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西装的男人(89)
至于何文瀚以后会怎么想,那是何文瀚自己的事情,他无法控制一个人的思绪,最多也就是……引导。
铭尘一边说着,一边望着窗外的何鸿雪和何文宣,他在心里暗暗微笑:你们会后悔让我单独和何文瀚见面的,一定。
“身为大哥的何鸿雪更为独断专行,即使他非常重视你和文宣,但是他已经习惯不过问你们两个人的意见就自己做决定,你觉得鸿雪是在欺骗你吗?我想与其用‘欺骗’这两个字,不如改用‘自我’更合适。”
欺骗和自我有什么不同?
欺骗,至少何鸿雪还有考虑何文瀚,而自我,听起来就像是何鸿雪从始至终都没有考虑过何文瀚的想法和感受。
这是一句带有欺骗性的残酷的话语,用在何鸿雪身上却很合适。
本来就已经裂开了一个口子的兄弟关系,似乎已经如同将要崩塌的大楼一样开始晃动起来了。
何鸿雪当然很了解何文瀚,可仅仅是了解有什么用,如果何鸿雪完全没有把何文瀚放在心上,“欺骗”的意味倒是浅了,但“不在乎”和“不上心”这些字眼就开始冒出来了,这些字眼带来的伤害没有“欺骗”那么凶猛强烈,却像是无形无色的慢性毒药一样等你觉察的时候已经无药可救。
见何文瀚的神色有些复杂,铭尘轻声说道:“毕竟鸿雪那么忙,或许根本没有留意到你当初对我的不同。”
“你应该试着和他多沟通,多交流,不能总是想着他了解你。我的意思是,他当然了解你,但前提是他有时间和精力。”安静的注视着何文瀚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铭尘继续说道,“至于文宣,别忘了你们可是双胞胎兄弟。”
“双胞胎兄弟……喜欢上同一个男人?”何文瀚冷笑了一声。
“对,双胞胎兄弟,尽管你们性格迥然不同,但实质上你们是这个世界上最接近彼此内心的人。如果换做你是文宣,你会怎么选择呢?”假设一个根本不可能发生的前提,铭尘仿佛一个织梦大师一般,给何文瀚编织出一张令人难以觉察出陷阱的网来。
铭尘注视着何文瀚的表情:“是自私的占有,还是慷慨大方的让给自己的兄弟?”
关于这个何文瀚尚未回答的问题,在现实里何文宣已经给出了一个明确的答复——占有。
至于是自私还是多方考虑,对他们来讲还重要吗?
铭尘只需要让何文瀚明白一个道理就够了——人都是自私的,即使对方是你最信任的兄弟。
第一百零六章 互为试探(三)
“我们都是有自己感情和私欲的普通人,谁也不能要求对方必须是一个博爱无私的人,我相信鸿雪和文宣都很信任你这个弟弟,但偶尔他们也会有自己的私欲,在不伤及彼此的前提下因为一念之差而选择对自己更有利的事情,这其实很正常。”
“你能做到万事都以何鸿雪和何文宣为先吗?或者说,你能保证吗?”
铭尘把一个残酷的现实摊开来,何文瀚会生气和难受是因为他对何鸿雪和何文宣的信任遭到了伤害,如果欺骗他的人仅仅是一个不相关的人,或许何文瀚的反应不会这么大。
这就是铭尘的解决办法。
何鸿雪过于自我的霸道性格,何文宣那小小的私心选择,都可以成为撬开裂缝的最佳工具,原本能够慢慢化解的问题,也可以在他的手里被发酵到无限大。
一刀一刀的,慢慢切割开这三兄弟几十年来坚不可摧的信任关系。
“所以呢?”深邃的眼瞳里是慢慢破裂的信任,铭尘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刀子似的一刀一刀割着何文瀚的耳膜,整个人的脑袋都有些嗡嗡作响。
所谓的信任根本就不存在,铭尘说的没有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私心,然而这些话除了铭尘以外不会有第二个人敢开口告诉他。
但这就是事实,从他得知何鸿雪和何文宣骗了他的那一天开始他就应该明白,他们都已经是成年人,不再是小时候为了生存下去而不得不互相依靠与信任的三兄弟。
环境已经变了,人心更是如此。
“即使你不原谅他们也不能改变现状,无论如何你们仍然是兄弟,是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亲人,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并不值得为了一个叫铭尘的人而破坏了你们之间的关系,”低头的瞬间抿起唇来淡淡一笑,铭尘小小舔了一口摩卡上淋了巧克力酱的奶油,“你刚刚问我,我为什么回来找你,其实我也有自己的私心。”
何文瀚的注意力很快从刚才铭尘的那些话里被吸引过来:“你有什么私心?”
“为了活下去。”勺子舀起一朵奶油递送进口中,清甜香醇的滋味仿佛是一朵在口中化了的白云,铭尘十分平静的一边吃着东西一边说道,“如果你和何鸿雪,和何文宣因为我而发生了争执,甚至是危害到你们三兄弟之间的感情,我不觉得我能活下去。”
手指轻轻捏着银勺动作停顿了下来,铭尘低头看着被他喝了半杯的巧克力摩卡。
“我们都很了解你大哥的性格,你们是他的弟弟,而我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替身,一个被使用过的不再有任何价值的替身,他在我自杀病危的时候不闻不问,可以因为文宣一句话就轻易把我送出去,对他而言我连一个人都算不上,大概就是……一件尚且有价值的物品?”
铭尘微笑着轻轻摇头,自嘲的说道:“我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算是什么。”
“他就是这样一个混蛋,只要是他认为是对的事情任何人都不能阻拦他。”何文瀚又想起了何鸿雪对他这么多年来的欺骗,仅仅是因为何鸿雪认为他不可能会爱上一个戏子,就不曾过问他的感受直接把铭尘拿去利用。
“文宣在乎你。”何文瀚眉头微皱,他了解他的双胞胎哥哥。
“文宣在乎我,鸿雪在乎文宣,你大哥现在对我好仅仅是因为文宣在乎我而已。可如果因为我一个人让你们兄弟三个人之间产生了矛盾,即便文宣在乎我,何鸿雪也不会任由我这个潜在威胁留在世界上。”
铭尘的话里透露出这个男人格外清醒的头脑,越是清醒,说出来的话就越是平静,却显得更为可悲而真实。
“他可能会悄悄杀了我,毕竟人死不能复生,而在失去了所谓的爱情以后你们难道还能把亲情也扔了吗?何鸿雪太了解你们了,人面对现实总是难免屈服,你可以觉得是我多想,但为了我自己的未来我不得不多想。”
铭尘低声喃喃着,从喉咙里溢出来的声音无可避免地带上了几分脆弱和惶恐:“你很好,文宣也很好,但我很怕……很怕某一天突然又遭遇到所谓的惩罚。”
他抬头望向了坐在他对面的何文瀚:“如果真的到了那个时候,你救不了我,何文宣也救不了我,我只能尽可能的依靠自己,你可以认为我不信任你们,但我只是很清楚的明白,和你们的兄弟情相比,我铭尘始终是一个外人。”
一个可以随时被牺牲掉的人。
这不能怪铭尘,在得知了被欺骗的真相以后何文瀚能更清晰的体会到铭尘心里的惶恐不安,如果何鸿雪打算对付铭尘,就像铭尘说的那样,基于他和何文宣对何鸿雪近乎百分百的信任,铭尘根本不会把自己的性命交给他或者何文宣。
但那是以前。
何文瀚现在有自己的想法。
何鸿雪和何文宣值得信任却不能完全去相信,这就是铭尘的话带给他的感悟,如果不是屋外还有那两个家伙看着,何文瀚现在只想狠狠拥抱面前的男人,告诉他自己能保护他。
“这些话你和何文宣说过没有?”
铭尘摇了摇头:“你应该了解你的双胞胎哥哥,他会安慰我,但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何文宣对何鸿雪的信任是外人无法破坏的,铭尘还没有那么蠢直接说出来。
“你还真是了解他。”何文瀚半是嘲讽的笑了一声,“那你还打算和他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