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貌国师在线救世(63)
凌子游道:“院中有一条青石板路,若是仙师不愿出门,症结应是在……焚香楼前的石板路和圣坛。”
鸿曜没有说话。
凌子游冷汗殷殷,埋着头继续说:“在下调了血莲丹凝心丸的配方,针对仙师的心疾和骨伤已炼出几副药;配了伤寒发热、食欲不振、呕吐等病状的对症方子,空青会煎制;日常调养的食补万变不离其宗,还请陛下上心。”
“此外,等仙师身子好些可准备药浴,用药油涂抹全身。”
鸿曜沉默了半晌,闲聊般问道:“凌神医可有心爱之人?”
凌子游吓得磕绊:“并、并未。在下受了恩师和二当家的救助,立誓此生行医救人。一路漂泊不定,兼之钟情草木,就不耽搁姑娘家了。”
“世间男子亦可相爱,相携同游天下岂不是美事一桩?”
凌子游咚咚磕头:“陛下明鉴、陛下恕罪、陛下宽宏大量饶了小的吧。小的一时嘴快,绝不敢对仙师有一丝一毫亵渎之心、非分之想。仙师如我就像一轮新月,清亮高洁,远远挂在天边就能治愈世人……”
“神医,头磕得太响了。主屋睡着人呢。”
凌子游伏在屋檐上瑟瑟发抖:“陛下英明……”
鸿曜平淡地说:“朕还以为神医生得风流多情,必定有佳人相伴,深知美人心。”
这是天师倒台,陛下要应付侍君了?
还是纯粹是因为仙师的心病,想给仙师解闷?
凌子游揣摩了半天圣意,紧张道:“美人……都喜欢美好。有人喜珍珠宝饰,有人喜繁花美景。投其所好,体贴钟情,百折不挠,最终两情相悦。这是在下的想法……还没实践过。”
鸿曜垂眸:“禁卫的尸身放在永安宫,朕做出措施前不希望看到大疫。”
凌子游暗自长出了一口气,终于到了他擅长的问题。
他熟知灵草灵药,精通针灸,会治乡野间的各种常见病,经历过大疫。
鸿曜道:“你不必候在这里了。去领昭歌懂医术的老头们动起来,该防范的防范。”
“还有,印书的禁马上要解,你让他们将各家经验编成书,要详尽易懂。序上写明白是因为仙师救了大景,为其祈福。朕会调飞鸾卫配合你,如有必要,见血也无碍。”
凌子游肃容叩首:“喏……”
“下去吧……”
“陛下……”凌子游从袖子里开始掏瓷瓶,“这都是新炼的药,方子和症候写在纸条上,仙师今日的发热来得急,小的实在担心,能不能……”
“你想面诊?”鸿曜接过所有的药,凉凉地笑了。
“小的这就滚……”凌子游双手高举,麻利地滚下了房檐。
落地时,凌子游上移的发际线被风吹到,凉嗖嗖。他心酸地摸了一把,指缝间又添了几根头发。
凌子游蹑手蹑脚回到了小黑屋,抓起满桌子已经默写好的书稿,对着月光笑着翻看,突然眼眶一酸。
“怎么还有啊,没完没了。”凌子游胡乱抹脸。
他为仙师的伤提心吊胆许久,以为自己被昭歌百姓传染的「随时随地流泪感叹病」已经好了,结果泪珠子还是控制不住要往外跑。
没办法,听了天子的命令,情绪上头了。
福光大祭之前天下有医书。
天师坑杀了诸子学派的大学士,许多探讨病理药理的医书也跟着一块烧了,断了传承。几乎每个师父都背了几本书,押着学徒从小练就默了烧,烧完了再默的功夫。
这让学医变得更艰难,从医之人数量锐减。
当今大景的医师几乎被宫廷和望族垄断,山野医稀少难寻。加之各派系的医师相互攻讦,经验与方剂私藏不流通,山野之间难出新的名医。
一旦出了,会立即被富裕人家抢着供起来,药方及诊金的价位跟着水涨船高。
平民得病了往往只有等死一条路。
凌子游的恩师、毒圣祝圣手早年流落到洛安山,被时任掌门所救。
她被掌门的济世之愿感动,从武学真气和灵草中悟出了新医术,从玄机阁残存的医稿中学习前人的心得,最终学有所成,发誓说:“你救了我,我便去救世人。身心生了病能治,不必颓然等死。我教出的弟子从此只看贫苦病,不看富贵病。弟子再教弟子,恩恩相报,如此往复。”
是故祝圣手的弟子看义诊,拒绝望族招揽四处结仇,个个练就了跑路和装死的好功夫。
凌子游信服祝圣手的理想,跑得最勤,每停驻一处山野都会带出几个机灵的小徒弟。
看鸿曜对医书的态度,分明是要打破垄断让医术从上往下传。也许用不了几十年,大景的生离死别就少多了。
凌子游托着腮蹲在地上,抹完了脸,又笑了起来。
他想:陛下英明神武,不知是天生的圣人还是被梦中仙人传授了大道……不会陛下的梦中仙就是仙师托梦吧。
仙师带来了这一切,真真是救世的明月、洗涤了血色的日光。愿仙师心神安宁,快些好起来吧。
好日子要来了,夜还可以再熬!
几日后,谢怀安退了烧,只残留些许眩晕和浑身无力的感觉。
他心肺的病状被白光和灵药治愈了大半,平时不会因为响动受惊,只有在恐慌着急时会喘不上气、心悸发作。
但只要鸿曜一走他就会陷入恐慌。
鸿曜和金链子就像他的避风港,离了这些他就会重新回到血色中,心脏被揪紧、全身开始刺痛。
他也不敢出门,一见到院子中和焚香楼门口相似青石板,他就会产生恐怖的幻觉,呼吸乱了节奏。
“陛下,你还在呀。”
谢怀安裹着白绒毯,刚一睁眼就看见守在床边的鸿曜,软软笑道:“我没事了……空青那次是意外,吓到她了吧。陛下日理万机,不用顾忌我了。”
谢怀安说完笑容僵了一下,想到鸿曜要走,闭上眼忍过一阵心悸。
鸿曜坐在床边,无奈道:“朕会考虑的,永安宫外面跪的一批人也该处理了……既然没事了,先生别攥着链子。”
谢怀安勉强地松了手:“在攥啊,我没注意。那……陛下何时走?”
“这么急着赶我?”鸿曜擦去谢怀安额角的冷汗。
谢怀安道:“国事为重,一国之君屈尊陪在我床前。万一耽搁了要事,我实在心里难安。”
谢怀安低落地笑了笑:“而且我现在……也帮不上陛下什么忙。”
这几日在病中,谢怀安抽空调出了系统界面。
系统精确到小数点后的偏离值降了快大半,留言说:“感谢您的辛苦努力,新手引导功能就此结束。即将加载农田水利测算、森林防火预警等功能,加载将考虑宿主的身体状况缓慢完成,请您耐心等待。”
谢怀安试图呼唤系统,没有响应。
界面上新出现的图标和版本号表示系统的功能都在,随着偏离值逐渐下降未来还有新的更新,只不过不会突然冒出来催他干活了。
谢怀安高兴了好一会,怅然若失了一会,又陷入迷茫。
他没想好自己未来的路。
他本来的计划是打败天师之后跟鸿曜申请假死出宫,过新的小日子。
结果现在……他不想离开鸿曜。
他想念鸿曜的怀抱、想念游走全身的热流、一次次的照顾,甚至还有保护他的金链子。
看见少年天子英姿勃发的模样,他的心里就酥酥麻麻的,变得奇怪。
但他用什么身份留下?
锁在深宫的男妃?他光是想到焚香楼前的青石板路就会浑身发疼,更别提住到永安宫里,那是一个天师盘踞百年、杀了无数人造就活尸的地方。
当君臣?每天要呕心沥血干活了吧,有点累,不如有个院子躺着,想尽力就尽力一下。
这只是一些设想。他现在路都没力气走,恐怕只能躺着当咸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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