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貌国师在线救世(47)
凌子游哭丧着脸:“仙师,就此道别,珍重。”
“这么快……”谢怀安惊了。
“裴阁主就算了。”鸿曜关门,上锁。
“这样啊……裴阁主应该很忙吧,改天我去道谢,木鸟很漂亮。”
谢怀安扯下白纱,对鸿曜露出笑弯了的眼睛。
久违的人气让谢怀安精神焕发,满脸都写着「说话好高兴」。
鸿曜试图从谢怀安的神情里找出一丝忧虑、隐瞒……或是任何昭示明天有危险的情绪。
一无所获。
当夜,鸿曜与谢怀安挤在同一张锦被里。
灯火已熄,四周寂静。
谢怀安眼睛闭着,困倦地往热源凑去,嘴里嘟囔着:“陛下……别一床被子,我睡相不好。”
“挺有自知之明。”鸿曜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谢怀安的长发。
谢怀安每每在床的一侧睡好,第二天不是蜷缩着卷走了所有的被子,就是滚了好几次睡到另一边。
只要床够大,正着睡,斜着睡,没有睡不出来的姿势。
“可能是太久不动了吧……睡觉都想动。”谢怀安带着困意说着。
“太久……不动。”鸿曜重复道。
鸿曜记得谢怀安还魂之后,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是“投胎投错了……”
他根据这句话推测十年前突然失踪的谢怀安确实已经身故,魂魄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这座宫殿中。
“我有话问先生……先生会如实答吗?”
“陛下,我好困啊……”谢怀安软乎乎地说道,“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谢怀安说着声音渐弱,整个人沉沉睡去,呼吸匀称。
鸿曜将被子裹在谢怀安身上,在黑夜中静静看着。
日蚀将至。鸿曜不愿放谢怀安走上圣坛。
他每时每刻都想把谢怀安绑了,锁在一个最安全的小院子里。甚至考虑过将谢怀安送回洛安山藏起来,不管能不能恢复记忆,好歹安稳过一辈子。
但不可能,天师活着,天下就没有安稳。
从天师杀掉第一批大学士开始,每一个有志让天下太平、人人安乐的人,都做了牺牲的准备。
他的小夫子笑着说过:“曜儿,你要做明君,你要开盛世。”
昏君会锁住心爱的人,就算得到永世憎恨、让天下陪葬,都要满足自己的意愿让心爱的人活着,伴在身边。
而明君……夫子啊,你从没告诉过我,做明君,要送自己的神仙走上断头台。
八月八日。
大雨,昭歌全城戒严。
无数戴金面具的禁卫手持,驻扎在道路两旁,空气中弥漫着尸臭味。
城内仿佛变作死城,家家大门紧闭。
有婴孩和流浪的母亲挤在阴暗小巷里,婴孩想要啼哭,抖若筛糠的母亲祈求着,不停低声哄弄着捂住婴儿的嘴。
恢弘的圣音鼓乐奏响全城。
一条由上千绣娘日夜不停织成的长毯,从西大门外几里地一直铺到了圣坛。
毯上掺了蚕丝金银线、最上等的棉纱,比甘露圣殿用的擦脸的巾子都要柔软。
天师的圣辇气势浩荡地行进西大门,踏上湿透的长毯,向圣坛而去。
黑云笼罩上空,一轮血色的太阳时隐时现。
天更暗了。
谢怀安撑一把油纸伞,缓步走出焚香楼。
昏黑的天色挡不住他的光。
他一袭白衣皎皎如月,戴玉冠蒙白纱,薄唇含笑,恍若天上仙神落尘世,非此世中人。
谢怀安抬起右手,戴黑面具扮作神侍的鸿曜立即弯身上前,恭敬扶起这双手。
肤如凝脂的手背上,有一道狰狞的血色独眼。
常人被割伤,过了多日后伤口也应有愈合的迹象。谢怀安手上的伤痕依旧皮肉外翻,微微一动,会渗出些许血珠。
等候在焚香楼外的圣塔使者见此,露出怜悯的笑容。
“自封的神子啊——真神可怜误入歧途的你,圣师将赐予你永生,请吧,车架已经备好了。”
“不必……”谢怀安温声道,“你没有察觉吗?风雨送来了声音……李天师,你还不现身吗?”
鸿曜扶着谢怀安的手一紧。
谢怀安侧头:“让我自己走吧,这不是你能介入的事情。”
“神子……”鸿曜呼吸不稳。
谢怀安微笑着注视着鸿曜。
鸿曜松了手,仍伸着手臂,保持搀扶的姿态退后一步。
“再后退一些,我在圣坛等你。”
鸿曜僵持不动。
“听话,此乃必经之路。”谢怀安平静地说。
鸿曜低着头,半晌后退到焚香楼的门口。他没有打伞,这几步路瞬间发丝湿透,雨水滑过诡异的黑面具。
圣使冷笑道:“够了吗?不必故弄玄虚……圣师怎会来这种亵渎真经的地方。神子,莫要耽搁时间,不吃敬酒吃罚酒。”
“我劝你也避一避。”
谢怀安说完拢了拢衣襟,无视华美的车架和愤怒的圣使,独自向街道尽头缓步走去。
风吹起他洁白的衣袍,像鸟儿翻飞的羽翼。
鸿曜隔着面具凝视谢怀安的背影。
昏暗的街道尽头,现出一个人影。
约莫三十岁左右,打一把朴素青伞,穿百年前最低等的太监服,戴青黑幞头,苍白无须的面容上,红唇如血。
孩童般尖锐的声音,在空中飘飘忽忽地响起。
“神子好感知,不愧是和咱家一同领悟了真神要义的人……多久了,咱家寂寞太久了,这个心哟,快活得要跳出来咯……”
“哎呀,不行。这么说显得咱家不严谨。”天师咯咯笑了起来,翘起兰花指,捏住胸前。
“神子……咱家的心,已经挖出来给你摸了,你还想再摸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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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谢怀安一阵恶寒。
系统响起高频率的滴滴声:“警报,警报!在您正前方二十米内检测到安厉星子片,已异变。”
“统统,这不太对劲……”谢怀安对系统说道,“要是出事了,你能保一个是一个。”
天师翘着小指探入自己的前胸,拔断白骨,血淋淋地掏出心脏:“好孩子,咱家把心拿出来啦,你走过来点呀。”
心脏鲜活、仍在跳动着,内部透出血石不详的光芒。
谢怀安右手的烙印刺痛起来。
一道道血线从独眼蔓延,在他的手臂上形成放射状的线条。血线深可见骨,鲜血涌出,浸透了袍袖,滴在青石板路上,下一秒被雨水冲走。
“你最完美的祭品……洁白、美丽、又怀有神力……”
孩童似的笑声响着。天师身着青色太监服的身影扭曲模糊,似乎就在前方,又似乎无处不在。
“别急……这不是来了吗?”谢怀安道。
谢怀安左手撑着油纸伞,右手自然垂下,献祭般一步步走近天师。
寒冷,无比的寒冷。
血液在流失,刺痛变得麻木。
谢怀安唇角挂着微笑,驱动发软沉重的双腿往前迈着,禁不住怀念起鸿曜。
比起这种令人作呕的痛,同样恐怖的鸿曜就像一只黑色的大猫。
恐吓着他、保护着他,伸出锋利的爪子给他按摩,能杀人的真气为他舒服地疗伤……带来酥麻的颤抖,从不会带来痛苦。
他刚离开鸿曜一秒,就恨不得抛下一切裹进柔软的毛毯里,靠在少年天子温热的胸膛上。
“对,对,走过来,好孩子。”天师的躯体逐渐膨胀,声音依旧如孩童般尖细。
“咱家呀心善得很,不准备把你做成活尸了,应当剥去这皮囊,套在最美的圣子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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