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大人撩夫日常(85)
回过神,高敏行坐在桌前,铺开纸墨,刷刷写了几封密信。
既然来了,不妨给钦差找个事查查,不大不小,足够忙活。拖上一两个月,再叫钦差查出他们叫他查出来的结果,呵呵,顺利把人打发走,一举数得。
项渊任巡抚不过半年光景,就已身家过万,啧啧,该查!
*
江南府
赵慎打发走又一波来卖稻种的农夫,揉揉额头,对牛二叹道:“想不到江南府这边居然研制出一年两熟的稻种,这样有利民生的好事,竟然被当官的死死瞒着!”
“是啊,想当初在曲州,一年一熟收成好都烧高香呢,这江南府的地好,又暖和,一年两熟,得多打多少粮食啊。”
赵慎仔细记下这几日收到的粮食,想到来卖稻种的农夫,无一例外都是想筹钱好上缴官府,以便免去自家徭役,就心有戚戚。
昨日有个来卖粗粮的老妪,眼睛都快哭瞎了,念叨着她的相公、大儿子、二儿子,都相继被拉去做徭役,一去就没见回来。只不过每月给两吊钱,可死活就是见不着人。有那同村的还嗤笑她:每月有钱收不是好事?有钱收就证明人还在,好好的干活挣钱呢,整日哭哭啼啼,做什么样子!
絮絮叨叨,说了一大通,最后摩挲着赵慎换给她的铜板,像给自己保证一般絮叨:“这次说什么也要筹够钱,可不能叫小儿子也被拉去,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
听多了这样的事,赵慎不免想到来之前听项渊讲过庆王的事,暗道:难不成庆王真的养了私兵?而这些被迫做徭役的,从不见人回来的农家子,就是私兵的来源?
越想越心惊,这样大的事,赵慎不敢露出半点叫人知道,只得一面暗自收拢信息,一面把可用的以他和淙子之间约定好的特殊记法记录下来,以便留作证据。
正想着,就听身后屋里传来一声惊叫。
赵慎急忙起身,想过去瞧瞧。牛二一把拦住,劝道:“正君,你身子特殊,别冲在前头。”
“行,那你跟在我边上,神色记得温和些,别吓着那哥儿。”
牛二点点头,给赵慎掀开帘子随他进了屋,只见屋内架子床上,一个披散着头发的哥儿正拥被坐着,一脸惊悸。瞧赵慎进来,登时戒备的看过来。
“你别怕,这是江南府地界,救你的人有事忙去了,把你托付给我们。大夫说你身子亏得很,得好生养养呢。”
赵慎有意拉拉杂杂说了一大通,床上坐着的小哥儿神色渐渐放轻松,不过眼底仍旧带着犹疑。
“这里,真的是江南府?”
“是啊,你瞧,外头远处是不是有个高楼?那可是江南府有名的一景,观海楼。据说有七八层高呢。”
那小哥儿侧头望去,果然从牛二打开的窗子一角看到了那个观海楼,又转头细瞧赵慎,见他眉目清朗,笑容温和,心底登时一松。
“敢问大哥,救我的人呢?”
说起这个,赵慎也是一脑门官司。
他是真没想到,太子居然来了江南府!且看偶遇到他时,太子一瞬间心虚的模样,赵慎便猜着,太子来江南府,淙子定然不知。
江南府是什么地界,便是他对官场弯弯绕不是那么精通的也晓得,太子来江南府,那就是一个香喷喷的羊羔进了狼窝!
先不说庆王那到底是不是有反意,便是没反意,见着太子孤身来此,怕是没歹心的也要忍不住多琢磨琢磨。
还有面前这个小哥儿,据说是太子在路上顺手救的,一时不知该安置在何处,正巧遇到赵慎,便顺手又甩给赵慎接着。
赵慎:······
赵慎骂娘。
刚才赵慎对这个自称阿青的小哥儿并没有说谎,他昏迷时大夫来看过,明言这位小哥儿身子亏损的厉害,若不仔细将养,怕是对寿数有大影响。
对于如何安置阿青,赵慎也颇为苦恼。按他们如今的情况,很不适合住进来一个陌生人,可是这位小哥儿又是太子救下来的,以防那位主儿问起情况,也不能随意打发。最后,赵慎拍板,把他们租住的西厢房稍稍改造了一下,在通往他住的内宅加了一道木门,平日里都是关着,轻易不会打开。
好在阿青也很懂看眼色,性子也安静,让他在西厢休养他就老实休养,不问到头上,半句话都不多说。
赵慎和牛二平日里并不得闲,总是忙里忙外,阿青,也就是许家湖的王青缓了两日,身上慢慢有了力气,白日里就站在窗前,望着赵慎他们住的院落,仔细打量。
他身上藏着秘密,既然拼死从那腌臜之地带了出来,说什么都要奋力一搏,为含冤惨死的夫君讨个公道。
救下他的人和这些照顾他的人,王青一时看不出好歹,也不敢轻易相信,只得每日战战兢兢防备着。
原先一心希望新来的项抚台能为他主持公道,所以存着一口心气委身于高都头,奉承讨好,奴膝媚颜,却不想忍辱负重这么久,却得到项抚台被暂停职务的信息。那一瞬间,王青真的心如死灰。若不是出门被人兜头骂了一声“贱人!”浑浑噩噩之下,说不定他就握着刀找高都头拼命去了。
带着记录高都头恶行的本子,费尽心机逃出来,他本以为自己是一直往京城的方向去的,却不知他根本就走错的方向。
若不是被之前那位少年救下,昏头涨脑,发着高热的他,估计这会子早一头栽到河里,与那鱼虾添了口粮。
江南府,庆王爷的地盘。
再等等,等他再攒攒气力,就从这里走了吧,没得平白连累他人。
王青的打算赵慎不清楚,他如今被牛二带回来的一个消息砸蒙了头。
“你说什么?”
牛二满目焦急,压低的声音里带着无措。
“正君,不好了,我瞧见太子朝海外的小岛去了!”
第98章 挑事
太子去了海外小岛!
赵慎得到信后,急得在屋里团团转。现在他终于体会到淙子经常念叨的那句“熊孩子”是什么感受了!
怎么办,怎么办?
那可是据说庆王豢养私兵的地盘,而且孤悬海外,陆路不通,真被抓住,悄没声息的弄死他简直是分分钟的事。
“牛二,你立即启程回去,把这个消息带给老爷,让老爷拿主意吧。”
牛二也知道事情严重,可是他也不放心自家正君一人在此。而且那头西厢房还住着一个身份不明的外人,底细没查清,看似柔弱无依,万一是个细作,累得正君出了事,便是他牛二死一千遍,也无济于事。
赵慎看出牛二的犹疑,干脆的摆摆手:“我这里没问题,太子的事重要,若是他出了事,咱们谁都别想活着走出江南府,赶紧去吧。”
牛二神情一震,当下再不犹豫,利落的转身出门,一人一马,除了些余干粮和水,什么都没带。不过临走前,他还是对留下的几个亲随一再嘱咐,定然要看顾好正君,一切以正君为重。
太子固然重要,可在他心底,正君的安危同样不可忽视。
牛二走后,赵慎踱步到廊下,望望黑云积压的天空,深深吸口气。
不知淙子可有解决办法,太子是一定不能出事的,不然他们这些人,可真的要陪着一起掉脑袋。
项渊此时还没得到消息。
从河间府出发,一路遮遮掩掩,待真正出了河间府的地盘,伪装成车夫的沈千城这才敢把马车赶到官道上。
项渊和凤珏坐在马车内,一壶清茶,一碟糕点,凤珏靠着车厢,悠悠然然。
“有一件事,淙子疑惑很久了,不知二师兄可否不吝赐教?”
凤珏懒懒的抬眼看过来,无所谓的嗯一声。
“我自认布局还算周密,身边的人也算可靠,就是不知三府异动,二师兄是从何处得知?且二师兄过来还不算,沈将军也紧跟着尾随而至,未免出现得太过恰到好处。二师兄,不该给我一个解释吗?”
凤珏听到这,笑眯眯的放下书卷,坐直身子,伸手给自己倒了杯茶,呷了一口,才道:“你不是心里头已经有了答案?”
项渊一凛,神色变得郑重起来。
“果真是这样?”
凤珏点头:“圣人早就对这三府容忍已久,关中还算好一些,河间和江南两地,那真真是乌烟瘴气。你以为圣人没有暗地里派人潜入调查?只怕圣人手里头捏着的罪证,是你想象不到的。”
说到这,凤珏顿了下。“你猜的不错,我的确是奉了圣人密旨前来,是暗里的,明面上还有一个吸引靶子的钦差,估摸着这两日也要到了。你不要觉得被抢了功劳,这种事情,照你如今的根底,怕还是撑不起来。”
项渊微微一哂。
的确,他一无家族支撑,二无人脉支应,遇到这样的大事,怕是根本没法全力调动地方势力。一不小心,还会被当成垫脚石,被人抢了功劳还算小的,若是心狠一些的弄死他也不是不可能。
圣人派二师兄带密旨过来,怕也是有给他分忧的意思。只不过,仅仅只是这样吗?
“师兄,你的事情,圣人知道吗?”
凤珏赞许的看看项渊,含笑道:“果然被老师猜中,淙子脑子里九转十八弯,什么都瞒不过。”
项渊只挑挑眉。
“你大可放心,我的事,早已会同老师报与圣人。而这次之所以能来江南助你,也是脱身之计。”
“你要,炸死?”
凤珏这回是真惊讶了,他面色微变,双目圆瞪:“淙子从何得知?”
项渊回一个无辜眼神:“猜的。”
凤珏:·····
“其实不难猜。二师兄以小哥儿的身份为官,定然不能大白于天下。观圣人的意思,又不想追究,那定然要想一个稳妥的法子叫师兄从仕途中脱身。而恰巧,三府异动,二师兄奉旨过来,不利用其中局势来个金蝉脱壳,岂不辜负如此大好机会?”
凤珏复又歪回去,拿起书卷,翻了一页。
“是啊,如此好的机会。”
沉冤多年,血海深仇,是该一起了结的时候。
项渊转开视线,望着车厢外飞掠而过的风景,忽然很想自家媳妇,不知媳妇此时在做什么,有无按时用饭食,肚里的宝贝有没有乖乖的呢?
唉,越想越思念,恨不得立时赶到江南。
心急火燎的赶路,项渊一门心思想早点见到媳妇。熟料,刚刚转到江南地界,打头就瞧见牛二一人一马疾驰而来。若不是几人相错掀起帘子一角,项渊不经心的一瞥下认出牛二,几人说不定就要就此错过。
被项渊叫破身份,牛二猛地勒住缰绳,回身一瞧,只见项渊从车厢内探出头来。牛二大喜,当下顾不得别的,掉转马头奔到项渊身边,哑着嗓音焦急道:“老爷,大事不好,太,咳,钱公子去了海外小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