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大人撩夫日常(96)

　　“沈老爷子言重了，老爷子一向可好？”
　　项渊走过去和沈老爷子并肩，一起朝厅里走。
　　“托福，老夫一切都好，吃得好睡得香，精神着呢。”
　　项渊一瞧，可不，比起上次见面，沈老爷子的面色的确更上一层楼。说话语气中气十足，步伐坚定有力，根本看不出已是花甲之年。
　　分主宾坐下后，下了课堂匆匆赶来的沈泽和项瑜结伴进来，一见项渊，俩人双眼齐齐冒光。
　　项瑜是本就知道项渊本事的，此时见到，却是见到家人的欣喜。而沈泽却完全不同。若说初见项渊，他还有些不服气，觉得自己和他没相差几岁，项渊能位居高位，只不过是运气比他好，又是没有家族依靠帮衬，这才不得已拼命往上爬。然而，经历过上次和项瑜一起传播项渊的文章字画，亲眼见着那字字珠玑的好文章，铁画银钩的项渊体，还有现下仍旧盛行的意趣写实风格的画作，无一不在冲击他的认知。
　　项渊是只比他大七岁，可人家的成就早就比他高了不止一截。在他面前，自己虚心请教，完全不用感觉跌份，反而还要庆幸沈家多少和项渊有些交情，不然便是请教，都不知该怎么开口。
　　沈老爷子很满意沈泽目前的状态。
　　一直以来都认为自己是天之骄子的孙儿，经此变化，宛如脱胎换骨，彻底沉下心来读书做学问，也不排斥他讲析的那些为官之道和官场惯例，真真正正开始有了沈家子孙的坚韧和沉稳。
　　不止是孙儿，沈老爷子需要感激项渊，还有之前项渊在朝堂上被人攻讦，在京城大理寺为官的二子出言维护，当时虽圣人并未表现出什么，可过后不久，一道圣旨下来，沈家二老爷手里的实权就猛然增多。前后一联系，官场老油条的沈二老爷立马发现问题所在。一面跟紧圣人步调，怒怼朝堂上攻讦项渊的敌方阵营，一面传书给沈家老爷子，道明原委，又千叮咛万嘱咐，叫沈家务必和项渊打好关系。
　　虽然沈家书香门第，不屑于对别人趋炎奉承，可能拉好关系带来好处，这样的好事，傻子才死守着书香门第的清高拒之门外呢。
　　项渊几人在沈府没有过多停留，在接受了沈府热情的招待后，用过午饭，便有开始启程。
　　项瑜站在门前，十分不舍的看着项渊他们的马车轱辘辘离去。
　　项渊已经和项瑜交代过，此行去京都乃是述职，不出十日就会折返，待返程之时，他们会在淮水停留，并遣人过来接项瑜，届时一起回离中过除夕。
　　不带项瑜，则是为项瑜的学业考虑。学习之路，乃是需要静心刻苦，勤学不辍，若是动不动就告假，不仅学堂夫子印象不好，且学业中断，对项瑜也十分影响。
　　“别看了，人都走没影了。回吧，项大人留的那篇文章，我才看了一遍，许多地方不懂，正想和你讨论讨论呢。”
　　项瑜闻言，对沈泽笑笑，便跟着他转身一起进门。
　　*
　　此次是项渊第二次进京述职。第一次来时还是作为通平府知府，四品地方官入京，分量轻的没几个正眼瞧的。如今嘛，二品封疆大吏的身份，总该不会坐冷板凳到底吧。
　　“阿爹，钱钱就是住在这里吗？好热闹啊，比河间府还要热闹。”
　　赵慎顺着项安珏挑开的车帘子和他一起朝外瞧，闻言点点头：“恩，这里是京城，自然比任何地方都热闹。还有，壮壮，在这里人多口杂，就不能叫钱钱了，你若是见着他，记得要称呼他为太子殿下。”
　　项安珏眨巴眨巴双眼，有点小迷糊。
　　“哦，我记下了。不过，阿爹，若是没人的时候，我能叫他钱钱吗？”
　　这一下就把赵慎为难住。
　　项渊笑呵呵的抱起项壮壮颠了颠，肯定的告诉他：“若是没人，你自然可以这么称呼。”
　　项壮壮一下子又高兴起来。
　　此时，皇城东宫内，有一身着靛蓝色服饰的内侍疾步走在宫内，待通报过后，内侍进到殿内，冲上头坐着的太子李启乾恭敬回禀：“禀太子殿下，项大人及其家属已于三刻钟前进入京城，如今下榻在福运来客栈。”
　　“恩？怎么是在福运来客栈？不是有专门给进京述职的官员备好的房舍吗，怎的项大人不知道吗？”
　　那内侍越发弓下腰去：“禀太子，项大人说早前进京述职，京里提供的房舍就极为紧张，这次他便也不再打搅，还是选择之前住过的客栈，熟门熟路，轻省的很。”
　　这次李启乾还未说话，坐在他对面的一位面如冠玉、风姿翩翩的二十岁上下的青年，抢先开口，语气中带着丝不悦。
　　“这位项大人也是官场老人了，这会子这么一行事，不是摆明要和管理房舍的人过不去？心性也着实狭窄了些。”
　　李启乾闻言沉着脸不说话，那内侍更是冷汗直流，半声不敢吭。
　　挥手叫内侍下去，李启乾沉沉开口：“项大人不是心胸狭窄之辈，你不要胡乱揣测。”
　　青年闻言微微垂下双目，低声道：“是，殿下。”
　　见他如此，李启乾心里更为憋闷。
　　“只是，殿下，如今圣人心思不明，不早做打算，将来指不定要出什么变故！”
　　“放肆！圣人如何行事，岂是你我能置喙的？世子休要多言！”
　　眼看太子不悦，青年也变了颜色，着急道：“殿下，我是殿下嫡亲的表哥，承恩公府一心为太子打算，还请太子三思！”
　　“不要再说了，天色不早，世子请回吧。”
　　青年眼睁睁瞧着太子拂袖而去，不禁眉头紧锁。

   
第111章 承恩公府
　　进京来述职，并不是你想什么时候面圣就能面的，圣人什么时候见你，得看圣人什么时候想起来你。若是被记在心里，许是刚一进京，就会传来圣人要求觐见的旨意，而一些不受待见的，只怕是等到要述职期结束，也不见得能见到圣人一面。
　　项渊四年前以四品地方官的身份来京城述职，负责接待的京官是隶属工部的管事，见项渊不过一介四品地方官，翻其履历，发现项渊还是个出身不显，在京城里头似乎也没什么背景的小人物，登时起了轻视之心。恰好此时，一位在关中府任职的四品地方官带了浩浩荡荡一大家子过来京城述职，那管事探听到这位四品地方官背景不简单，乃是世家大族出身，便二话不说，拦了项渊要入住的请求，殷勤着把那一大家子迎了进去。
　　项渊无法，只得带着赵慎去福运来客栈投宿，索性运气还不错，福运来还有一间上房空着。这才免了他们夫夫无处可住的尴尬。
　　这一次再过来，负责接待的照样还是那位单管事。只不过相比四年前不冷不热鼻孔朝天的模样，这次这位单管事简直就是殷勤备至。也不知是不是老早就等着看项渊什么时候入京，等项渊过来签到，甫一露面，单管事就挂着一脸殷切的笑容，挤掉负责招待的手下，亲自给项渊办理。言语中，又是对四年前自己有眼不识泰山表示无比懊悔，又是恳求项渊大人大量，千万别放在心上，最后就差拍着胸脯保证这次给项渊一行安排的绝对是上好的房间，不仅位置采光好，且负责打扫和膳食的，都是积年老人，做事那叫一个妥帖。
　　项渊只笑着听他说，利落的签了道，扔下一句“多谢费心，不过本官还是觉得不如入住福运来，熟门熟路，也不用担心中途被迫换房或被迫退房。”后扬长而去。单管事说了一箩筐的好话，嘴巴都干了，满以为项渊会抹不开面子应承下来，却不料对方只扔下一句话就转身走人。
　　“单爷，这该怎么办？房间还留不留？”
　　单管事阴沉着脸，心烦气躁。
　　若是四年前知道项渊深得帝宠，又是林公的关门弟子，他做什么给人家眼色瞧？巴结还巴结不来呢！可恨项渊居然一丁点痕迹都不露，就一副没背景没靠山的模样进了京，害得他也跟着判断失误，彻底把人得罪死了。
　　想到上次项渊签到不过一日，宫里头就来了宣其觐见的旨意，单管事就一头冷汗。盯着签到簿上龙飞凤舞的两个大字，单管事咬咬牙，准备今晚回去备些好礼送去，不管怎么说，也要把人带回来住，不然谁知道圣人会不会心血来潮关怀一下项渊的饮食起居或是那项渊憋着坏告他一记黑状，那他这个管事也做到了头。
　　项渊没管单管事怎么纠结。他之所以选择住到福运来，一方面是真的觉得这里熟门熟路比较方便，另一方面，也的确存了想教训一下单管事的心思。
　　这个单管事眼高于顶，趋炎附势，若是稍微家底薄一些的地方官过来，被他这么一拦，不止要多花几倍的银钱另找客栈，还要担着离得远，消息不灵通，从而误了差事的风险。这里可是京城，若是圣人传召，误了哪怕盏茶的功夫，都有可能丢了官职。那单管事好不体谅，心性阴暗，不敲打敲打，项渊实在不爽。
　　“爹爹，那是什么地方？”
　　项渊他们的客房，一开窗，正巧能瞧见远处一栋三层高楼。那高楼外挂着迎风招展的彩幡，色彩极为艳丽。
　　赵慎跟着瞧一眼，就皱起眉头。想了想，对项壮壮道：“那是吃酒的地方。”
　　项渊噗嗤一声笑出声。可不是吃酒的地方，只不过这个酒不是普通的酒，是“花酒”。
　　见项渊笑出声，项壮壮明显有些不信，怀疑的看向赵慎，一副你不是骗我的吧的神情。
　　赵慎假咳一声，借着侧头的空隙狠狠瞪了一眼项渊，项渊立马紧闭嘴巴，视线左移右飘，脑袋微微晃荡，一副无辜样。
　　“阿爹，我们去吃你说的很好吃很好吃的包子吧。”
　　项清和项正此时也收拾妥当过来，闻言便立马在项安珏身后站好，大有赵慎一发话，他们就立刻护着项安珏出门的样。
　　“很好吃很好吃的包子？”
　　项渊看向赵慎，赵慎有点尴尬。
　　四年前他第一次跟着项渊来到京城，自然是看什么都稀奇，特别是对项渊带他吃的包子尤其记忆深刻。
　　只不过，这并不是说包子有多难得、多美味，而是他那时的心境很好，自然是觉得吃什么都是山珍海味。
　　很多为官的，一旦去外地任职，就把发妻留在家里照顾一家老小，而为官者却能带着小妾小侍出去逍遥快活。可淙子不一样，他到哪里都带着自己，从未露出一分嫌弃自己小哥儿身份的样子。不仅带他上任，许他出门交际经商，便是进京述职这样的大事，淙子也没打算抛下自己，出门事宜样样打点妥帖，住宿吃食也都是顾着自己的喜好。所以，在他们刚抵达京城时吃的那一顿包子，留在他印象里的，自然是千好万好，美味无比。
　　似乎看出赵慎的不自在，项渊眼睛一转，笑容满满的抱起项壮壮，承诺道：“行，咱们这就去吃很好吃很好吃的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