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虐文求生游戏(330)

作者:碉堡堡 时间:2024-06-26 10:46 标签:快穿 幻想未来

  一眼而已,却好似隔了前世今生,百年轮回。


第193章 情不知所起
  霍琅并不识得太子,只觉那人满身清贵,一袭浅白底绣金线的蟒袍,雪色尚输三分高洁,墨色的瞳仁似藏情意温柔,细看又是一片凉薄,对方远远瞧见自己跪在阶下,回头询问内监,声音透过风雪传来,有些模糊不清:
  “此人……因何罚跪……”
  “……乃博陵侯长子……奉命……汝州剿匪,指挥不力……触怒陛下……”
  朱红的殿门开启又关上,仿佛谁都没有来过。
  霍琅跪在原地,想起两个时辰前博陵侯入殿奏事,瞧见自己罚跪外间,一个眼神也未施舍,就那么冷冷从自己身旁经过,垂在身侧的手控制不住攥紧。
  汝州剿匪一事,霍琅只是副将,皆因主将与当地官员宴饮误事,不知县官早已与劫匪串通,深夜醉酒被杀了个措手不及。霍琅并未赴宴,因此得幸杀出重围,却不曾想另外的几名上官将责任尽数推诿,命他来面圣请罪,不偏不倚撞在了枪口上。
  其实只要博陵侯向皇上求一求情,这顿罚大可以免去,但霍琅知道那个男人不会。
  他看不起自己的母亲是卖唱歌女,就像其余人看不起他在侯府中是个不受宠的庶子,军中处处打压排挤,功劳被抢,赏赐被吞,每每有了黑锅也是由他来背。
  风雪侵蚀,却远比不过心寒。
  霍琅面无表情跪了四个时辰,眼眸就像身后渐渐欲坠的天色,暗沉翻涌,一只名为不甘的巨兽正在蠢蠢欲动,疯狂撞击牢笼——
  他到底要如何打拼,才能走上那个不必给人叩首的高位?
  那名穿着蟒袍的男子进殿后不过盏茶时间,便有内监推门而出,对着他颇为客气的道:“霍都尉,天色不早,您可以回府了。”
  因为跪地太久,霍琅的肩头落了一层厚厚的霜雪,他闻言微微眯眼,一度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嗓子虽然低哑,在寒风侵蚀下却带着刀剑般的锐利:“陛下可曾说些什么?”
  那内监笑的和善:“陛下不曾说什么,是太子殿下见太阳已经落山,便出言求情让霍都尉先回去,您还是快些回府吧,免得着了风寒。”
  原来那人是太子……
  霍琅什么都没说,用佩剑强撑着站起身,一瘸一拐地离宫回了军营。
  他不过是个小小都尉,与太子并无交情,霍琅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出言帮自己,思来想去,最后只能得出对方许是善心可怜,除此之外他想不出第二个答案。
  自那日后,霍琅有许久都再未进宫,那场风雪险些跪废了他的膝盖,回去后就风邪入体,躺在营房烧得浑身滚烫,吐血不止。
  霍琅本以为自己要命绝那个冬夜,却不曾想三日后悠悠转醒,看见太医坐在床榻边替他扎针医治,从前对他冷眼相待的兵士跪在地上,满脸谄媚地贺他升官之喜。
  升官?升什么官?
  一名士兵见霍琅神色茫然,主动上前解释,原来前日太子忽然命人重查汝州剿匪一案,最后发现此事与霍琅并无牵扯,反倒是他胆识过人,率兵突破水匪围剿,这才不致全军覆没,陛下得知后下旨褒奖,封他为从五品宁远将军,可谓时来运转,太子还特意拨了太医来替他医治。
  太子……
  又是太子……
  霍琅性子孤僻,在军中一向独来独往,少有事情能牵动他的情绪,可两次受对方大恩,入宫上朝时也不免多留意几分。
  旁人都说太子身体羸弱,缠绵病榻,除了偶尔与镇国公府的三公子卫郯对弈下棋,平日不轻易踏出外界,霍琅也不是时常能遇见对方,二十次里也就那么两三次能看见,匆匆一瞥便再无交集。
  一人站在群臣之首,一人站在百官最末。
  直到冬雪消融,满城春色时,他们才终于说上第一句话。
  那人本就生得温润,暖春之时风姿更显,对方散朝后原本在与卫家三公子谈笑,途经殿外时忽然看见霍琅,便下意识顿住了脚步:“将军旧疾可好些了?”
  霍琅没想到他还记得自己,闻言愣了一瞬,随即垂眸行礼:“多谢太子殿下救命之恩,已经大好了。”
  他孤僻寡言,说不出什么好听话,那人却并未怪罪,声音和煦道:“我当初见将军久跪风雪,面不改色,想必是心性坚毅之辈,又怎会沉迷酒宴享乐延误军情,便着人调查了一下汝州之事,发现果真有冤,将军既已大好我就放心了,否则父皇也会过意不去。”
  那人许是知道霍琅心里存疑,浅笑着替他解惑,语罢也并未说什么招揽的话,只嘱咐让他静心休养,便和卫郯一起离去了。
  如今想来,却是孽缘之始,自那件事后,二人间的恩怨纠葛,便再也算不清了……
  梦境忽乱,变成一滩被击碎的水面,时而闪过他幼时被母亲姘头毒打的情景,时而是他在街头流浪和别的乞丐争食,更多的却是侯府之中备受冷眼蹉跎,后来逐渐心狠手辣,以人命填路,执掌朝野大权。
  霍琅将前半生的苦痛都梦了一遍,这才从睡梦中陡然惊醒,他脸色苍白地从床上坐起身,喉间无端涌上一股腥甜,猛地吐了一口血出来,腥锈黏腻,锦被便多了斑斑点点的红痕。
  天色尚早,烛火已熄。
  霍琅一贯不喜欢人伺候,自然也就无人知晓屋里的动静,他怔愣伸手摸向嘴角,借着窗外冷寂的月光,这才发现自己吐血了,脸上一片冰凉的泪痕,胡乱擦拭两下,却怎么也擦不干净,喉间蓦地发出一阵低笑,笑得直咳嗽:
  “咳咳咳……”
  无人知道霍琅在笑什么,他苍白稠艳的脸颊血痕斑驳,在月光下低头盯着自己的手,怔怔自语:
  “真可怜……”
  霍琅,你以前真可怜。
  不过替你求了情,派了太医,你便这么死心塌地么?
  当初欺你辱你,害你罚跪的人早就被你用刀剑斩得粉身碎骨,拆成碎块喂给了獒营里的野兽,他们再不能欺负你了,你为何还要哭?
  后半夜正是人最困倦的时候,皇城外值守的侍卫却只能强打起精神,期盼着太阳早点升起来,好早些换值。
  陆延睡在殿内一墙之隔的暗室里,却是梦魇缠身,他呼吸急促,额头出了密密的冷汗,空气中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他的咽喉,连气都喘不过来。
  那梦里不是困囿陆延多年的汝州灭门惨案,只有一片暗沉的天,一句翻来覆去的话:
  “他说……他说孤不配和他一起死……”
  这约摸是霍琅前世的遗言。
  不曾亲耳听见,由赵康之口转述,却字字剐心,疼得陆延辗转反侧,午夜梦回都不得安宁,好不容易从湿漉漉的梦境中惊醒,却已是天光乍亮。
  今夜赵康上朝,看时辰,他应该已经去了议政殿。
  陆延在暗室内的宫婢服侍下沐浴更衣,然后推开面前的一堵石墙,里面赫然是一条通往议政殿的密道,他沿密道走至尽头,悄无声息滑开头顶上方的盖板,露出一线光亮。
  陆延从地下台阶走出,站在了一面巨大的九龙屏风后方,而那扇屏风前则放着一张龙椅,赵康就坐在上面听朝臣奏对。
  无眉立于一侧,瞥见陆延的身影,眉梢微动,却又什么都没说。
  他是个阉人,武功再高强也没有治世之才,赵康更是天资愚钝,国事一窍不通,反倒是陆延这个替身,晓君子六艺,通经书史籍,先帝在世时便时常惋惜暗叹,倘若此子真是皇室血脉该有多好。
  朝堂吵闹的声音透过屏风传来,嘈嘈切切,虽看不清面容,但陆延闭着眼也能知道是谁在说话。
  “陛下,赵勤此人贪污军中粮草,多年横行霸道,所犯之罪罄竹难书,归雁关一战大军粮草迟迟未至,便是由他贪污转卖京中粮商,致使战机延误,数万将士耗死关外,更使卫家满门死伤无数,微臣已将罪证悉数呈上,还请陛下重重严惩,还死去的将士一个清白公道!”
  是御史大夫魏不言,此人无派无系,官职半高不低,朝中资历甚老,是有名仗义执言的孤臣,卫家派他出来挑头,倒是一步好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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