起床,陆桓城为晏琛穿衣,择了一条三指宽的腰带比照着丈量,总觉得又隆起了一点儿。晏琛笑他想太多,潦草束好腰带,披着狐绒氅子风一样奔出去跟村长告辞,然后寸步不离地守在马车旁边,等陆桓城来抱。
    昨天上车受了委屈,今天要讨回来。
    陆桓城哭笑不得,把晏琛抱入车中安置好,在他身后垫了一圈绒枕。
    晏琛放下了一桩心事,昨日有多苦闷,今日就有多欢悦,一路上搂着陆桓城的脖子,回忆他昨夜那番动听至极的情话,心知这个男人再也不会离开自己,兴奋得眉眼染笑,枕在陆桓城大腿上打滚撒娇。
    又想起陆桓城说怕他把孩子生在路上,脑子里莫名冒出一句“陆家孩子生在路上”,两处谐音妙得很,便凑到陆桓城耳边当作笑话讲给他听,自己先笑得前仰后合,嘻嘻哈哈。
    行至远郊,沿途树木成排。
    陆桓城怕晏琛无聊,于是一一给他讲解木材的用处,譬如樟木宜作桌椅,亦可作香料,杉木宜建屋舍,亦可制药。
    晏琛听他夸奖别的植株,心生嫉妒,问道:“竹子呢?”
    陆桓城答了两个好处,晏琛嫌不够多,继续追问,陆桓城再答,他再问,十几个回合之后,陆桓城已然把竹子夸成了天底下最好的东西,彻底词穷,答不上来了。
    于是反问:“还有什么?”
    晏琛望着他一个劲儿地笑,心里悄悄道,还能娶回家当媳妇儿,给你生一棵小笋。
    那笑里分明藏着秘密,嘴上却捂得严实:“不告诉你。”
    晏琛笑起来很漂亮,像一瓣清透的栀子花,开在情意盈盈的水畔,波纹漾开了垂影,每一缕都是陆桓城。
    陆桓城被勾得心痒,到底没忍住,把晏琛推到车壁上索吻,险些提枪上阵,在车里把人给办了。
    他们从前不是没在车里偷欢过,那滋味真是……瞒着车夫,衣衫散乱地相拥。晏琛眉心紧蹙,两条腿死死缠于他腰上,咬着袖子隐忍,底下小嘴儿忽松忽紧地吞绞。半途路过一间茶棚,马车悠悠停下,再遮掩不了车内激烈的动静,里头二人却已到了要紧处。他强作平静,将帘子撩开一道缝,请车夫先去休息,同时在茶客清晰的谈笑声中,下身抽出半截,抵住晏琛体内最经不得碰的那处竭力碾磨,只十数下,晏琛便已不行,整个人瘫软如泥,伏在他肩头痉挛哭喘。那次直到车夫喝完茶回来,两人也没来得及下车,身子偎在一块儿,分不开似地亲昵缠绵。
    两人抱着吻了片刻,同时想起几个月前的旖旎香艳,都有些情潮难忍。
    晏琛红了脸,将陆桓城推开一些,小声道:“不行的。”
    陆桓城捉住他的手:“为什么?”
    “我们,我们有孩子了。”晏琛很是难为情,“不能再那么……禽兽。”
    陆桓城笑了出来,想想也的确太禽兽。车内狭小,再摆那样的姿势怕会伤到晏琛,便忍下半路求欢的渴望,心想回家之后,必定要好好折腾他一场。
   
   
    第七章   归家
   
    第三日午后,马车缓缓驶入了阆州地界。
    那时日头正暖,晏琛伏在窗畔浅眠,隐约闻到了熟悉的泥土和青草香气。他悠悠醒转,撩开帘子去看,外头远峦绵延,浮云如絮,切碎的日光一丝一缕,与半年前离开时无异。
    一个远游的倦客推开家门,灰尘飞扬间,往昔的记忆一幕幕扑面而来。
    这是他的家。
    也是陆桓城的家。
    晏琛的手被陆桓城握着,指尖不可抑制地颤抖——他不知道自己心里究竟是期待多一些,还是胆怯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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