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特工今天含泪做1了吗(34)

　　林少校脖子一梗，硬着头皮接通了来电。
　　“你好，洛警官，不好意思哦，有件事情需要跟您确认一下。”手机上方弹出一个显像井，冒出一个年轻女性的全息半身像。女子胸前挂着地下公寓的工作牌，让林本格更确定对方是来谈房租到期的事情。林少校头皮紧了紧，思考着说辞。
　　为什么时空特工还会在低维世界为房租发愁啊，少校想。
　　“啊，洛警官现在是在医院里吗？”显像井中的管理员环顾四周，打量了林本格身处的环境，意识到对方正在接受住院治疗。
　　“是的，前两天SA局有个联合追捕行动，我在任务中受了伤，目前还在住院。”林本格想试图打出不交房租的同情牌。
　　“啊，那没事了，我就向资源署如实上报就好了。洛警官安心养伤噢~”管理员轻快点头，手指在对面屏幕上操作几下，就打算结束通话。
　　啊等一下。林本格伸手打断她。“向资源署上报什么？”
　　“没关系，只是一点小事啦，洛警官不用在意。”管理员摆摆手，“你这间公寓在没有提前申请的情况下，已经连续一周处于空屋状态——按照资源署的定义，这算是「资源无故闲置」，可能会影响你下一年的资源分配积分哦。所以我的工作系统弹窗提示了两天，叫我来现场纠察。”
　　林本格愣了一下。啊……他随即顿悟。
　　早在进入这条时间线以前，他就知道在35世纪的δ殖民星区，所谓的「资源分配」是一件天大的事情——
　　因缺少天然大气层，所有人类活动都压缩在面积有限的人工穹顶之下，土地与空气都成了稀缺资源。宗主星以资源紧张为由，在殖民地建立起了严格的生存资源分配制度。除了难以逾越的国民护照类别鸿沟，生活在地下城的国民之间，还有一套庞大复杂的资源分配积分计算方法；每一分的细微变动，都会影响居民生活质量。
　　在此前的时空任务中，林本格或多或少见过那种戴有袖章的灰色制服人员——那些人被称为“资源卫士”，隶属殖民地社会资源分配署，负责地下城的资源分配纠察工作。每名资源卫士都有自己的专属负责区域，协助监督、处理辖区内的物资分配事宜。他们遍布δ行星带所有地下世界，在整个殖民地有数十万人之多。
　　不过，隔着时空局资料翻阅，和亲身体验毕竟是两种感觉。林本格想。δ行星带殖民地的资源等级管控，居然到了这样繁琐无礼的地步，实在是他之前没有想到的。
　　难怪殖民地最终推翻了宗主星的统治。林本格想。
　　提英资出身殖民地财阀世家，全家都是持有A类国民护照的上流阶层；在拥有那么多既得利益的情况下，他竟有决心亲手推翻这个不公平的体系。一个念头划过林本格脑海。
　　林本格突然对提英资生出几分额外的好感来。
　　“洛警官因公受伤入院，所以不算是无故闲置啦。”管理员面对突然沉默的林本格，以为他在担心上报的事，于是笑着解释，“房租也都按时付过了，不会影响资源分配积分的。”
　　林本格却狐疑：“嗯？房租交过了吗？”
　　——不是今天到期？
　　“嗯？不是应该交过了吗？我没有接到业主部的催收提示诶。”管理员被林本格的态度迷惑，跟着皱眉，“等一等，我来查下洛警官的房号。”
　　她说着便点开自己的工作系统查看，在屏幕上一通划拉后，终于了然：“没有噢，洛警官的房租，要三个月以后才到期。”
　　林本格一愣。
　　“原来的合同确实是到今天啦。”她在显像井里笑道，扬了扬手中的互动屏，“不过系统显示，你昨天已经在线上办好续租合同，预交完下一季的租金了——难怪我没收到催收提示。”
　　管理员伸手一划，将一张截图推送到林本格面前：“你看，付款人确认栏写的是洛尚，是你的笔迹吗？洛警官是不是忘记这件事啦？”
　　林本格皱一皱眉，并不确定那个潦草的电子签名是否出自哥哥之手。但那则签名的出现，无疑让林本格心头一紧，直觉不妙。
　　林本格迅速消化了一下当前事实——
　　昨天这间公寓被续租时，林本格根本不知道到房租即将到期的事情。
　　即是说，洛尚在盘若江畔失踪后，依然通过线上程序办理了公寓续租手续。或者至少，有人帮他办理了续租手续。
　　林本格马上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
　　第一，自己的双胞胎哥哥可能还在这条时间线某处平安活着。
　　第二，哥哥活着，却不知为什么一直没有现身。
　　第三，哥哥预付了三个月房租，说明他有把握自己会再回来。
　　三项结论一一铺陈，让林本格头皮一麻。而林少校底是训练有素的时空特工，知道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自乱阵脚。林本格抿一抿唇，再抬头时，便已极自然地露出笑容：
　　“对，昨天我去门诊复检，排队等待的间隙里突然想起房租要到期，匆匆忙忙上线签掉的——这几天我因为镇痛剂的原因头昏脑涨，整个人迷迷糊糊，差点忘了续约的事。”
　　“头部受伤是这样的啦。”管理员小姐不疑有他，跟着点头，也开起了玩笑，“反正租金已经收了，我们是不退的哦~”
　　“安心收着吧，我出院以后还要继续住呢。”
　　“那就不打扰您休息了，希望洛警官早日康复噢~~”管理员和善地挥挥手，咻一声消失在显像井中。
　　管理员离开后，林本格十指紧张扣在病榻边缘，沉默了许久，如临大敌。
　　他一动不动地不知在房中坐了多久，脑中思绪千回百折。
　　终于，地表病区护士长抱着互动屏走进来：“地表病区2号床洛尚警官，你今天的体温……”
　　“我能马上出院吗？”林本格蓦地转头，“我已经在这里住了三天了，能不能申请一下提前出院？”
　　“唔，这个我无法回答噢，出院证明的开具，需要你的主管医生根据病人具体情况……”
　　“我去找主管医生。”林本格下床就走。
　　“主管医生在手术室，下手术台起码下午五点了，洛警官你要出院的话也要等明天。”护士长大力摁住他，“不要吵，等我先把你体温量了——【滴】。”
　　林本格抿着唇，耐着性子配合护士长。
　　“你们警督之前交代过让你好好休息疗养，你干什么这么着急？出院无非就是搬回地下城公寓，多在这里享受几天地表病房不好吗？”护士长与他闲话家常，“赶着出院去约会哦？”
　　嗯啊。林本格随口敷衍。
　　“小年轻，果然就为了那点事情。”护士长摇头，瞥一眼警官先生英俊的侧颜，突然心软，躬身细问，“呐，洛警官跟女朋友约会是什么时候？要不，我今天帮你开个临时出门申请？”
　　林少校双眼放光。
　　“啧啧啧。”护士长摇头，“晚上九点之前是要回病房的哦。”
　　“九点够了。”
　　“不允许激烈运动哦！”护士长压低声音，“特别是那个……”
　　“我，我知道了。”林少校心慌打断。
　　“知道就好。”护士长满意点头，随口关心，“去哪里约会？”
　　“地下城京畿车站。”林本格眼睛也不眨。
　　……好冷门的约会地点，会不会太抠搜啊。对方意外挑一挑眉。不过，护士长大约也觉得不关自己的事，在互动屏上飞速帮洛尚警官申请好临时外出表格后，耸一耸肩离开了。
　　林本格打开床头柜，从塞在最里面的一叠抽纸下方，摸出了几天前文森特警官塞给自己的那枚公共储物柜钥匙。
　　「别担心，我什么都不会说出去的。」同僚神秘兮兮的保证回荡在他耳边。
　　【京畿车站C区Y2-0515】——林本格默默注视着钥匙的铭牌数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