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盛世美颜惹的祸[快穿](16)
景姒却没有说话,而是蹲了下来,血污沾染上了月白的衣角,洇成一团暗色血渍,白蘅看到了,状似惋惜地说了一声,“脏了。”
“手给我。”景姒恍如未闻,把空着的那只手递到白蘅眼前,修长的手指,宛如一件完美的玉雕,肌骨莹润。
白蘅看痴了一般,愣愣地伸出手,搭在了景姒温暖的柔荑上。
景姒笑了一下,径直朝她中指第二个指节摸去,那里有一个经年的疤迹,就算是用肉眼,都很难发现。
若不是在画舫上时,景姒中了那样诡谲的毒,皮肤的感知敏锐了几倍,也不会察觉到这细微的记号。
而且,他察觉到的,不仅仅只有这个,还有一件身为女子绝不可能有的东西。
受过伤的皮肤,只要细细查看,总会发现与周围皮肤不同的地方,景姒摸到那微微的凸起,便将她的手丢下,转而用皮鞭的手柄,挑起了她细白的下巴。
“白蘅,或者画奴?告诉我,你究竟是何人?”景姒唇角还是笑着,眸子里却冰冷一片,“究竟,是男是女?”
第24章 第一世(23)
景匿守在太和殿外,直到天光乍破,才看到景姒从里面走出来。
他脸色苍白得厉害,单薄的身子仿佛风一吹就会倒下一般。景匿伸手去扶他,被推开了,景姒看着他,有些莫名道,“你为什么还在这里?”
景匿嗅到他身上的血腥味,皱了皱眉,“你受伤了?”
“没有。”景姒摇头,也不再问景匿为什么不回去,转而冲值守的侍卫招手,“你叫上几个人,把殿内的那个人送去太医院。”
“遵命,殿下”,侍卫领了命,便带了几个人一齐进去,不多时便抬着浑身浴血的白蘅出来了。
景匿着重看了几眼,发现她身上并没有添新伤,只是因为失血过多,暂时昏迷过去了。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白蘅似乎变得魁梧了些。
景姒叫住他,“皇兄既然不去休息,可否与我一起用早膳?”
景匿便将探询的视线收了回来,欣然接受,“那便叨扰了。”
他们刚走到半路,皇帝那里便来了人,唤景姒过去,想来是景瑋终于醒过来,挂念景姒,非要见到他不可。
看到景姒为难的眼神,景匿知情识趣地告退了,往宫外走。
宫中皇子一满十六岁,便要搬出皇宫另建府邸,景匿早已不住在宫中,他对这里没什么好感,再加上获得景瑋特赦不需要上朝,若不是景姒在这里的话,估计他一年到头都不会入宫几次。
景匿想回去睡个回笼觉,脚步不由得急促了些,还没注意到时,那个常年跟在皇帝身边白发总管已经笑眯眯地站在他面前了。
“大皇子,请留步。”总管素来是一副笑脸,“陛下有口谕,让奴才当面告诉大皇子。”
景匿只好耐下性子,“父皇要告诉我什么?”
“大皇子景匿,私自带太子出宫,致使太子差点遇险,本是不可饶恕的大罪,但念其及时找回太子,可从轻发落,从即日起,禁足三个月。”总管半眯着眼,将景瑋的话复述一遍之后,又说,“大皇子,您可有什么不满?”
景匿低头,他就知道,爱子心切的景瑋怎么可能轻轻放过他。因为早有预料,景匿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儿臣没有什么不满。”
总管这才满意地行礼离开了。
被禁足在皇子府里的景匿消息闭塞,他以为白蘅受的只是皮外伤,并不知道当天晚上,太医院便传出了东宫大宫女白蘅的死讯。
白蘅伺候了景姒十几年,两人之间主仆情谊的深厚自是不必多言,但奇怪的是,宅心仁厚的太子在听到白蘅的死讯时,却没有表现出任何悲戚的情绪,甚至于第二天一早,宫人们便发现,一名身材修颀面容阴柔的男子取代了白蘅的位置,贴身侍候在太子身边。他的名字,叫做——画奴。
景瑋的病情越发严重,似乎是那一夜等景姒等得太晚,使得情况恶化,如今的他竟是半日的清醒都维持不了。
景姒一边要费心掩盖景瑋身体不适这一点,一边又要处理堆积如山的事务,实在是分身乏术,斛律铖几次下朝以后想去找他,还未走到,便发现景姒脚步匆忙地离开了。
这样的日子一连过了好几天,斛律铖都没能与景姒说上几句完整的话。
没能与心上人说上话,斛律铖心里的郁卒可想而知,偏偏这时,那钵盂王子还往他枪口上撞。
这天,斛律铖刚回到驿馆门口,便见到一个小兵在那里东张西望,看到他之后,步履匆忙地跑过来,向他禀报,“将军,钵盂王子不见了!”
斛律铖脸色阴沉,这不老实的钵盂王子,真会给他找麻烦。
“进去再说。”斛律铖不欲声张,带着人进了驿馆。
那间原本是钵盂王子住的房间,挤满了斛律铖从阙都带来的将士,俱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见到斛律铖走进来,他们纷纷涌到他身边,你一言我一语地抢着发言,斛律铖站在当中,却根本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
原以为钵盂王子只是耐不住寂寞,又偷偷去了青楼画舫的斛律铖,终于意识到事情没有他想的那样简单。
“停!”最终,斛律铖不得不指定一个人来说,“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那人说,“将军,今早你入宫之后,我便去唤钵盂王子用早膳,敲了许久的门,都未听见回应,等我踢开门后才发现,王子已经不见了,只在桌上发现这张纸条。”
小兵将纸条递过来,斛律铖展开一看,英气的眉宇皱拢起来,“请王子做客一月,勿惊动他人,否则王子性命不保。”
“将军,这可怎么办呐?”副将也是一脸担忧,“万一不到一月陛下便召见王子,那不就败露了吗?”
斛律铖知道,没有万一,而是陛下一定会召见钵盂王子,而且就在五日之后、太子的生辰宴上。
一旦钵盂王子失踪的事情暴露,不论是否抓到劫匪,他们这些负责护卫的人都难逃追责。
更严重地是,钵盂极有可能趁机挑起事端,讹诈大雍一笔。
“要不,找个人装扮成钵盂王子?”一个头脑机灵的小兵突然说到,“反正陛下也没见过钵盂王子长什么样。”
“这可是欺君之罪!”他话刚说完,就被旁边的副将狠狠敲了一记脑袋,“诛九族的!”
小兵委屈地捂着头,不敢再说了。
一直沉默的军师突然敲了敲桌面,那是他有话要说的标志,众人“嚯”地转过头看着他,期待他能给出一个绝妙的计策。
“钵盂人的相貌与大雍百姓相差甚远,再加上钵盂王子体型壮硕,要找到适合的装扮对象并不容易。”出人意料地是,军师似乎在考虑那个小兵脑抽之下说出的胡话。
“军师!”众大汉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在说些什么?”
军师却理都不理他们,捋了一把仙风道骨的胡须,走到斛律铖身前上下打量,“眼前,就有一个绝佳的人选。”
“可是,”斛律铖为难道,“陛下见过我。”
军师哈哈笑了一声,“钵盂王子满脸都是大胡子,还披散着头发,能让人记住的也就只有那一双绿眼睛了。到时候只要将军注意一些,别说陛下,恐怕就是斛律老将军看了,也认不出来你。”
“况且,这也只是权宜之计,我们可以兵分两路,一路四处寻找钵盂,尽快将他找回来,一路则跟在将军身边,掩人耳目。”
经军师这么一分析,不仅仅是那些头脑简单的大汉,就连斛律铖,也觉得此计极为可行。
“那便依军师所言,”斛律铖咬牙拍板,“咱们就瞒天过海一回!”
第25章 第一世(24)
八月十五终于到来,漆黑的夜幕上,圆盘一样的月亮高悬着,它明亮的光辉,让星子们都黯然失色。
整个皇宫都被通明的火光点亮,东隅的太子东宫,更是沐浴在万盏天灯中,微黄的光,几乎要温暖了冰冷的琉璃瓦。
天灯又叫许愿灯,是感念景姒恩德的百姓,亲手扎了放进汋水,让其顺着水流流到雍都,由专人捞出烘干后堆在宫门处,再分发给雍都的百姓,寓意着与民同乐。
但今年景姒却没有那样做,而是命人把它们都点亮了,挂在东宫的屋檐上。
数以万计的天灯悬在东宫的上空,使得这一片领域亮如白昼,景姒抬头看了一会儿,发现一盏灯下面写了一行小字。
为了避免诸如泄密、行贿之类的事情发生,天灯上面是不允许留有字迹的。
即使知道有这样的规定,景姒也还是觉得新奇。
他扒着窗柩看了一会儿,因距离太远,始终无法看清,就在这时,一个墨绿色的身影一跃而起,那是一个修颀的少年,面目的阴柔在煌煌火光中,变成了难言的温柔。
他抬手摘下了景姒注视了许久的那盏灯,另一只手里似乎还抱了什么东西,所以只能单手拎着灯,从屋檐上跳下来。
景姒看到一盏莲花模样的天灯被放在眼前,天灯往边上移了移,露出了灯后,白蘅含笑的眉眼,“殿下,给你。”
景姒抬手接过,冷凝了几日的昳丽面孔,总算找有了几丝笑意,“以前竟然不知道,你有这么好的身手。”
白蘅翻身从窗户跳了进来,听到景姒打趣的话,却没觉得窘迫,反而挑唇一笑,“白蘅只是一介弱女子,不会武功,会武功的,是画奴。”
提到画奴二字,景姒心中便来气,瞪他一眼,“是啊,画奴还会跳艳舞呢,真可谓多才多艺。”
说到自己男扮女装时在画舫上跳舞的事,白蘅终于要起了脸皮,哈哈笑了一声,转移话题道,“殿下,这是尚衣局送来的新衣,你快换上吧。”
“先放着吧。”景姒摇摇头,自从那日揭穿了白蘅男扮女装的真相,这人似乎连伪装都懒得,与之前沉默寡言的模样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白蘅走开去放衣物,景姒终于翻开花灯的底部,看到了那一行字——
“太子哥哥,莲儿想嫁给你。”
这字写得歪歪扭扭,一看就是初学者的字迹,做天灯的纸却又是上好的一类,应该来自富庶之家,可见写下这句话的“莲儿”,大概才是五六岁刚刚开蒙的年纪,受周围人的影响,喜欢上了这位远在雍都的太子殿下。
这童稚纯洁的祈愿,让景姒忍不住牵唇一笑,却又在半路上,停住了。
外面挂着的天灯,每一个都与他手上这个没什么不同,都包含着最真挚的祈愿,但今晚,它们都将葬身火海,化为灰烬。
白蘅不知何时已到了他身后,他当然也看到了那句话,见到景姒轻叹口气,把灯放到桌上时,他忍不住伸手,从后面抱住了景姒的腰肢,“殿下,你后悔了吗?”
景姒心中思绪冗杂,一时竟没推开他,沉默了良久,才道,“我这样做,是不是太自私了?”
“哼,”白蘅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即使他也知道,景姒才是最该坐在那个位子上的人,但若真是那样,他就永远也不能拥他入怀了,若论自私,他才是最自私的那个人。他拉着景姒的手,“跟我来。”
景姒不由自主地顺着他的脚步走,看他慢慢朝床榻靠近,而床上正躺着的,就是景瑋。
景瑋两天前突然陷入昏迷,到现在都还未醒来。
白蘅将他拉到床边便放了手,臭着脸,“陛下已经病入膏肓,再不把他送到医仙谷,就只能等死,到现在,你还要犹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