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不夜天[穿越](126)
“慢着。”萧律最信赖的掌柜忽然开口,他思索片刻,道:“老爷,这也不是个主意。那乔九是个商人,他这几日天天来拜访,是因为前几日他得罪了老爷。他这般做,只是想与咱们做生意罢了。小的敢问老爷一句,您是有多厌恶那乔九。是觉得能与他合谋再做生意,还是再也不愿见他一面?”
萧律:“我再也不想见到这乔九,他坏了我的好事,我巴不得他死了算了。”
掌柜笑道:“那老爷更得见乔九了。如今不见他,只是让他没法与咱们谈生意,析津府这么大,不能和咱们做生意他只是亏了点,还能与其他商号做。但若是老爷真的恨极了他,不如假意与他和好,等到谈买卖时,咱们在背后捅他一刀。”
“此计甚妙!”萧律扭头对仆人道,“去把那乔九喊进来。”
乔九带着小厮,捧着一堆礼物,进了萧律府上。
刚见面,乔九便深深一揖:“在下对不起萧先生,先生可莫要再生我的气了。”
萧律虚伪地笑道:“唉,哪儿的话。我也只是一时在气头上,才对乔大哥你发了那通火。如今想来,是我迁怒了,乔大哥不要见怪才是。”
乔九:“萧先生定要收下我的礼物,您收下了,我才能放心。”
两人互相望了一眼,齐齐一笑。
萧律:“坐下一起用饭?”
乔九:“好。”
餐桌上,乔九战战兢兢,仿佛还在担心萧律动怒。萧律瞧着他胆战心惊的模样,心中觉得不屑,但他虚与委蛇,假装大度,不再生气。用完饭后,乔九把礼物留下,带着小厮离开。两人商定好了下月初由乔九进货,将茶叶在萧律的商号贩卖。
等到乔九走后,萧律命令仆人把那些礼物收入库房。
东西都是好东西,没必要为了算计那乔九,连他的礼物都不要了。
望着乔九远去的背影,萧律露出一个奸诈的笑容。而他自然不知,乔九回到宅院后,苏温允见到他,开口便问:“东西都收下了?那萧律可曾觉得有什么异常?”
乔九恭敬道:“回禀大人,萧律没发现异常。”
苏温允缓缓勾起唇角,白皙的脸上是无奈的神色:“也是个蠢的。”
三日后,萧律正在家中和掌柜核对上半年的账目,忽然萧府仆人跑进书房,连声道:“老爷老爷,听说那刺客已经被抓住了!”
萧律一惊,直接站起身:“抓住了?”
仆人点头道:“老爷您吩咐过,要仔细注意着那刺客的动向,若是他被抓住,第一时间要来汇报。听说左相大人已经抓住了那刺客,此刻正将他扭送到府衙,要好好审问一番。”
萧律大喜过望:“可算是抓住刺客了。这该死的刺客,早不来晚不来,正好坏了我的大事。你去库房准备礼物,我等会儿就去拜访二殿下,恭贺他这件喜事。”
掌柜笑道:“恭贺老爷,时来运转,定要飞黄腾达了。”
萧律哈哈大笑起来。
以往耶律舍哥忙于捉拿刺客,根本顾不上萧律。萧律每次去拜访他,都会被小厮以“殿下正忙于抓捕刺客,无暇见客”为理由回绝。如今他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可以再去讨好耶律舍哥。
阴霾了多日的心情,瞬间明朗起来。
仆人给萧律换衣,萧律正思索着等见了二殿下后,该如何讨好于他。这时,只听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从院外传来。萧律奇怪地走出门,还没开口,就见一个身穿铠甲的将士手持宝剑,一脚踹开了他的院门。
萧律大惊:“你是何人,怎么敢擅闯民宅!”
这将士看到萧律惊骇的模样,他冷声一笑,问道:“你是萧律?”
萧律心中狐疑:“正是。你既然知道我是谁,也应当知道我与左平章政事萧砧萧大人是表亲,是否有什么误会?”
将士愣了一下,接着哈哈大笑:“误会?抓的就是萧律!来人啊,把他给我捆起来,送到二殿下面前。”
萧律心中一凉,整个人如坠冰窖。等到两个士兵用绳子将他捆起来,他忽然开始疯狂挣扎,嘴里大喊:“我对二殿下忠心耿耿,你是何人,竟然敢捆我,敢陷害我?”
将士瞥了他一眼,拿了一块破布直接堵上了萧律的嘴。
萧律就这么被五花大绑地送去了析津府衙。
到了府衙,萧律惊魂不定地四处张望,想找到萧砧。可萧砧根本不在。他被士兵压着送到府衙大堂,一抬头,就见耶律舍哥穿着一身锦缎蓝衣,坐在上座,对他微微一笑。这笑容阴冷刺骨,仿若地狱里的恶鬼。萧律想要大喊“二殿下救命,小的什么都没做,小的是冤枉的”,可他的嘴被破布堵着,只能发出呜咽声。
然后,他便看见耶律舍哥垂目看了他一眼,声音温和:“既然来了,总得有个见面礼。察禄,你去将他的左手砍了,送上来给本殿下瞧瞧。”
“遵命。”
萧律不敢置信地睁大双眼,他看见一个魁梧的壮汉向他走来,然后铮然一声,拔出腰间佩刀。
这一刻,萧律忽然想起来耶律舍哥曾经将别人送到他床上的男宠,一刀劈成两半的传闻。
下一刻,便是钻心剜骨的剧痛。
刺客被抓住了,消息立刻传遍整个析津府,也传到了左平章政事萧砧耳中。萧砧原本十分高兴,刺客被抓到了,往后他就不用那么早出晚归,全城搜捕刺客了。谁料没出半个时辰,官差来报,萧律竟然是刺客的同党,被耶律舍哥抓去审问了!
萧砧脸色煞白,怒斥:“你胡说什么,萧律怎么可能是刺客同党。”
官差无辜道:“千真万确。大人,那刺客被左相大人抓住后,百般折磨,终于供出了同党,就是萧律。他一口咬定,是萧律助他藏匿,还说此刻已经晚了,密信早就被他送出析津府。说完没多久,他趁众人不注意,服毒自尽了。”
萧砧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张目结舌:“怎么会是萧律……”
这个问题,萧律也全然不懂,为什么那刺客偏偏咬死,说自己是他的同谋!
一个昼夜,萧律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全身血肉淋漓。
他仿佛一块死肉,趴在地上。耶律舍哥朝他走来,萧律浑身颤抖,害怕得直直往后退。耶律舍哥是辽国皇室中著名的美男子,可此刻他在萧律的眼中,比夜叉还要可怖。
耶律舍哥漆黑的双眼凝视在萧律的身上,看了会儿,他笑了,俯下身,问道:“你可是刺客同党?”
萧律不停摇头,声音沙哑难听,好似沙石过地:“我不、不认识那刺客,殿下,冤枉啊!”
耶律舍哥叹气道:“但那刺客在众目睽睽下,指认了你。无论是否真的是你,并不重要。告诉本殿下,你背后主使是谁。”
萧律状似癫狂地吼道:“我没有,我没有!”
耶律舍哥突然面色一冷,道:“说,幕后主使是谁。”
萧律呆呆地望着他,不知所措。
耶律舍哥忽然又笑了,他笑得极其温柔。他伸出手拍了拍萧律的脸,拍出了一手的血水。他语气温柔地说道:“你的幕后主使是耶律隐,王子太保耶律隐,记住这个名字。”
森冷的牢房中,只听水声滴滴。耶律舍哥蛊惑一般地说道:“记住他,本殿下允诺你一死。”
萧律的大脑一片空白,他好像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张着嘴,痴傻地看着耶律舍哥。耶律舍哥在他的耳边一遍遍地重复“耶律隐”三个字,过了许久,萧律发出了一道宛如野兽的咆哮。接着,骤然平息,他说道:“我的背后主使,是王子太保……耶律隐。”话音落下时,眼泪也从眼角滚落下来。
萧律召出主谋后,耶律舍哥直接派人抄了他的家,果不其然,在库房中搜出了一些罪证。
萧砧得知此事,眼前一黑,直接病倒在床上。
第二日,一个不速之客登门拜访。仆人将乔九引到萧砧跟前,萧砧没有气力地看了他一眼,冷冷道:“你好像是萧律的朋友?”
乔九直接跪倒在地,哭喊起来:“求大人救小的一命,救救小人啊!”
萧砧愣住:“你这宋商说什么呢。”
乔九哭着道:“大人还不知道吗,今儿个早上那萧律招了,招出了他的幕后主使。但是他竟然还反咬一口,说小人与大人您,也都知晓此事,是他的同谋啊!”
萧砧一个鲤鱼打挺,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他肥硕的身体撞上了床板,疼得他惨叫一声。
“你说的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啊!”
第110章
刺客被抓捕后, 当晚就供出了萧律。
萧律在牢中被耶律舍哥折磨得奄奄一息, 最终屈打成招, 供认了幕后主使。若是在上京,绝不会发生严刑逼供的事,至少不可能让耶律舍哥的人来做。因为上京, 王子太师耶律定只手遮天。所以耶律舍哥和耶律勤千里迢迢来到析津府,这个南面官的大本营。
萧律供认出主使后,耶律舍哥表现得难以置信, 他茫然地睁大眼, 连连道:“怎么会是太保大人,怎么会?”
从萧律府中搜出来的罪证, 其实并不全是耶律舍哥派人栽赃嫁祸的。
官差在萧律的府库中找出几样东西,全是上京才有的珍贵宝物。甚至还在萧律的后院搜出一样东西, 是沾了刺客血迹的血衣。萧律定然是刺客的同党,只是他的幕后主使是不是王子太保耶律隐, 只有他本人才知晓了。
耶律勤有伤在身,没有审问萧律。等萧律供出主使后,他狐疑地说道:“二殿下, 按理说那萧律应当就是三皇子的人, 他府上搜出的东西皆是铁证。只是他这般表现,让臣有些捉摸不透了。臣于官场上沉浮多年,依臣来看,似乎他并不是。”
耶律舍哥也道:“我也觉得,事有蹊跷。然而都部署大人, 析津府中必然有人助了那刺客一臂之力。否则以他一个人,怎么可能在城中藏了这么多天,没被发现?”
耶律勤的脸上闪过阴冷的表情,他思索半晌,道:“莫非,这萧律不是三皇子的人……”他伸出右手,一掌拍在左手手背上,压低声音:“是其他两位皇子栽赃嫁祸,想要离间殿下和三殿下,从而坐山观虎斗,总拥渔翁之利?”
“都部署大人所想,舍哥也曾想过。但这真是可笑至极。”耶律舍哥几乎嘲弄般的说道,“汉人说的‘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本质上,渔翁是有一争之力的,绝不是白捡了便宜。并非舍哥瞧不上我那大哥和四弟,耶律展的心思全写在脸上,耶律隆想把心思写脸上,可他没有一点心机。若真是他们得了高人相助,布下这个局,引得我与耶律晗相斗,那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