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他攻了起点男主(6)
晏醉玉合上书,决定今天的日行一善就是拯救一个饿死鬼。
他懒散地踩上鞋,也不御剑,就顺着山道往下,走到哪是哪——他不熟悉缥缈宗内部格局,正好借着这次机会,认认路。
绕过斜竹里,往北一里左右,是几座连绵的山峰,晏醉玉甫一靠近,就听到少年人们整齐划一的喝声。
他从林间小路钻出来,见这几座山峰走势平缓,山腰几乎是连同的,山脚下有几排简洁大方的两层高舍,山腰分布着几座错落有致的校场。离得最近的校场上,昨日才入门的小弟子们正兴奋地举着木剑,哼哼哈嘿。
显然是在操练。
晏醉玉好整以暇地看着,踩着鞋履慢吞吞地经过,途经某个校场时,有个年纪稍大的弟子明显认得他,招招手就要打招呼:“仙尊,仙尊仙尊——”
他一吆喝,不少人的目光投放过来,晏醉玉朝他一笑,还未应声,就见一个教习导师匆匆忙忙地从石壁后搬了块半人高的木牌来,稳稳当当地插在校场边缘,正对着他。
上书:晏醉玉与狗,不得入内。
扶摇仙尊当场脸就木了。
不少弟子跟他熟络,见他这表情,立刻笑疯了。有个弟子从笑意中挣脱出来,诚恳地将自己往外择,“仙尊,不干我们的事,掌教早早就做好了这些牌,说你最近闲得发霉,不能叫你搅扰弟子们的正常生活。但凡在校场、演武场、寝房等地方见到你,第一时间请牌子。”
最先搬牌子的教习导师憋着笑,指天发誓:“对对,仙尊,我是听令行事,绝无冒犯之心。”
扶摇仙尊板着一张死人脸,注视那张牌子片刻,走了。
随后的路程中,他见到一模一样的牌子不下十次。
从斜竹里摸索着走到五味斋,沿途所经之处,一见他犹如遭遇恐怖/袭击,立刻着手准备搬牌子,然后在扶摇仙尊舔后槽牙的危险眼神下,强压住嘴角的笑意。
跨入五味斋的大门,打饭的值班弟子见他,立即往后厨走。
晏醉玉气得发笑:“怎么?我现在连饭都不能吃了?掌教师兄是气昏了头,打算饿死我这个孽障不成?”
宗门里的事,一个人知道,差不多就是全世界知道。早在半刻钟之前,掌教与扶摇仙尊的「争端」就迅速地传遍宗门里的每一寸角落,此刻饭堂坐着的弟子,无一不笑得浑身发抖。
“没有。”另一位值班弟子弱弱地举起手,“仙尊,我们五味斋是清白的,我们没有向邪恶势力低头。”
“对,我作证。”旁边吃饭吃到一半的弟子勉强抬起头来,笑意难忍,“仙尊,领牌子的时候五味斋不在里面,不过药堂有,仙尊小心,掌教可能是想病死您!”
晏醉玉没好气地敲了一下他的头。
最开始扭头就走的后厨弟子这时溜达出来,站在角落做贼似的朝晏醉玉招手,众人的视线跟随着晏醉玉落到他俩身上,小弟子涨红一张脸,冲他们色厉内荏地嚷道:“别看!”
于是晏醉玉也很配合地扭头斥了一句:“吃你们的饭,别看。”
扶摇仙尊发话,众人纷纷移开视线。
等晏醉玉回头的时候,手里已经被塞了一个比手掌稍大的瓷瓶,小弟子一副上供的架势,一脸肃穆,压低声音:“仙尊,上好的雪胚酒,收着!”
缥缈宗历来以海纳百川闻名,每年生源有近半都是平民修士,要纠正的地方很多,所以宗门规矩不大,却琐碎,例如,禁酒。
元骥是个酒君子,好饮百味美酒,他是掌教重点关注对象,来找晏醉玉讨酒喝的前一晚,他藏在床底下的十坛好酒被不知名人士举报,尽数上缴,怄得他心肺疼。
也是因为这条禁令,以前屡屡犯禁的晏醉玉和元骥至今也没少被拉出来鞭/尸。
“哪儿来的?”美酒珍贵,晏醉玉一时也不由得压低了声音。
小弟子挠着后脑勺嘿嘿一笑,说:“上回下山采买,我偷偷带上来的。”
晏醉玉被牌子膈应了半天的心终于雨过天晴,他拍拍小弟子的肩,道:“谢了,日后有事,尽管来斜竹里找我。”
小弟子庄重地一挺胸,“仙尊哪里话,仙尊永远是我敬重的人,我永远是您的信徒!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晏醉玉眨眨眼,也摆出一张端庄郑重的脸。
“很好,你信对人了。”
他比了个大拇指。
第5章
拎着食盒折回斜竹里的路上,晏醉玉碰见宁栩。
大侄子见他就跑,不带半点犹豫,活像见了阎王,晏醉玉还记得昨日他跟自己兄弟相称的奇景,不由眯了一下眼,“站住。”
宁狗打小与他爹斗智斗勇,哪里是晏醉玉一句话能喊回来的,半刻钟后,他被一道劲气隔空从天上打下来,摔进林子里,哀嚎声惊起十里鸟雀。
“叔,你太狠了,你太狠毒了,我可是你亲侄子啊!”晏醉玉的刺头只对外人,门内弟子大多不怕他,宁栩还是个半大孩子就跟在他后头,而且真算年纪,晏醉玉比他们大不了几岁,更不会怕。扭头就跑的原因是刚刚来的路上才听说师叔的遭遇,那毕竟是他亲爹造的孽,万一师叔一时兴起,想来个父债子偿,他可太冤枉了。
“感觉也不太亲,毕竟昨天才恩断义绝。”晏醉玉单手勾住他的脖颈,仿佛勾住了一只不断打转挣扎的陀螺。他漫不经心端详了一下少年人的身量,顺势让他回去拿两身换洗衣物来上供。
“您要我的衣裳干嘛?”可能是怕他迁怒,宁栩甚至用上了敬词。
“给人穿。”
宁栩一头雾水,目光落到他右手拎的食盒上,趁着他不注意,迅速掀开盖子看了一眼——清粥小菜,明显不是他叔的口味。
他灵光一闪,“给那谁……贺什么?给他穿的?”
晏醉玉闲闲地撩着眼皮睨他一眼,撂下吩咐就不打算理会他,转身往回走。
宁栩怕苦怕累怕修炼,但悟性向来不错,不止在课业上,平时也是个见经识经的货色。
他这时也顾不上怕,三两步跟上晏醉玉的步子,“师叔,你把他捡回去了?”
晏醉玉没吭声,落在宁栩眼中,跟默认差不多。
“我说昨晚去看,人怎么不见了,我爹还当他放弃了呢,松快得晚上都睡了个好觉……”宁栩嘀咕着,晏醉玉忍不住嗤他:“你让掌教师兄少操心些有的没的,再这样下去,早晚折寿。”
宁栩一句「那还不是你造孽」压在舌尖,小心地瞄了晏醉玉一眼,到底没胆说出口。
“我是提醒你,贺楼这人有些古怪,倘若你要收他,记得当心些……”宁栩组织着措辞,“陵江陈氏,陈氏你记得吗?江南那边挺富裕的一个家族,贺楼好像跟他们结了点梁子。”
晏醉玉贵人多忘事,张嘴就问:“陈氏?哪位?”
宁栩没大没小地啧了他一声,“两年前元骥师叔下江南,顺手帮过他们一个小忙,这两年他家时不时往宗门递委派,就是那种事少钱多的,说是委派,其实就是送钱,维系一下这点零星旧情,跟我们还算有渊源,这不,就问到我爹那里去了——听意思,他们在找贺楼,而且不是什么好事,恐怕有仇。”
“啊,财神爷啊。”提到银子,晏醉玉记性忽然就好了。江南富庶,陵江陈氏在整个江南都排得上号,可堪是富甲一方,这种家族一旦钱赚够了,就开始惦记仙缘。凡人对于仙士总是向往,就像皇帝向往长生一样,修真者在民间地位极高,一家能出一个修仙苗子,十里八乡都跟着荣耀,陵江陈氏就是赚够了银子,想去天上看一看的那一类,可惜他家现在还活着的从上往下数三四代,挨个送往元骥面前掌眼,也没掌出个卧龙凤雏。
既然修不了仙,那就抱仙尊的大腿。陈家时机把握得刚好,分寸也好,既不热络也不疏远,就维持在一个恰到好处的距离,虽然没在缥缈宗挂什么名头,但逢年过节,零零散散,还能跟缥缈掌教来往几句祝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