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敌国暴君宠幸了(79)
赵琨看了许久垂下眼,最终转过身来。
“不进去吗?”一旁,出来的老巫医沙哑嗓音问道。
“他不会希望每次都被寡人看到这副样子的。”
老巫医笑了几声。“北齐皇室倒是出了个难得的情种。”
“寡人倒不觉得自己是什么情种,无非是求他平安,求他能陪寡人到百年之后。”月过中天,赵琨负手望向院中那尊被月光笼罩的巫神像,月下的巫神面容宁静端庄,不知为何,赵琨睡意全无。“婆婆算命算得这般准,能否算算我与他是否有份。”
“这几年应该有医术高明之人在他的身边吧。”老巫医转身淡淡道,“此人下了几回猛药,以毒攻毒,倒把他治得不错。不然恐怕他撑不到这个时候。”
“是,是他的二叔。”
“你应该能猜得出来,老妇用药也是在遵他二叔的路子,只是老妇用的比他二叔手中的药更毒。”老巫医拄着拐杖往前走,廊庑下弥散着淡淡的药味。
赵琨负手跟了上去,低低道:“是婆婆豢养的蛊虫吧?”
“是。巫神给了兰亭惩处,叫她以血肉饲蛊才能做药引,开了孩子的活路。现今老妇继续用蛊虫走她开出的那条活路,也要药引。若你要问老妇你与他的命数如何——”
赵琨停住脚步。
如果韩桃错生在南燕皇宫,饱受折辱,身中剧毒,皆因巫神对他母亲当年离开神庙的惩处,那他愿意替韩桃担下自母腹而来的刑罚,做这药引。因为这二十余年来,韩桃受的都已经足够多。
“陛下来南郡,应该不只是为了他吧?”老巫医缓缓转过头来,“世上难得双全法,这便是老妇给出的答案了。”
双全之法……
赵琨瞳孔猛然一缩,四目相对间老巫医又缓缓转回头,继续往前走去,廊庑下传出银铃声,有节奏地叮当当作响。
·
大半个时辰后,昏睡过去的韩桃才醒转过来,他从灶房撑门出来的时候,廊庑下已经没有人了,不知是谁点亮了灯笼里的蜡烛,原本昏暗的廊庑亮堂不少,昏黄的光源被夜风吹得摇摇晃晃。
他踉踉跄跄走过廊庑的时候,听见前边庙里似乎有人声,廊庑与前庙之间有小门连结,韩桃以为是绣使来了,撑着手慢慢走了过去。
直到他走到小门边,透过小门的缝隙,扶着墙,韩桃一下呆愣住。
昏暗庙堂里,是赵琨跪在正中的蒲团上,赤着上身,对巫神像叩拜。
“若巫神在上,”侧对着他,赵琨双手合着掌,低低吐声道,“信徒愿塑三千神像,在北齐各地设立神庙,好叫人人奉你为神,叫你百年香火鼎盛……”
巫医拄着拐杖,嘶哑嗓音问道:“告诉巫神,你所求是什么?”
“……求他无病无忧,求他平安康健……求我气运悉加他身,求他病痛使我同担。”
“信徒赵琨,你可信巫神?”
“信徒赵琨,从不信神,但今在此剜肉求神,求那——双全之法。”
银铃叮当响起来,赵琨攥紧拳头,身为帝王,俯身叩拜。
门后,韩桃怔怔看着,不知何时早已泪流满面。
第75章 此药汤利于肾
韩桃再醒过来的时候,是在床榻上。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过去的,睁开眼的时候,赵琨仍旧抱着他睡在床上,一如他起身离开喝药时候的样子,只是天已经亮了。
他稍微动了下胳膊,赵琨就醒过来了。
“醒了?”赵琨闭着眼,沙哑嗓音问他道。
韩桃身子微怔,忽然间想起赵琨求神那一幕,好像在梦中一般,记忆都变得模糊。随即他猛然坐起身来,掀开被子。
“怎么了?”
赵琨还要伸手来,韩桃一把摁下那手,翻身坐上赵琨。
他在小门外分明听到赵琨要剜肉求神,他看见赵琨拔出匕首来,匕首的寒光闪过他的眼,只是他还来不及阻止就昏了过去。
他抿紧唇,低头一把扯开赵琨里衣。
扯开的衣衫下胸肌健硕,肤色偏向于小麦的颜色,裸露的皮肤上没有一点疤痕,更没有“剜肉”的痕迹。
“怎么没有……”韩桃低头瞳孔微缩,喃喃道。
“在找什么?”赵琨见状也消了睡意,枕手躺在枕间,又有几分惬意地去抓韩桃垂下的长发把玩,“莫不是睡糊涂了,还是做了噩梦惊醒。”
韩桃定定看着,还有些没有回过神来。“没有,只是我明明看见——”
“你还打算在寡人身上坐多久?”赵琨眼中闪过若有若无的笑意,拍了拍人屁股。“一觉睡醒就馋涎寡人美色,侯爷倒是大有长进。”
韩桃身子一僵,这才犹豫着从赵琨身上下去,心脏还在砰砰直跳着。
只是梦吗?他却不信。
床榻上,赵琨又撑手起身来,从后头摸上他脖颈,指尖摩挲过喉结,渐渐往上去,几分眷恋地摸着他面颊。
呼吸好像凑近了,在低低地安慰着他。
“做噩梦了?”
“赵琨……”韩桃感觉到那手的不安分,微微转过头,犹豫地看着人。
“怎么?”赵琨一手勾着他脖颈,正偏头懒散地打量着他。
韩桃垂下眼道:“无论如何,你千万不要做糊涂事。”
“寡人有分寸。”
·
一刻钟后,赵琨就起床去洗漱了,临走时心情还不错,轻吹了声哨子。
床榻上,韩桃低头摸了摸有些湿润的喉结处,那种被人缚住双手 抵在床柱前舔吻的滋味难以言说。面颊上的红意还没消退,他微微别过头,露出的脖颈纤长,还带着一点红印。
这确实在一定程度上让韩桃淡忘了昨晚那场梦境。一刻钟的贪欢叫他呼吸都乱了,他能感觉到赵琨有了反应,然而赵琨却停住了。
就好像与他做这些,只是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一样。
外头传来阿惹的喊声,问韩桃醒了没,木窗随即被打开了,洒进来些微光。
“你快去洗漱,婆婆的药要熬好了。”阿惹趴在窗前喊,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脸怎么这么红,不会又发烧了吧。”
韩桃转过头去。“……没。”
“今天早上跟我们一起吃面饼哦,婆婆亲手蒸的,可好吃了。”阿惹托腮望着,“婆婆早上熬了两锅药,还要蒸面饼,可辛苦了。”
“两锅药?”
“是啊,可能是想把你中午那份也一起熬掉吧。”
外头的晨钟已经响起,这几日韩桃总有一种错觉,好像他们已经从富丽堂皇的宫殿中逃离,如今如同寻常山野人家一般,粗茶淡饭,躬耕陇亩。
供奉巫神的香火气就会淡淡弥散在后院。他学着阿惹的样子嚼烂枝条,蹲在地上吐出洗漱的水,看见赵琨拿了块面饼出来。
“你要去忙了吗?”
“嗯,”赵琨走下台阶,“今晚会回来得比较晚,你不用等我,早点睡。”
“好。”
“听说这里窑鸡一绝,回来给你带。”赵琨快步走过,顺手摸了摸蹲着的韩桃脑袋,随即沿着小门出去了。
韩桃微微缩了缩头,站起身来疑惑望着,不知为何从赵琨身上闻到了淡淡的药味。他想到阿惹说的两锅药,眼皮忽然跳了下。
“小子,去,”老巫医拄着拐杖慢慢走过来,打断韩桃思绪,“吃完面饼,去灶房把药喝了,别耽误时辰。”
韩桃一愣,随即微微颔首,转身进屋了。
·
而巫神庙外,街头开了早市,道上一片熙熙攘攘。
马蹄踏过街道,赵琨驾马看向道两旁,这座城池原本连结多条要道,是一座要塞,因此也算得上富庶,然而他入南郡之后,所见的却多是民生凋敝之象。
作为人头税,北齐法令规定北齐百姓每人每年需缴纳一算,也就是一百二十钱,但据绣使查探,南郡官员号称鼓励百姓种田,商人每年需多再缴纳一算,未满十四岁的儿童也要交口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