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嫌替身重生了(116)
雨幕遮住一部分行人,江雪鹤身形若坚韧的竹子,修长挺拔,指尖按在他肩膀上,仿佛一并沾上了温度。
明奴唇线绷成一条直线,他心底像是有细小的羽毛在不停地挠着,不上不下地让他很不舒服。
“鹤哥哥,可是我近来犯了什么错?”明奴低声问道,一边按着江雪鹤的外袍,看着江雪鹤欲言又止。
江雪鹤指尖略微顿住,深褐色的眼珠倒映着他的身影,问他道:“明奴为何会这么想。”
“鹤哥哥应当清楚才是。”明奴稍稍移开目光,为何问明知故问的问题。
以前甚至不愿意多看他一眼,如今却假惺惺地开始作秀,他才不信江雪鹤没有其他用意。
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无缘无故地对他好,除了江雪鹤。
江雪鹤眸光稍稍顿住,看着少年错开的脸颊,对着他的是一片烧伤的面容,疤痕清晰可见,一道一道,如同刻在明奴脸上。
“原先是我不好,不应那样对待明奴。”江雪鹤冷淡的嗓音变得轻薄了许多,一双凤眸直视着明奴,他稍稍上前握住明奴的手腕。
“日后,我会对明奴好。”
明奴眼睫略微颤了一瞬,若是前世,他临死之前……能听到这句话,一定会原谅江雪鹤。
现在听,如同一滴水落入湖泊,泛不起任何涟漪。
“鹤哥哥若是想对我好,少受些伤便是。”明奴收回了手,他看江雪鹤一眼,不去看那双眼,那双眼过于深邃无波,容易引人陷入。
明奴抬眼看到了远处的怀梨,他开口道:“怀梨来了,鹤哥哥,我们该回去了。”
车轮碾过青石板,发出的却是如同车轮陷入黄沙的细微动静,细节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他还在去扶光的路上,不可在此地耽误太长时间。
江雪鹤看了他好一会,最后什么都没有说,他们二人一前一后地上了马车。
这一趟约摸是无功而返,明奴看着江雪鹤的侧脸,他想了想问道:“鹤哥哥,你可有听闻过须臾之相。”
“因为灵力错乱形成的虚无之地,能够让人回到过去,若是杀不死相主,兴许会一直陷在过去中。”
江雪鹤闻言目光稍稍深邃,“嗯”了一声,“须臾之相很危险,三千世界全部都是假象,可能相主便隐藏在身边,伺机杀人。”
“只是须臾之相极为少见,目前当世……只有三眼相幻化过,它远在妻菏,与我们无关。”
江雪鹤望进明奴眼底,对明奴道:“它算是幻境的一种……且属于幻境达到登峰造极之造诣,据说无人能从须臾之相中走出来。”
“明奴若是有朝一日进入须臾之相,切忌不要相信任何人。”
明奴没有讲话,他现在便身在须臾之相之中,眼前的江雪鹤他不知是真是假,他如今修为全部消失倒是真。
数年努力一朝白费,明奴稍稍闭上眼,此地的任何人都不可相信,他能相信地只有自己。
在他闭上眼时,一道黄沙细细地流淌,悄然围绕在他们二人身边,在半空中化成一道虚无的人形。
“过几日我便要前往书院,明奴随我一同前去……如何?”耳边传来江雪鹤的声音。
明奴睁开了眼,他睡了一路,手里抓的是江雪鹤的外袍,自己身上一并沾了雪香,闻言没有反应过来,片刻之后才明白江雪鹤的意思。
已经数日过去,他这边没有任何进展,他心底着急,却又急不得,一心急兴许会露出破绽。
“剑道书院?”明奴问道,剑道书院有宋景,有李逍火,只是前世他们并不相识。
“我有一位师兄对修为方面颇为懂得,明奴不妨跟我去看看,若是有办法……解开我们之间的血契最好。”
“你那位师兄叫什么名字?”
“兴许明奴听过他的名字,他叫宋景,字承之……”
如果是宋景的话,哪怕是须臾之相中,兴许宋景会帮到他。
明奴答应了江雪鹤,他们到江府时便分别,明奴下马车的时候远远地看见了江夫人与春兰。
雨幕之中,两人的面容犹如蒙了一层细纱。春兰撑了一把素净的伞,上有墨色花纹,花纹在雨色之中晕开,向下连成未断的雨线。
明奴只看了两眼便收回了视线,忘春来门口接他,他进了忘春伞里,两人一并离开。
回到院子里,忘春已经提前为他准备了热汤,担心他受寒,汤药一并也熬好了。
“二少爷为何穿着大少爷的衣裳回来……听说今日夫人知晓了你们二人一同出门,很不高兴。”
“同样都是少爷,怎的这么偏待。”
明奴把衣裳放到了一边,那些香囊一并放在桌子上,他对忘春道:“今日街上热闹,便在街上逛了逛。”
忘春替他高兴,主动地把门合上下去了,明奴自己脱了衣裳,他手掌中央有一道疤痕,今日方长好的,不知江雪鹤用的什么灵药。
身上还有许多道伤疤,明奴泡了一个时辰的药汤,睡前尚且好好的,结果因为淋雨吹风,第二日还是病倒了。
这么一病,拖拖拉拉半个月他几乎都在床上度过,这么半个月,他让忘春给他找了各种各样的书,都和血月与九仙志异有关。
这里是三眼相所造的须臾之相,有关三眼相的一切几乎都被抹去,他能知道的寥寥无几。
转眼到了出行的一日,他在须臾之相已经度过了一个月,这一个月江雪鹤来看过他一次,命怀梨给他送来了许多补药。
明奴喝了半个月的补药,身体没有变好,倒是都补在脸上,脸上被蒸的红扑扑的,皮肤在屋里捂的更白了些,像是一块残缺的陶瓷娃娃。
他第一次出远门,还是和江雪鹤一起,忘春舍不得他,大男人眼眶红着,为他收拾了一大包子的行李。
“小公子,若是在外面受了委屈,回来便是,我和奶娘会一直记挂小公子。”
包子太大了些,明奴一个人都背不动,怀梨正好过来,见此便主动地帮了忙。
“忘春,很多东西,书院里应当有,不必多带着。”明奴想起来忘春上回给他装的破布娃娃,当时江雪鹤不到一日便把邪祟除了,根本用不上。
忘春装的都是一些没用的东西,他嘴上这么说,却没有要把东西放下的意思。
“小公子都带着,总不会出错,麻烦怀梨了。”忘春说。
“还有药小公子莫忘了喝,先生说了,小公子药不能停,这个月需要喝完。”
剩余的药忘春给他单独装了,明奴抱着,如今已经入夏,他穿的依旧是冬日的棉衣,抱着自己的小包子随着出院子,从院子到府前这么一段路,他脸上发热,一路喘着气。
江雪鹤在马车旁站着,扭头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幕。明奴这一世没怎么长高,初夏穿得厚显得像裹起来的团子,小脸红扑扑的,一双清澈的眼略微闪烁。
“鹤哥哥。”明奴张嘴喊了一句,江雪鹤于是大步过来,接了他手上的东西,他手上一轻,稍稍缓回一些力气。
“身体可有好些?”江雪鹤问他。
明奴点点头,坐在马车上脑袋还是有些晕,兴许是补药喝多了,一边晕一边身体因为走路发热,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好一会喘不过来气。
“我们不走水路,兴许会慢上一两天,晚上找地方休息。”江雪鹤对他道。
明奴点点脑袋,他又有些想睡觉,想起来自己不能睡,翻出来忘春给他找的册子,这里没有关于三眼相的信息 ,他索性让忘春给他准备了话本。
“可是还难受?”明奴手里拿着话本册子,脑袋上多了一只手,江雪鹤碰了碰他的脑袋,皮肤传来温凉的触感,他对上一双略微担忧的眼。
明奴应一声,他有些不自在,不喜欢江雪鹤突然靠近,好像身边随之变得温暖了一些,人在生病时总是格外的脆弱,会变得比平日心软。
“我让怀梨准备了小被子,若是难受便睡会。”江雪鹤收回手,依旧坐在他身边,顺带着扫一眼他看的小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