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他攻了起点男主(77)
贺楼恍惚间想,好像要死了,连师尊的面都没有见到,真难过。
他七窍流血,五感迅速变得混沌,浑浑噩噩地在地上趴伏一段时间,忽然又觉得好了许多。
干涸的血迹凝固在眼角,他用力眨眨眼,泪液将血块冲刷干净,眼前清晰起来。
贺楼茫然地起身,四下望去,这里临近断崖的边缘,行差踏错一步底下等着的便是粉身碎骨。他上回来时,记得从这里看,群峰连绵青山苍翠,如今相邻的两座山峰已经被夷为平地,空中全是若隐若现的透明游丝,水母一样,摇头晃脑,在这片与世隔绝的天地里畅游。
他没回头,不见自己后脑距离两寸左右的位置,浮着一抹雪白流光,流光莹莹,虚幻莫测,本体裹在流光内部,看不真切,只隐约见到,应是块巴掌大的白玉。
贺楼不曾修炼,没有建立灵台和识海,所以他感觉不到,骇人的识海威压正给他圈出安全的一亩三分地,以他为中心,疯狂乱窜的灵识游丝被掐着脖颈安静下来,镇压还在往远处蔓延,识海暴动,正在以这种诡异的方式平息。
贺楼举目望着,只见得一片狼藉,看不见晏醉玉在何处。
一条游丝在他面前笨拙拱动,兴许是没掌握好技巧,拱了半晌也不见有什么成效,贺楼被吸引了一点注意,微皱着眉,寻思着,莫非这便是灵识?
他试探着点了一下游丝的尾巴。
游丝卷上他的指尖,触若无感,贺楼正看得入神,蓦然感觉天灵盖一阵战栗,浑身过电似的,自后颈一路噼里啪啦炸到尾椎骨,灵魂被愉悦充斥,几乎要飘飞起来,舒爽得近乎诡异。
他仓皇失措,连忙甩掉那丝灵识,羞耻感后知后觉蔓延上脖颈,整个人烧成一只煮熟的虾。
……对了,灵识不能乱碰的。
他捂着心脏,急切喘息。
“嗯……”
他无所适从时,另一位也似有所感,闷哼声低低响了起来。
凌乱碎石间,晏醉玉盘坐正中,双眸紧闭,眉心有一点殷红的血色,似乎是识海碎裂带来的伤口,除了这点红之外,他整个人毫无血色,端坐在那里,像具了无生息的尸体。
贺楼当即顾不得什么灵识,疾步上前。
“师尊……”贺楼捧起晏醉玉的脸,连声呼唤:“师尊,我是贺楼,你看看我,你还好吗……”
没有应答。
晏醉玉身上没什么伤口,但有许多血迹,贺楼翻看之后,发觉大部分是气血上涌唇齿间吐出来的,还有就是眉间的伤口,那道伤口不大却深,仍旧在缓慢地往外渗血。
伤重的第一处理,应该是止血。贺楼翻遍身上,未寻到止血的药物,只好先从里衣上撕下一块布料,迅速替晏醉玉包扎好。
内伤怎么急救他却不知道,料想应该要运功,可他没有灵力,不会运功。
贺楼急躁起来。
他想带晏醉玉出去,可扭头一看无数散落的灵识,心知这样带出去的晏醉玉也是个空架子,他只能努力地回想,课上先生说过,灵识离体,要如何做来着?
“师尊……”对了,先生说,灵识是很个人的存在,不能随意为外人触碰,否则灵识抗拒之下,很可能两败俱伤。
倘若离体,当以唤醒意志为首要,令伤者自主归拢分散的灵识。
贺楼课业一向学得好,他很快便记起来了。
“师尊……我今日右眼皮一直跳,料想不是什么吉兆,已经小心翼翼,可走石阶的时候还是摔了好狠一跤,摔得半天爬不起来,劈柴火的时候,伤了手心,流了许多血……”
唤醒意志,要多次重复地提及伤者在意的人或事。贺楼不知道晏醉玉在意什么,他看起来对万事万物都温柔多情,但他唯一确切表示过喜欢的人,是自己。
“我……”
贺楼搜肠刮肚:“我疼痛难忍,伤在右手,晚间抄书时,写得好生难看,我今年的字已经十分赏心悦目,先生时常夸我,可这回的字,比我第一次写给你看时还丑……”
虚妄无涯的识海内,外界的话似真非真地传进来。
“晏醉玉,你得睁眼看看我,我们两个月没见,你得看看,我又瘦了一些……”
贺楼没话找话,想了又想,从脑海中搜刮出近日的琐碎,“对了,最近仙门中有好事者弄了个仙士榜,不论修为,论样貌的,你排第五,前面几位我没见过,但我觉得……”
晏醉玉额上的白布渗出血,晕开一大片,贺楼有些发愁,心道这血怎么止不住呢。
他解开布带,端详那伤口片刻,吻了上去。
口水也是能止血的。
他轻轻舔砥着狰狞的伤口,用温热的舌尖融化周围的血块,满嘴的铁锈味。
他舔得太认真,没注意晏醉玉的睫毛轻轻颤了一下。
好不容易额间的伤口有所好转,总算不往外渗血,晏醉玉还是毫无生息,贺楼伸手去探他的鼻下,竟连呼吸都停了。
这下贺楼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甚至不知道,晏醉玉如今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
这片虚空已经完全折叠,他便是想舍弃灵识带晏醉玉离开也走不了,放眼望去唯有灵识游走,连山石都被碾成粉末,尘嚣漫天,只有晏醉玉周身还残留着几块石头,几株野草,贺楼仔仔细细将那几株野草研究一遍,确认不是能治伤的草药。
“唉。”他疲惫地叹了口气,趴到晏醉玉膝盖上,“好吧好吧,我们一起死。”
晏醉玉伤重而死,他憋屈点,饿死。
晏醉玉的睫毛又颤了一下。
贺楼趴在晏醉玉腿上休憩片刻,又觉得不甘心,起身来磨磨蹭蹭地去吻晏醉玉的唇,尤有温度的嘴唇让他坚信,晏醉玉还活着。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他含含糊糊地念叨着,学着晏醉玉的样子探出舌尖,撬开唇齿,吻着吻着,觉得触感不对。
他定睛一看,晏醉玉的下巴上竟然冒出了细密的胡茬。
贺楼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摸了一会儿,竟有点悲从中来,“完了,变丑了,要掉到第六了……”
一世英名,毁于胡茬。
“哼……”
低笑声响在耳畔,贺楼摩挲胡茬的手指一顿,近在咫尺的距离,温热的呼吸张弛有度地铺洒在颈侧,他缓缓转动眼珠,见晏醉玉不知何时睁开眼,幽深的黑眸缱绻地压在眼皮褶皱下,似笑非笑,撩着眼尾睨来时,贺楼浑身肌肉都禁不住绷紧。
或许是刚从凶险中醒来,这样的晏醉玉,平透着几分寻常难见的压迫感。
“变丑了?”他尾音低沉。
贺楼脑袋空空,唇齿翕动下,似乎想说些什么,又毫无思绪,欣喜和失措在脑海中乱撞,撞得他耳畔嗡嗡作响。
晏醉玉不急着找他算账,抬起眼帘,下颌漫不经心地朝虚空一点。
虚空中的灵识停滞一瞬,刹那间,它们仿若被无形的力量牵引,化为灵识洪流,以雷霆万钧之势自四面八方向晏醉玉涌来。
半空中始终稳如老狗的雪白流光一时也没能自控,差点被拖走,连忙一个龙蛇摆尾往反方向游动。
贺楼:“等等!书上说灵识需得慢慢牵引,急于求成会损伤神智——”
晏醉玉一抬手将他按入怀中,淡淡道:“我有分寸。”
贺楼埋首在他胸口,听着耳畔风声呜响。
第一抹灵识入体前,两人都没意识到不对。
直到那些透明游丝滚滚而来,径直穿过贺楼的身体,没入晏醉玉眉心——
“啊!”
贺楼浑身一抖,头用力后仰,绷出流畅的脖颈线条,几乎是顷刻间,便如同摆尾濒死的鱼,在晏醉玉怀中哆嗦着。
身体反应远比精神反应要缓慢,他直打颤,绯红才慢悠悠地爬上脖颈,晕染脸颊,他死死抿着嘴唇,忍住那些欲要脱口而出的奇怪声音。
“呜……”
晏醉玉这时才后知后觉,贺楼没有识海,这场「灵修」中不曾输出,只是单方面接纳,所以另一方的感知并不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