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人寻仇(48)
太叔也不计较方才的事,他只是看着晋仇笑。
“崇修果真如世人传得那般,是仙风道骨的公子,只是不知殷王缘何将崇修派往我郑地。”
晋仇看他,“我也不知,或许只是殷王的爱好罢了。”
殷王有什么爱好,恐怕殷王自己都不知道。他见郑悟段与晋仇聊,也不曾想着打断,这个郑悟段一看便不是晋仇喜欢的那类人。
郑悟段自己肯定也知道,只是他嘴上还在说着话:“如不是当年那事,恐怕晋柏已嫁给了殷王,却未想到造化弄人,一切都成了过眼云烟。”
他平白提起晋柏,直叫殷王皱起了眉。十年前的事他一向是能不在晋仇面前提就不再晋仇面前提,却未想到郑悟段会提。而且晋柏,晋柏是晋仇的妹妹他知道,但晋柏与他又有何关系呢,晋柏喜欢的不是一个凡人吗?
他看着晋仇,晋仇却也是不懂。
“不知太叔在说什么,晋柏与殷王无任何关系。”,晋仇道。
太叔笑笑,他观察着殷王使臣与晋仇的关系,想从中看出殷王对晋仇到底是怎么想的。
“只是说说罢了,数年前,殷地的人劝殷王早娶妻,以免如先王那般一万岁才有子嗣。当时提出的女子便是晋柏,晋柏是晋侯之女,地位尊贵。较之其他女子胜出一大截儿。与之同被提出的女子,楚子身份不合适,魏莹身份不如晋柏,便是怎么看,都是晋柏最为合适。况她样貌清冷,极合修仙之人的眼。”
晋仇神情开始不怎么好了,他听着郑悟段这话,怎么听都是不开心的,不说晋柏已死,单是郑悟段的揣测就让人心生不快,只是郑悟段说得又对,如果殷王要娶妻,第一个能被选上的的确是晋柏。
“家妹太过清冷,殷王不会喜欢她这种不懂情趣的女子。”,晋柏要比他有情趣的多,殷王连他都能喜欢,怎么喜欢不上晋柏。他们连脸都极为相似。
“晋仇,不要多想,他在套你和我的关系。”,殷王给他传声道。
晋仇当然知道郑悟段是猜测他与殷王关系不纯,但提起晋柏他不能不多想。因他爹晋侯载昌当年却是提过让晋柏嫁给殷王的事,只是晋柏拼死抵抗,他又不愿意晋柏嫁给殷王,此事才算作罢。
如今想来,难道殷王当年是指名了晋柏吗?
“崇修,殷王喜欢的难道不正是晋柏那种吗?”,郑悟段托着自己的下颚,眼神微妙地看着晋仇。
晋仇站起,“他要是喜欢,当年晋柏便不会成了肉泥。我也不会在晋地被人折辱。太叔,还望自重。”
殷王挡住了晋仇与郑悟段的视线,郑悟段莫名其妙提起晋柏的名字,也不知心中存着怎样的龌龊心思。
郑悟段只是想知道晋仇与殷王到底是何关系,如今见晋仇一脸不悦,殷王使臣又极为阻挡的样子,当然不再多说这话,只是他终究有些自己的猜测。
依殷王的心思,当年有人推晋柏时,便应是知道殷王喜欢清冷些的。
而晋柏跟晋仇都像是殷王会喜欢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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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地逸闻(四)
“崇修,你还记得京地是何样子吗?”郑悟段问。
他们并未在街道上多留,而是在相谈一番后决定立马前往京地。
晋仇上次来郑地还是五百年前,当时的京地不是郑悟段的,而在郑伯安排的其他人手中,严格来说是归郑伯一人独管,未成想现在却是属于郑悟段了。既然一个地方换了主人,那它必有变化,他又怎么可能还记得京地原来的样子。
“我当时只在京地待了一日,如今却是没有印象了。”,晋仇道。
郑悟段并无觉得奇怪,可能他自己也不大记得京地五百年前的样子了。
“当时京地不是我的,京地的修士也和现在不一样,他们规规矩矩的,身上沾染着无尽的刻板。崇修你未记得实属正常,毕竟死板的人大多死板得差不多。”,郑悟段嘴边含笑,这句话也不知到底是什么意思。
晋仇也不想猜他的意思。
殷王却是问了一句:“郑地是从晋地分出的,刻板不是很平常的事吗。”
郑地也是从晋地分出的,连同赵魏一般,殷王虽未同晋仇谈过这些事,但晋仇在他说出这话的瞬间察觉到,殷王很在意他们几家之间的关系,很在意,哪怕是失忆了都对这事极为提防,或许这就是殷王带他离开魏地后又来郑地的关系。
他本人倒是不大想来,郑地与赵魏不同,对晋地并不太忠诚,身上更没有晋侯献下给他们的约束。晋仇摸不准郑伯的意思,郑地的局势都较为复杂,他原是不想趟进来的,却未想殷王要趟进来,且是这种探究的方法。
“晋侯献时,先将赵魏分出,再将我郑分出。当时殷王阏商初即位,殷地对天下的统治疏松,殷王年小,晋地的主人又是晋地史上最伟大的晋侯献,殷王当然觉得危险。便命晋侯献将晋地的几大势力一一分出。当时赵魏分出的地极小,如今却大了些。郑地分出的地较多,可也比不上晋地,这些年来经过列祖列宗的开疆扩土,总算是大了一些。只是还脱不掉晋地带来的那些习气。”
郑悟段拉紧马绳,片刻后又将马绳松开,放马自己去奔驰。
“赵魏是晋侯献要分出去的,明面上是殷王命晋侯分地,实际上根本就是晋侯自己要分,还不知秘密交代了赵魏什么事呢。真是”,他回头看殷王的方向,冲殷王那边撇了撇嘴。
看他的意思他要是殷王肯定也会将晋地灭门,殷王说晋地反时天下人都相信的确是晋地反了。
这可以说明一些事,最少晋地以前的确是做过危害殷王的事。但危害的不是殷王太庚,而是殷王阏商。
“郑悟段,你说这些不怕殷王听到?”,殷王道,他还顶着晋赎的脸,料定郑悟段不知道他就是殷王,而郑悟段就算知道,也只能装作不知道,毕竟殷王要是想伪装,世人皆没有拆穿他的资格。
方才郑悟段所讲之事殷王的确是有些在意的,正如讲的那般,他父殷王阏商初即位时,不如晋侯献有威慑力,当时先王已死,晋侯独大,放到谁身上都会觉得极有隐患。
于是赵魏从晋分出,郑亦随后分出,明面上说是削减晋的势力,实际上根本是晋侯献强求他父去做,只可惜当时立了誓言,再想反悔都反悔不得。
他前几日曾看过当时的符契,看过只觉棘手,幸好他不是他父亲,他现在所处的局势也要比他父亲强上许多,只是混元的事都掺杂在其中,他又失忆了,怎么想事情都充满了危机。
似乎从一万年前开始,混元大神就开始厌恶他们殷家,是执掌天下的时间太长了吗,殷王不知,他只是看着晋仇。
晋仇有些事知道的要比殷王多,比如赵、魏、郑与晋地的关系,赵魏在分出去时的确立了契,在契的约束下两家不敢做出有违晋地的事。郑地却不然,正如太叔所言,郑地摆不掉从晋地带来的习气。
可郑地,“郑地是在赵魏分出两千年后出去的。”
两千年,晋侯献一共活了六千多岁,郑地分出的时候晋侯献已衰弱,而殷王阏商正是强盛起来的时候。
晋地仗着当年的局势对殷王阏商做出了威胁,而殷王阏商不会善罢甘休。
他命人秘密监视着晋地,试图找到一个突破口。
他的确找到了,晋地当时被晋侯献发展得颇强,却也存在着一个问题:来自底下众人的分权。
最想分权的一家当然是郑伯,郑伯早已羡慕能分出去的赵魏,他趁着晋侯献衰弱,便也提出独立的打算。
晋侯献年老,只得答应。同时,郑地并未如赵魏那般立了符契。
殷王阏商并不知符契的事,但他知道晋地分出赵魏是为了使自己的实力在分散聚合中强盛,而晋当时既只分赵魏,说明他只有分赵魏的能力。如再分出一些,他自身的实力便会大受影响。
殷王阏商当然知道这点,可两千年前晋侯献既然想分,两千年后便没有说不分的权力。
那是晋地衰弱的开始,说起来,它只强盛了那几千年,用那几千年的时间也未驳倒统治天下万年的殷地。
“崇修,你觉得晋地所立的规矩怎么样?”,太叔郑悟段问。
晋仇摸不准他对自己的态度,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郑伯身上没有如赵魏一般来自晋的束缚。
他只得小心着,“晋地所立的规矩是我从小便遵从的。”
“哈哈,我知晓,你是晋地的崇修道人,怎么可能不受晋地的规矩。只是你知我郑地的人都怎么想吗?”,太叔悟段问。
他重又拉起了自己的四马缰绳,任马在空中狂奔,掀起一道道云层,劈天而去,漂泊而不知返。
“郑地的人我未全看过,怎么知道他们的想法,只是我看京地的人,都已不太守法了。”,如果守法,绝不可能做出方才那般在街上公然叫喊,疯魔,只为一见太叔的场面。
晋地的人绝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来,他妹妹晋柏当年喜欢凡人,还要求那个凡人也要守礼呢。他亲眼见过,有一日那凡人的姿态不端,被他妹妹晋柏呵斥了一顿,此后便不敢再犯。
晋柏一向不喜晋地的规矩,但对有些规矩,却是觉得极为合理,也极为呵护的。
“崇修,你真是个榆木脑袋。”,太叔郑悟段道。
他已驱马来到了京地的正中,他所居的地方,然后马便停住。
晋仇驻足远眺时,愣神了片刻。
只见京地正中起了围墙,此处方圆不知几里,墙高五百丈,直冲天际。其高,人居地而不能望其顶。其厚,四人平躺相连不足道。端的是宏伟壮观的景象。
只是,这明显逾越了,不是逾越了殷王所住的殷地,而是逾越了太叔自己的兄长,郑伯郑悟段所居的郑地。
晋的中心叫做叶周,魏的中心叫做大泽,郑的正中却还是叫郑,那里才是郑地最重要的位置,据晋仇所知,一个地方绝不会随意更改自己的城墙规模。
他见过郑地的围墙,郑的城墙虽高,但绝无京地这么高。
“太叔,不知郑的围墙现在有多高。”,晋仇问,他感觉自己要卷入郑的兄弟相争了。
太叔从马上下来,踩到云上,踏着云一层层地向上走,“郑的围墙还是老样子,不足三百丈,你也知道,对于修仙界来说,城墙并不是太重要,大家都是修士,城墙拦不住什么,设城墙也只是跟凡人学的,这样建得好看,却是没有什么实际意义。”
没有实际价值?就算没有实际价值,太叔悟段此举也是逾越了,大都不过三国之一,中五之一,小九之一,京地的城墙明显超过郑的太多,而郑伯竟然允许太叔这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