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篇古代无限流(422)
白争流在其中看到了许多陌生面孔。这点上,老丁倒是没有骗他。一同出来的人中,是有很多在慌乱下逃去了不同方向。
可不论是从哪个方向逃的人,都丢下了救他们出来的人!
听着愈近的虎吼声,老丁哆嗦一下,身体不由后退。
他勉强又劝玉涵;“你把他留下,大虫兴许就不会追了!”
听着这话,玉涵目眦欲裂。
她说:“他是为了你们才受伤的!若是只有韩殊一人,他怎么会躲不开那畜牲!”
老丁:“唉,话不能这么说。”
他退得更远了。视野当中,大虫已经来到玉涵身后。
腥风在侧,玉涵无法忽略。
她仓皇回头——这是老丁看到的最后一幕。紧接着,男人转过头,与自己早走的同伴们一同朝前奔去。路上,还在不停念叨:“这可怪不得我!方才答应她了,就是我们三个人一同死。”
过了会儿,又自言自语:“也是她太死心眼儿了。那男的明显马上要死,还留着干什么?现在倒好,一个两个,都折了进去。”
这两句之后,老丁完成了自我说服。正好看到扶着前面高树喘气的人,他连忙过去。
初时,对方见了他,眼神里还是警惕。但老丁低声在对方耳边说了几句,后者立刻安心,喃喃说:“两个人,够那大虫吃些时日了……”
老丁:“可不是呢!”又说,“兄弟,你此前可有在山中待过?我们那儿是地地道道的平原,在这鬼地方,我连怎么走都说不上来。”
后者听着这话,眼睛转了转,“我从前倒是曾经上山,只是也不在这一片儿。”
老丁笑道:“总比我强!”
两人说着说着,开始往前。
白争流听到了老丁的心思,也听到了另一个人的心思。他们都在想,“说不准那大虫后头还要追来。到时候,我只要比旁边这人跑得快。”
两人一面儿想,一面儿走。
路上,又零零星星地碰到几个人。
他们一同朝远离大虫出现的地方走。最开始,抱着十足的期待,还一同抱怨玉涵与韩殊,说:“怎么可能走不出去?要我说,就是那小娘皮看咱们老实,有意不往外走,想对着咱们作威作福。”
到后面,他们几次碰到“前头做的标记,转眼又出现在不可能的方向”的事儿,终于意识到眼前山林的诡谲。
……
……
老丁倒下了。
连作为邪修、识海强度远远胜过常人的姚夫人都承受不住白争流这样“搜魂”,何况是老丁这样的普通人。
白争流在他的记忆里翻找一刻,他的魂魄就脆弱一分。直到现在,但凡再来一点刺激,老丁就能直接魂飞魄散。
白争流在这个时候收手。若是他有雷山的运气,能在神志不清时跌跌撞撞地离开,那是他理应活下去。
若是不能……
抛下玉涵、韩殊的时候,老丁不也没想过,那对江湖男女还能不能活。
白争流的目光从他身上转开,去看在场其他人。
他们已经彻底领教了刀客的厉害,此刻无一不瑟瑟发抖,在脑海中拼命求饶:“大侠,大侠!我们知错……”
白争流反倒惊讶:“你们有什么错?大虫总是要吃人的,你们不过是选择让它吃旁人罢了。”
他表现平静。愈是这样,身前众人愈是惊恐。
白争流又叹:“面临救命恩人,你们也能这样果决,白某实在佩服。”
到了安全地段后,老丁等人拿来自我说服的话,刀客也懂。
他们不是大虫的对手。那种时候,不留下玉涵他们,难道真等着所有人一起葬身虎腹?
白争流厌的不是他们的逃跑。他甚至相信,真到了无法逃脱的时候,玉涵自己都会开口,要众人留下自己。作为自小愿望行侠仗义的天山弟子,为旁人而死,女郎不会有怨,只会觉得欣慰。
但他们不该走得那么毫不犹豫,连玉涵的最后求助都忽略!这才是白争流话中强调“果决”的缘故。
话说出来,众人噤若寒蝉。
没人相信他是真的“佩服”。正如白争流也不会相信,他们是真心“知错”。
刀客忽略众人心头的浓浓恐惧,沉下心,继续在几人识海里翻找。
他抱有最后一丝微弱的希望。
说到底,哪怕是最后离开的老丁,都没看到大虫咬碎玉涵的脑袋吧?
有饿虎扑人的画面在前,这样的想法未免可笑。可只要没看到大虫肚子里的骨头,白争流就不想放弃。
战斗发生的地方如今空空如也,难寻痕迹。那更早之前呢?他可否找到一样玉涵、韩殊身上掉落的物件,再拿那物件去找师弟师妹?
“……女侠,”旁人记忆中的画面里,老丁凑到玉涵面前,还是那张殷切面孔,“那些恶人不是已经走了吗?你怎么还皱着眉头。”
说着,嗓音压低一些。看他讲话的人听不清楚,白争流却能从他的口型中判断。这个时候,老丁是在问玉涵,难道那些恶人还会去而复返。
玉涵身上也带了伤,只是没有后头那样严重。
她回答:“他们能做出前面的事,想来是不会回来。但放任他们在外,怕是要有更糟的事要发生。”
女郎为此忧心忡忡,周围众人却不懂她的思虑。听了玉涵前半句,便露出欣慰欢喜的神色。
“我就说!咱们再不会被捉回去了。”
“那地方,我是一天都不愿意多待。”
“要我回去,还不如我死了……”
看着庆幸的众人,玉涵脸上露出一丝愁苦。
她转过头,去看身前重重叠叠、无穷无尽的山岭。
虽然从原先被困的地方离开了,可距离走出这片地域、联络上师门,还有很长的路。
这时候,韩殊回来了。
他带着新捕来的猎物,身上有热腾腾的血气。
见了他,老丁一下子从玉涵身边移开,搓着手吹捧起眼前青年:“不愧是江湖大侠!呀,这么肥的一头鹿。”
韩殊听着这话,把鹿扔在地上。自然有人接手,剥皮、放血,分离出滋味最好的肉。
“玉涵?”
看出女郎神色不佳,韩殊叫了声她的名字。
玉涵回神。韩殊在她身边坐下,扣住她的手。
他没有多问,也不用多问,只和女郎说:“咱们能出去的。”
听着韩殊笃定的嗓音,玉涵瞳仁微颤。半晌,她眼睛微微闭起,点头:“好……
“我们定然能出去。”
话音落入韩殊耳中,他露出一个笑容。
玉涵看在眼中,又过了片刻,说:“说好了,明日轮到我去打猎。”
韩殊无奈:“这点事儿,你都要与我争?”
玉涵斜他一眼,眼神又恢复了从前的灵动,“这话,不该是我来问你?”
韩殊哼哼两声,不说话了。
玉涵又说:“可惜了。千辛万苦藏起来的一把簪剑,竟丢在那山窟中。”
韩殊:“不可惜。若不是有那小剑助阵,咱们还不一定能出来呢。”回过头,再感叹,“你们女郎真是厉害,从头到脚都是藏兵器的地方。”
玉涵:“这就算厉害了?你那是不好好研究,我就见过不少在身上各处藏兵器的郎君。发包里,腰带上,不到处都是地方。”
韩殊听得咋舌,白争流则停下翻搅眼前人思绪的动作,将自己前面听到、看到的画面重新拉出。
玉涵:“可惜了,千辛万苦……”
中间的话音,被白争流忽略过去。
玉涵:“一把簪剑……”
白争流再度倒退、拉出。
玉涵:“簪剑,丢在山中。”
玉涵:“簪剑……”
白争流面前,恰好旁观了这番对话,同时也在大虫来时毫不犹豫拔腿就跑的男人浑身发抖,股股鲜血涌出七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