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男神的小兔子(29)
他从来不觉得自己亏欠过任何人,但是他真的害怕他的小人儿有一天恢复记忆了,会恨他当初没有救下梁韧。比这更可怕的是,等方游想起以前所有的事情,可能会恍然大悟,他喜欢自己,只是因为这是梁韧喜欢的人,如同那些粉色的装饰和毛绒玩具一样。
如果一切突然回到原点,面对一个眼底只有懊悔和愧疚的小人儿,他该要如何自处?要么强留,要么放手……他一个都不想选。
宫袼小心翼翼地把方游往自己怀里又搂紧了几分,仿佛现在就已经站在那个两难的路口,满心满肺都是舍不得,却不知道熟睡的方游同样被一个光怪陆离的噩梦魇住了,不得脱身。
这是一个怪诞到极点的梦境。
梦里自己穿着洗得发白的衬衫和牛仔裤,在人流拥挤的街道边弹吉他,偶尔会有人往脚边的琴盒里扔一些硬币或者小面额的纸钞,他不用抬头都可以想象这些人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怜悯、不屑或者淡漠。
这时,突然有一道清冷的声线响起,“你叫什么名字?”
他惊讶地抬头去看,穿着丝绸衬衫、工整的黑色西装裤和小西装外套,领口还别着一个优雅紫结领的高贵少年,那双黑色的眸子看人时和他的声音一样清冷冷的。
好笑的是,清冷的少年手上牵着一个只及他腰身的小男孩,和这个人如出一辙的黑眸里却闪着亮晶晶的好奇。
不知为什么,他竟起了逗弄这个装成一副大人样的小少年的心思,于是勾唇笑道:“你们这些有钱人家的小少爷啊,难道你的家长没有教过你,问别人名字之前要先自我介绍吗?”
少年有些不耐,拉着小男孩转身就走。小男孩显得有些不情愿,却并没有开口反抗。
倒是他开始急了,也不管自己摆在街边的摊子,背起吉他就追上去,仗着比小少年高几公分的身高优势,张开双臂将两人拦住,一脸歉意地赔笑道:“我叫梁韧,栋梁的梁,坚韧的韧。”
少年抬起冰冷的眸子看着他,隐隐有些防备。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看出来的,就像刚刚这个人明明从始至终没有表情,可他就是知道他不耐烦了,要生气了。很微妙的感觉,却让他心里有些莫名其妙的窃喜。
小男孩越发好奇地盯着他,眼睛闪亮亮的,犹豫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你弹的那首曲子很好听,是你自己写的吧?”
他讶异地看着小男孩,这么小的孩子,最多十岁吧,居然能猜到这是他自己写的歌!一般人难道不是应该先问,这是哪个明星的歌?
“你怎么知道?”
小男孩得意洋洋地挺了挺小胸膛,头昂得高高的,“因为我是天才!”
他弯起嘴角笑了,伸手去摸男孩的小脑袋,“那小天才叫什么名字啊?”
少年拉着男孩警惕地后退了一步,让他伸过来的手落了个空,清冷的声音随之响起,“该回去了。”
小男孩不乐意地撅嘴,闷闷地回道:“好吧。”
“你明天还在这里吗?我明天还会来的。”临走之前还依依不舍地转身问他。
他笑着点点头,看着两个人的背影消失在一辆看上去就低调奢华的轿车里,心里竟然隐隐感到有些失落。其实他从来不会在同一个地方表演两次,因为他不是卖艺的,更不是乞丐。
不过……凡事总有例外的,偶尔破个例也未尝不可。
他转身往回走,心里想着那个严肃清冷的少年,忍不住傻呵呵地笑起来,冷不防撞上了路边跑过来的小姑娘,他连忙伸手去扶,却在看清她的脸时,心里猛地一沉。
“梁韧,我会毁了所有靠近你身边的人,你是我的!”女孩恶狠狠地瞪着他,一双漂亮的杏眼泛着疯狂的猩红,在他没有任何防备的时候,突然从身后掏出一把尖刀用力捅进他的心口。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比我更爱你了,我不会让他好过的,梁韧,梁韧……”森寒的呓语像是来自地狱的召唤一遍遍在天边在耳际回荡。
“呼……呼……”方游猛地睁开眼睛,目光空洞地看着天花板,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腔中剧烈的心跳震得耳膜生疼。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慢缓过神来,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平复心里惊涛骇浪的激烈情绪。
窗外天光大亮,宫袼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床了。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粗重的呼吸声久久不能平静。
等到心跳渐渐复归正常,方游才偏过头,伸手想要去摸自己放在床头的手机,却看到奶白色的床头柜上多了一个精致的水晶花瓶,里面一束粉色的山茶花娇艳欲滴,花瓣上还沾着晶莹的露水,动人极了。
花瓶旁边还单独放着一枝茶花,花梗下面压着一张纸条,方游笑出两个傻傻的酒窝,伸手拿过来举到眼前。
【早安,我的宝贝。据说早晨醒来第一眼就能看到生机动人的鲜花,一整天都会心情愉悦。选了你最喜欢的粉色,在花房挑每一朵的时候,都能想象到你看到它们以后,可爱的笑容。我在书房,等你的电话。】
方游举着那张樱花色的小纸片笑得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在被子里“嗷呜嗷呜”地哼哼唧唧拱了好一会儿,才红着小脸拿起手机,满心甜蜜地拨通了宫袼的电话。
“醒了?”宫袼放下手中的钢笔,低沉悦耳的声音带着笑意。
第56章
“嗯。”方游小小地应了一声,贴着手机的掌心有点发烫,很快就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那个……嗯,花很漂亮,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宫袼笑着起身,电话里传来开门和关门的声响。
几分钟之后,宫袼就举着手机出现在房门口,看着小人儿羞红了脸,傻呆呆地注视着自己,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挂了电话,大步走过去给小人儿穿好衬衫又套上了一件深蓝色的高领毛衣,再穿上线裤和秋裤,然后才把瘦瘦小小的人儿拦腰抱起来,带他去浴室洗漱。
等到方游顶着一张被宫袼协助“放水”以后的大红脸,被抱着从二楼下来的时候,宫袂已经吃完早饭,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翻了好几遍今天的娱乐热搜了。
在宫袼一个眼神的镇压下,原本兴起的调侃欲望瞬间就熄了火,开始一本正经地问他:“小方游要跟我们一起去接机吗?”
“不用。”宫袼淡淡地回道,“方游行动不便,大伯会理解的。”
“接机?”方游把埋在男人胸口的小脸抬起来,“有客人要来吗?我在这里会不会不方便?”
“不会。”宫袼抱着他坐到餐桌旁边,拿起一边的红枣薏米粥,用白瓷勺吹凉了喂他。
方游自然地咬住凑到嘴边的勺子,等一口粥咽下去了,才又开口问道:“是什么人?你和宫袂哥的大伯……大伯……雾草!那不是家主吗?!”
他瞪着一双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宫袼,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
家主要来?家主来做什么?不会是特地过来劝宫先生和自己分手的吧?他一定不喜欢自己,啊啊!家主会不会很凶?会不会板着脸让自己滚出去?!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方游在瞬间就脑补了无数那位传说中的家主对自己各种不满意,然后怒气冲冲地教训宫袼,逼着自己和他断绝联系的狗血桥段,饭也吃不下了,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没头没脑地团团转。
宫袼忍俊不禁地揉了揉他容量不够的小脑袋,轻声笑道:“他是我和宫袂的大伯,也是你的大伯,不要把他当成家主,大伯是个很好说话的长辈。只要,你不像刚刚那样,一着急就爆粗口的话,他是不会批评你的。”
骗人!很好说话的长辈,怎么可能震慑得住那么大的一个家族,那么多人?啊啊,要完蛋了,要完蛋了!
宫袼被他这个幽怨又纠结的小眼神看得心里止不住发痒,要不是顾及现在是在一楼餐厅里,担心再出现昨天晚上那种乌龙状况,他一定会按住小家伙的脑袋,把他亲到再也没有心思去琢磨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宫袼克制着自己,只是在他干净软萌的桃花眼上轻轻吻了一下,就继续把勺子凑到他嘴边,看他将信将疑地恢复进食速度,才说道:“大伯是上午十点的飞机到S市,待会儿我跟宫袂去接机,你乖乖待在家里,有什么事就吩咐管家去做,我很快就回来。”
“嗯。”小人儿听话地点点头,想了想又问道,“我不去真的没关系吗?会不会不太好?”
“没关系,大伯知道你受伤了,不会因为这个苛责你的。我让宫袂去把昨天的那把吉他拿过来,这样你一个人坐在客厅也不无聊,好不好?”
“不用不用。”方游连忙摇头,宫袂哥那么宝贝的东西,万一自己不小心弄坏了,拿脑袋都赔不起,“我正好把昨天改的那两首歌的终稿定下来,然后还要填词,有得忙了,不会无聊。”
“别让自己太累,最多二十分钟就要停下来休息,我会让杨叔监督你的。”
宫袼把空了的小碗放在一边,又给他剥了一个五香茶鸡蛋,让他自己拿在手上吃。
“嗯嗯。”方游重重点头,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热牛奶,享受地微微眯起眼,活脱脱一只餍足的小奶猫。
宫袼替他擦干净嘴边的残渣,抱着他坐到客厅沙发上,接过宫袂递过来的西装外套,又俯身在他光洁饱满的额头上亲了一下,事无巨细地叮嘱了一遍,才依依不舍地和宫袂一起走出去。
黑色宾利缓缓驶离别墅的范围,一辆银白的玛莎拉蒂紧跟着就从敞开的雕花铁门开了进去,一路畅通无阻。
杨叔给窝在沙发里的方游倒了一杯枸杞红茶,就静静地守在一边,看着这位年轻的主母拿着铅笔,在固定好的白纸上,聚精会神地写写画画。
方游却有点不习惯让一个才见过几次面并不算熟悉的人,在一边守着自己创作。虽然他知道杨叔是个很好的人,虽然这是宫袼吩咐的,但是……好不习惯啊……
他写了两行就忍不住放下了手中的笔,刚准备开口让杨叔下去休息,门铃声就突然火急火燎地响个不停!
管家轻轻说了声“抱歉”,转身走过去开门。
方游疑惑地朝门口望去,就看到一个趾高气昂的女人越过管家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满脸不耐烦的高大男人。
两个人一进来就把目光直直地落在方游身上,赤裸裸地打量了一番以后,男人冷冷地扫了杨管家一眼,“你先下去。”
管家犹豫了一瞬,张口想要说什么,最后只是沉默地躬身退了下去。
方游紧张地攥紧了手中的铅笔,抬头看着气势汹汹的一男一女,“两位……有什么事吗?”
“家主派我们过来取回祥云环佩,在你身上吧?”男人往前跨了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沙发上的方游。
方游闻言心里突地一跳,下意识地往后缩半个身子,“宫先生说,玉佩只能由我交给下一任家主。你们是什么人?”
“哼!”女人得意洋洋地站出来,下巴都快抬到天花板上去了,“宫袼的继承人身份已经被家主废除了,我儿子才是继任家主!家主今天百忙之中抽空到S市来,就是为了把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逐出宫家!”
“你说什么!”方游的脸色刷地惨白如纸,下一刻又突然冷静下来。他不相信家主会这么对宫先生,他那么好,家主除非是瞎了。
“宫先生是最出色的人,我不准你这么说他!你才禽兽不如,你们一家都是禽兽不如的东西!”小人儿气得身子都在发抖,怒火中烧地大声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