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全都性转了[快穿](81)
他说完这句话,便又用双手撑着台面,走回了之前趴伏着的位子。那里还摆着一架金属光泽的轮椅,当他站得疲累时,可以坐下,调节轮椅的升降杆,依旧能够到台面的高度。
近十年来,西里尔伯德就在这方寸之地活动,习惯且满足。
“不,不是。”宜青摆脱了看到西里尔跛脚时的震撼,或许说既惊且怒、心疼不已。当他从那种强烈的情绪中回过神来,立刻解释道,“我不是来征兵的。”
他走到操作台前,与西里尔一样将双手撑在了台面上。他的身子微微前倾,与对方之间只隔着大约两臂的距离,双眼之中碧波荡漾:“没有自报姓名,实在是很失礼的举动。在下诺兰奥伦多,前来拜访阁下,另有要事相商。”
“奥伦多……”这个姓氏终于让西里尔露出了些许困顿的表情。他那双浅灰色的眼眸中,雾气似乎弥漫得更重,通常这是他在遇上棘手的难题时才会有的反应。
他盯着宜青看了看,紧接着偏开头,像是想要询问什么人。当发觉这间地下室中除了他以外,就只有这位自称奥伦多的访客时,他只能开口道:“不与姓奥伦多的人往来。”
这句家族的训诫,在西里尔五六岁的年纪就牢记在了心里。当时还没有操作台高的他,在机械制造上已经显露了惊人的天赋,面目模糊的父母为此辞退了教他钢琴、油画的家庭教师,抱着他走下楼梯、走进了这间无数伯德进出过的地下室。
“这是你的曾曾曾祖父,他在金属无隙焊接上钻研了三十年……”
“这是伯德家最杰出的精工师,按辈分是你的叔父……”
“这把滑膛枪……”
伯德先生在地下室的大门前停下步子,将怀中抱着的幼子往上掂了掂,面色严肃道:“走进这间屋子,出来时你就要对得起名字里缀着的伯德。”
“你会成为同代人中最杰出的机械师……记得,不与姓奥伦多的人往来,绝不。”
西里尔已经记不清父亲的样貌了,在他眼中要记得一副面孔比记住一桌子散乱的构件难得多。但他还谨记着这句背熟了的训诫。
在宜青开口回应之前,他已取起台面上的构件,在手中飞快组装了起来。
“不与姓奥伦多的人往来,这是为什么?”宜青确定他已知的剧情中并没有这一条。当他看到一件机械造物在西里尔的手中逐渐成型,惊讶道,“你在做什么?把它放下一一”
片刻前还是一堆散乱构件的金属块已经组装成了一只袖珍的手.枪,握在西里尔的右手手心。
西里尔闻声看向宜青,嘴角头一回出现了平直之外的弧度。他弯下腰,从操作台的抽屉中取出一枚透明晶体,嵌进手.枪枪柄预留的能源位中。
“现在,才算完成了。”
西里尔握着手.枪,枪口直指宜青的眉心:“奥伦多,不管你为何来到此地一一”
他的手指正要扣下扳机,宜青大喊道:“我是骗你的,西里尔!”
“嗯?”西里尔将枪口朝左移了移,发出个疑惑的鼻音。
宜青脑子转得飞快,口中道:“我是骗你的,我不叫诺兰奥伦多。我的名字……”
在为时不长的接触中,他能够判断出西里尔还是剧情简介中那个性格偏执、与世隔绝的机械师,甚至有些变本加厉。性格偏执意味着这名机械师格外死板与固执,一旦认定了某件事,就会不遗余力地去完成。譬如他“不与姓奥伦多的人往来”,那么在得知来客正是一位奥伦多时,往来已经发生,他就只能用极端的手段阻止这件事继续恶化一一杀死一名陌生人,在西里尔看来并没有不可逾越的道德障碍。
侥幸的是,浸淫于机械制造的西里尔很少和世人接触。他不知道诺兰奥伦多是帝国二皇子的名字,也认不出站在他面前的是二皇子本人。这给了宜青狡辩的机会。
“我的名字……我的真名,叫宜青。”
西里尔放下手.枪,与宜青对视着。宜青从那双眼中看出了不解和谴责,对方似乎在无声质问他,既然不姓奥伦多,为什么要编造个假名?
看到西里尔放下枪械的一瞬,宜青松了口气,但随即又为对方担忧起来。
他临时编造的谎言错漏百出,连个十岁的小孩也不一定会信,西里尔居然毫不怀疑地接受了。离群索居的生活,让这名机械师变得格外容易轻信他人吗?
“宜……青。”这个名字对于奥伦多帝国的人来说非常拗口,西里尔在努力念出两个音节之后,也不加上表示尊敬的称谓,直接道,“你来找我做什么?”
宜青道:“西里尔……”这么轻信他人可不是件好事。
他想要提醒单纯的机械师,不要被旁人三言两语就欺骗了,但考虑到那柄手.枪就在西里尔的手边,他还是决定等日后有机会再将实情和盘托出。
“我来找你,是邀请你加入帝国.军部。”宜青道,“魔物已经越过了基伦山,很快就会入侵帝国。军部非常需要你这样的机械师,帮助帝国……”
“魔物?基伦山?”西里尔打断了宜青,直白地不会使用“抱歉”一类的插.入语。
宜青知道对于机械师来说这两个词很陌生,解释道:“基伦山在帝国的西部边境,一旦越过就是大片无险可据的平原。魔物是一种强大的邪恶生物,表皮厚度如同铠甲,刀剑根本没有办法砍伤,只有机械师制造的枪炮才能对造成伤害。”
西里尔对前半段话兴致缺缺,当宜青提到魔物的表皮坚硬时,他才打起了些精神,道:“有样本吗?”
宜青疑惑道:“什么样本?”
“你说的,魔物。”西里尔把玩着那把刚组装完成的手.枪,空出的一手双指合拢,比划了约一个指甲的厚度,“刀剑无法砍伤的表皮,有样本吗?”
宜青瞬间明白了他的想法。机械师对于坚硬度有着近乎本能的追求,当听到有种生物的表皮堪比钢铁时,第一反应就是要一份样本以便仔细研究。
如果手头上有魔物的尸体,宜青一定会欣然应允这个请求,但此时除了基伦山前哨所的守军,其余帝国.军队和魔物并没有直接接触,更无法采集到所谓样本。
他遗憾道:“没有,西里尔,对此我只能说声抱歉。你如果对魔物感兴趣,加入军部之后,如果边防军捕获了活的魔物,我一定吩咐他们留下一头给你。”
宜青的双眼平视着对方,希望对方能从中看出自己的真诚。
西里尔眨了眨眼睛,自然地偏开头,矮身坐了下来。他的一手搭在轮椅侧面的摇杆上,看似细瘦的胳膊却劲力惊人,猛地发力便转动了轮椅,朝旁驶去。
“你要拿什么?我帮你。”宜青一个跨步,想要挡在他身前,轮椅却灵活地绕开了他,在操作台旁边的一张小茶几边停下。
西里尔从一个铁罐中取出一捧咖啡豆。
宜青不敢置信道:“这是……咖啡机?”
西里尔不理会他,打开那架造型复古怪异的手摇咖啡机,将咖啡豆放了进去。他缓慢地摇动着咖啡机的手柄,不管宜青怎么搭话,都不置一词。
直到咖啡机上镶嵌的钟表指针走到了0点,他将磨好的咖啡取出,低头喝了一口,才道:“加入军部,要离开这里吗?”
“恐怕是的。”宜青道。加入军部并不是宜青到访的目的,将这个足不出户的机械师拐骗到自己身边,才他主要的目的。
西里尔放下咖啡,抬头看向宜青:“你可以走了。”
宜青尝试劝说他:“西里尔,你也许应该走出去看看……”
“不。”
机械师答复他的只有一个字。而在这之后,那把不知何时被藏在袖中的手.枪又露出了狰狞的面孔。
他拔枪的动作太大,撞翻了摆在一旁的咖啡杯。正弯腰试图劝说他的宜青,被滚烫的咖啡泼了一身。
“好吧。”宜青举起手,后退了两步。咖啡顺着他的胸口流下,将白色军装染上一片痕渍。
他在心中默念道,一是不能承认自己姓奥伦多,二是暂时不要想着将这只土拨鼠从泥里拽出来。
倒退到地下室的房门边,宜青将手搭在门把上,低声道:“我还会再来拜访的。期待与你的再次相会。”
他照旧露出了个浅笑,随后轻轻合上了房门。
西里尔将手.枪塞回袖中,摇着轮椅回到操作台。他的手指在台面下轻巧地拨动了几下,一架潜望镜缓缓升上操作台。他将右眼凑到镜片前,看到那位访客离开了宅子,这才将后背重重地抵在了轮椅上。
有什么地方不对。
哪里都不对。
在这位访客靠近住宅大门,他就已经从潜望镜中发现了对方的身影。他完全可以在对方走进地下室之前就将对方拦在门外一一宅中的许多机械装置都可以在操作台上启动,闹鬼的传闻少不了它们的帮助一一但他什么也没有做。
对方说他叫“诺兰奥伦多”,这一定是他的真名。他应该遵守家族的训诫,驱逐他,或者杀死他,但他没有。“西里尔”是他的名字,然而没有一个人能将这个名字喊得那么美妙,连因为紧张而发出的颤音都像是在唱着一支歌谣。他也曾被许多人注视过,已经离世的父母、忠心耿耿的仆从马丁,没有一个人能仅凭目光就叫他双手颤抖。
不止是双手,连他身子都像是发了高热般打起摆子。
只有喝上一杯咖啡能让他平静下来。这过去百试百灵的招数今日失效了。舌尖的苦味非但没有让他的心灵变得沉静,还起了向相反方向催化的动作。
西里尔觉得自己像是坏了的自鸣钟,他年幼时曾经见过家中那座自鸣钟因为年久失修,发条损坏,于是本该稳定读秒的指针开始绕着轴心加速转动。
嗒嗒嗒。嗒嗒嗒。
年幼的西里尔将一根手指搭在水晶磨成的钟面上,疑惑地跟着那根疯狂的指针一起打转。这个举动被他的父母制止,和蔼的父亲笑着把他抱上肩头,说……
“它坏了,西里尔。我们要做的是修好他。乖,现在把扳手给我。”
西里尔坐在轮椅上,对着黑如浓墨的操作台,更远处是一面壁柜,上百个抽屉中摆满了各种型号的构件。他轻声说出了当年父亲对他说的话,但并没有摇动轮椅,去壁柜中取出他所需要的构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