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恩(29)
想到虞清有可能被放出来重新成为皇上的人,孟言心中便有股无名的怒火在腾升,初见虞清时,他站在月下的角亭里,一身傲霜斗雪的气质,孟言只觉得他出尘绝世,后来慢慢的接触,继而知道了虞家的往事,他对虞清便有种莫名的怜惜,他总觉得像虞清这样谪仙似的人物,不该经历这些。
虞清想利用他到达的目的,孟言心中明白,他是要对付皇上为虞家报仇。虞家当初谋逆事件如今看来很是蹊跷,其中有隐情也未可知,若虞家真是被冤枉的,那皇上再放他出来复立他为妃,虞清该以什么心态来面对这位和他有不共戴天之仇的皇上呢。
虞清性子孤傲,这种屈辱之事,无法抗旨,那便只有一条路可走……
孟言越想越着急,总觉得今夜虞清就会做傻事一般,他不敢再想,回头对玉芙说:“我要去一趟重华宫,你去母妃那里传个话,就说我吃醉了酒,今夜就不陪她守岁了。”
玉芙想劝,却不敢劝,只能应下,“殿下一切小心。”
作者有话说:
他急了他急了他急了
第22章 新岁
除夕夜宫人们不是在主子跟前伺候,便是在自己的耳室里吃酒,孟言一路再没遇见别人,直接进了重华宫。
虞清自然还未入睡,他和去年一样,一人一桌坐在廊下,旁边难得烧了个小火炉,温着一壶酒,淡淡的酒香飘来,孟言闻出是他捎进来的杏花白。
虞清已有些微醺,半阖着眼,听到动静睁眼见是孟言,略感意外,“大过年的,怎么不陪着蓉嫔娘娘,到我这里来做什么?”
看着他这幅慵懒样子,孟言心里头怒火更甚,走过去居高临下看着他,“你倒悠闲,是不是知道要从这个破地方出去所以很开心?”
他话音刚落,虞清原本还带着笑意的脸瞬间沉了下来,他抬眼冷冷看着孟言,将酒杯重重搁回小桌上,道:“你说我开心,那我便开心吧。”
说罢站起身欲走,却被孟言一把拽住手腕,孟言酒气上头,说完就后悔了,拉着他道歉,“我错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急了,看你的样子也是早就知道的,为何要瞒着我,你不着急吗?”
“急又如何,他若真有此意,我还能抗旨不成?”虞清回过身看孟言,想抽回自己的手,却被孟言紧紧拉着,纹丝不动。
虞清实在太瘦,孟言握着他的手腕,能清晰摸到骨头的轮廓,心里没来由就一阵心疼,又看着虞清这样的神情,便下意识抓的更紧了些,放低声音,“只要你不愿意,总能有办法的,只是你千万不能做傻事。”
虞清微愣之后,忍不住轻笑出声,“殿下急匆匆跑来,原来是怕我做傻事,这个你尽可放心,虞清暂时还不想死。”
“那你可有法子了?”孟言皱着眉,“父皇最近心情好像很不错,难保不会突然下一道圣旨,到时一切可就晚了。”
“殿下不如先放开我?我们坐下来详细说说。”虞清举起自己被抓住的那只手在孟言面前晃了晃。
孟言忙松开他,险些闹了个大红脸,他摸着耳朵干笑两声,从屋子里搬了把椅子出来,在虞清对面落座,“你有什么办法说来听听。”
“我打算离开这里,离开皇宫。”虞清说。
孟言大惊,“什么?这怎么可能。”
虞清伸手探了探小火炉上酒壶的温度,拿过一个酒杯给孟言倒酒,一面说:“自然不能堂而皇之地出去,后宫里只有一种人能离开这里,那就是死人。”
“你要假死?”孟言立刻明白过来。
“不错。”虞清道,“我自幼一吃桃,便全身起红疹,手脚肿胀,过一天又自愈,连大夫都诊不出原因。殿下这几天每日想法子给我送些桃子进来,到时候赵太医见我发病,自会向皇上禀明我得了时疫,如此病重半个月,殿下再准备一份假死药,正好拿时疫为借口,就说我病死了,送出宫去一了百了。”
孟言听着这倒是个可行的法子,担忧地问:“可这样,真的不会对你的身体有损吗?你可别唬我。”
虞清缓缓饮一口酒,“应当会有一些损伤,不过于性命无忧,如今这是我能想到最好的法子,若是单纯装病,怕是瞒不过去。”
“好,这些我来准备,宫外我也会一并打点好,今日父皇封了我为淳王,也赐了府邸,你出宫后,便可在我府中安置。”
虞清站起身,朝着孟言行了个拱手礼,“如此,虞清先谢过殿下了。”
孟言忙站起来扶他,“跟我还这样见外,我是实在不愿看你在这里被磋磨。”
虞清收回手,复又坐下,看向孟言,面上露出些许欣慰之色,“殿下出宫开府,从今后就要真正独立了,殿下可有做好准备?”
“既然一开始就决定了这样一条路,是否准备好早已不重要了。”孟言笑笑,朝着虞清举杯。
二人杯子刚碰到一起,外头的宫巷里响起了打更的声音,孟言笑道:“新的一年到了,虞清,新年快乐。”
这是孟言第一次叫虞清的名字,虞清也忍不住弯了嘴角,他指着庭院中的那颗桂树,说:“从前都是它陪我守岁。”
孟言扭头看了一眼,又将视线落回到虞清身上,虞清靠坐在藤椅上,因为喝了酒,白净的脸上带了些醉红,连带着薄唇也被侵染出酒色,孟言下意识抿了抿嘴,喉结上下滚动,他定定看着虞清,失神道:“以后我每年都陪你守岁,可好?”
虞清倒酒的手一顿,微微蜷着手指,低着头,看不清楚表情,只听他道:“殿下又浑说了,时候不早,您该走了。”
孟言有些不舍得走,他就想这样和虞清坐着喝酒说话,可今日是初一,他还需去给皇上皇后请安,不能耽误,只好站起身,不舍的告辞,行到院中,忽然转过头来说:“我那儿有两盒好东西,是给你的,等你出宫了,我再拿给你。”
虞清好奇,“什么东西?”
“先不告诉你,你一定喜欢的,我走了,你自己保重。”孟言跳上宫墙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虞清站在檐下目送他,孟言心中一暖,朝他笑笑,才转身离去。
回到长定宫后他和衣坐在床上,想着自己对虞清的种种反常行为,从那次梦到他之后,孟言就觉得自己变得奇怪起来,和虞清待在一块,他目光总是不自觉落在他娇嫩的唇瓣和纤细的手腕上,这不是对长辈该有的礼貌,还有上回他突然起的坏心思,将虞清压在身下时那份热血激动,怎么看自己都像是个浪荡子一样觊觎着他的身子。
尤其是今日抓住他的手腕,孟言竟想就这样一直抓着,以至于忘了放手。
难道自己有了龙阳之癖?!
孟言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他扬声叫兴儿,兴儿匆忙推门进来,打着哈欠,眼睛都睁不开,“殿下怎么了?”
“你过来。”孟言朝他招招手。
兴儿不明所以走过去,孟言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兴儿吓了一跳,瞌睡瞬间烟消云散,“殿下,是不是奴才犯什么事了?”
孟言在兴儿的手腕上摸了两把,心中毫无波动甚至有一丝嫌弃,他又伸手捏了捏兴儿的耳垂,捏得兴儿直嚷嚷,也没勾起孟言心中半分怜惜,孟言一甩手,“没事了,你下去吧。”
兴儿伸手探着孟言额头的温度,关切道:“殿下,您没事儿吧,是不是梦魇了?”
“啰嗦,快出去,别在我跟前碍眼。”孟言一把扇开他的手。
兴儿撇撇嘴,一脸郁闷地退下了。
孟言越发苦恼,若是龙阳之癖,兴儿要比虞清年轻,在宫里没做过重活,也算是细皮嫩肉,更何况他是个太监,举止和坊间那些小倌差不了多少,为何对着兴儿就没有丝毫兴趣呢。
孟言侧身躺下,闭上眼决定不再去想,就是不肯承认心底深处那个可怕的念头。
虞清经过赵太医的医治,后背的伤开始慢慢好转,已经结痂了,这日赵太医循例来给他把脉,一见面吓得险些腿软,只见虞清起了一脸的红疹,手指也肿起来,他以面纱遮面,只掀开给赵太医看了一眼,问:“我也不知这是怎么了,今早起来便成了这幅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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