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线变动之后我成了反派Boss(45)
裴知邱当年还是郴州书院弟子时,与葛庄真人论道至天道有感、以至于沧江改道的传说,几乎是郴州地带人人皆知的奇闻,可见他的真才实学。
至于温勉,他好歹也是翻遍了卧沧山与黄鹤楼藏书阁的人,自带脑内图书馆,单论理论知识半点不虚。
两个人谈到兴致浓时,相见恨晚。
裴知邱:不愧是黄鹤楼楼主。
温勉:不愧是郴州书院院长。
两个人都对对方的专业能力表达了敬仰,一波真情实感的互吹之后,被听得不耐烦的棋圣挥手赶出去。
这还是温勉第一次来到支涿的故乡。
北陆的冬天有雪。有大雪,天地一片白茫茫,北风卷地白草折。冬风像刀子一样,刮得人从骨头缝里透出寒意,裸露在外的皮肤冻僵之后锥心刺骨的疼。
黄鹤楼楼主披着一件羊绒披风,狐裘围在他的领间,长长的红色绒毛在冰天雪地里面仿佛燃烧着的火焰。
他在雪地上,顶着铜钱大的雪花前行,走在野外半个人高的积雪上,连一只脚印都没有留下。
偶有行人艰难跋涉,看见他在软若棉絮的雪地中如履平地,面色惊恐又隐隐羡慕。
目的地处已有人恭候多时,见到黄鹤楼楼主温秋凉时躬身行礼:“您来了。”
温勉道:“我来取一味药。”
他黑沉沉的目光落在面前人身上,脸上的笑容被北陆的雪浸的发冷。他面前的年轻人抑制不住的发抖,强顶着压力咬牙问道:“您要取什么药?”
温勉平静道:“续筋,要最好的那一个,我知道你们有。什么价格我都支付得起。”
年轻人哆嗦着,颤颤巍巍抬起头看他:“按规矩,我必须……必须问您是要将它给谁服用?”
黄鹤楼楼主的长发和双眼极黑,身上的狐裘若焰火,让他成为了这片冰雪王国中唯一的颜色。可是年轻人习惯了白茫茫的世界,眼下不觉得温暖,只觉得恐惧。
“支涿。”黄鹤楼楼主不出意外的说出一个名字。
年轻人张口,艰难挤出声音:“他……他不行。”
“为什么?”
“因为,他是雪魔。他活着,北地的风雪不会停,这里的人不会让他逃离之后好好生活下去。只有他死了,人们才会心安。”这话讲出来没有一点说服力,年轻人感到一阵绝望,情不自禁的佝偻起脊背。
果然,他身前的黄鹤楼楼主缓缓说道:“这种事,和本座又有什么关系?”
温勉垂下视线:“其一,我不是北地人。”
“其二,他也不是。”
“从他加入黄鹤楼的那一刻起,支涿就是本座的人。”
“哪怕是这样,你们也要仅仅因为‘他是支涿’这种理由,拒绝交易?”
年轻人哑口无言。他敢将支涿拒之门外。
但是他真的敢得罪黄鹤楼吗?
就在黄鹤楼楼主眼前?
——他想活着。
良久,年轻人微微点头。他忍不住抱怨道:“您为什么不去找支涿的门派呢?如果您……我是说如果,您出面说上一句话,他们绝对会在下一秒撤销支涿的北地追杀令。这样我们也能放心大胆的将药材送给您,毕竟我们人小势微,得罪不起这些当地的豪强……”
黄鹤楼楼主笑了起来:“您的师父——医圣先生也能被称作是人小势微吗?”见年轻人苦笑,他摇头道,“我不会去帮助支涿报仇。这件事得他自己来做。”
只有这样,多年沉疴痼疾痊愈之后,心中残余的阴霾才有机会散去。
年轻人当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您真是看重他。”
温勉走进门内,再次回头望了一眼雪中树木干枯的枝干,心情和落雪一样平静:“毕竟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 温勉和温秋凉出现的场合画风完全不同嘛!
ps:“长江浩浩西来,水面云山,山上楼台。山水相辉,楼台相映,天地安排。”是元曲《折桂令·长江浩浩西来》,作者赵禹圭
后面那个是苏轼的《雨中花慢》
网速太慢了发新章花了好长好长时间15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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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元旦呐。”梅光济说话的时候, 口中随着他气息的变动吐出一片白色的雾气。冬月的南陆并不算太冷,但卧沧山海拔高, 十一月份山腰往上便能见到积雪。卧沧山掌门今日穿了一件大红色的棉衣,梳着整整齐齐的小胡子,鼻梁上还象征性的架了一对老花镜,看上去比实际外表年龄大了二十岁,“往前数上五十年, 我就坐在这个地方。”
他指了指前方小鱼塘旁边的一栋亭子。
“和祁尚英、王秉通三个人,围成一桌。先是钓鱼,钓上来之后直接烤好来吃。”
“元旦那一天晚上郴州书院有书会,最开始是提倡以书会友,到后来发展成以书会友顺便交流四方美食, 最后变成了学院学子以读书会为名兜售零食赚灵石外快。”
“现在的郴州书院院长裴知邱不但不阻止, 还引以为豪。他喜吃肉,最喜欢吃驴肉, 每年元旦都要备上一盘驴肉馅饺子。裴知邱和书圣岑绛是多年损友, 偏偏书圣养了一头爱驴,他们俩都没有道侣, 一到元旦就聚在一起,岑绛看不惯裴知邱吃饺子、他的驴见了要害怕,裴知邱嫌岑绛多事、骑一头驴还要照顾它的心理健康。”
“郴州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当年有希望突破大乘期直至飞升的修士就我们几个,大家不知道打了多少次燕台集,互相都认识。院长和书圣吵架的时候, 我和祁尚英就在一边笑话他们,王秉通在另一边笑话我们。”
他怔怔望着那座红漆剥落绿瓦染霜的小亭,叹息道:“往事已矣。”
贺惊帆在一旁听着他感叹,冷不丁问道:“您认识黄鹤楼楼主吗?”
梅光济一愣,满腔伤春悲秋的情怀被打断,不满道:“不认得,提他干嘛?”
贺惊帆恭恭敬敬地问:“原来掌门您和他不是一辈人?”
卧沧山掌门:“我都不知道他是谁!每一任黄鹤楼楼主都换的无声无息,你年纪小可能不大了解——上上任……我也不知道具体是哪一任的黄鹤楼楼主,直到死后修真界才知道原来这人是一个庙里劈柴火的和尚,每次楼主登场一头及腰秀丽的长发竟然是假的!这消息传出来在当年哭昏了好多爱慕他的女修……而他既然信佛,也就不可能娶妻生子,听说晚年眼见着没有飞升的希望了,就从楼中收养了一位天赋极佳的孤儿培养成人。”
“每一个黄鹤楼楼主据说都有收养孤儿的习惯,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挑选的,反正古往今来所有胆敢光明正大出现在人前的,无一例外全部都是大乘期。以至于修真界统计大乘期人数的时候,从来不会略掉黄鹤楼里那一位。”
说到这梅光济掐着手指若有所思道:“不过这样一算,黄鹤楼楼主的消息在今年以前,已经有十数年没有传闻了。他们又不是什么名门正道,换了掌门还必须大白于天下。不是全部楼主都会选择公布自己的真实身份,所以就算老楼主死了新楼主即位,我们这些外人恐怕也不会知道。”
贺惊帆:“……新楼主说他姓温。”
师兄想到了温勉,再联想到黄鹤楼楼主传位的习惯,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温勉会不会是内定的下一任楼主?不然没法解释温秋凉默默无闻多年关注予取予求不求回报,护身法宝大把大把不要灵石一样的送,亲爹对着儿子都没这么上心过。
但这个猜测不管是为了温勉的安全还是卧沧山的安稳,他都不可能对着梅光济讲出来。
卧沧山掌门完全没领会“温”这个姓氏的精髓,莫名其妙道:“姓温怎么了?等等,所以你亲眼见到他了?”
梅光济瞬间来了兴致,揪住胡子连声追问:“他是男人还是女人?长什么样?你认识吗?”
而后又紧张道:“应当不是卧沧山的敌人吧?”
这其实也是很多往任黄鹤楼楼主至死都不愿意说出自己真实身份的原因。
人类,不管是哪个世界的人类,都喜欢往同类身上贴各种标签。
假设温勉的身份暴露了,人们会第一时间想起——他是卧沧山的弟子啊!那他这些年来呆在卧沧山的目的是什么?他有没有为卧沧山提供暗中支援?卧沧山和黄鹤楼是不是联合在一起了?卧沧山的敌对门派会想,我们在黄鹤楼买到的情报还真实可信吗?
就算温勉什么都没干,人们也不会真的相信他是个纯洁无暇的黄鹤楼楼主。
梅光济也不能免俗,他由贺惊帆的欲言又止一瞬间想了很多,重点包括但不限于自己三十七年前鱼塘里的鱼下大雪全部冻死之后大哭一场哭到直打嗝的丑事有没有被宣扬到人尽皆知等等等等。
贺惊帆心想:你现在把温勉供起来,以后说不定卧沧山就变成了第二个黄鹤楼大本营、或者黄鹤楼成为了卧沧山的其中一座主峰。
“您放心,他应当不会是卧沧山的敌人。”
“哎呀。”梅光济将自己打理的整整齐齐的胡子揉成一团,焦急道,“所以他到底是谁?你要是不认得的话,就形容一下长相?如果他没有给你下禁制,你就直接把记忆提取出来也行。”
贺惊帆懵了懵,迟疑道:“记忆不可以。描述的话,他……他长得很好看?”
两个人面面相觑半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