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主角攻受的室友(88)
方竞别过脸,兀地红了眼眶。
严时律握住白念颤抖的掌心,沉声道:“这不是你的错。”
“你是你父母的孩子,但并不是他们的附庸。”严时律
看着他,声音缓慢而坚定,“这些年里,你满足了你父亲对你的期待,同时也努力守护了自己的梦想。你已经很了不起了。”
“更何况,子女与家长产生矛盾很正常。但至少现在,你还认认真真地守在他病房外,真心实意地为他担忧。”
白念仰头看向严时律,他想说些什么作为回应,但张嘴却发不出声。
他眨动眼皮,眼睛却一片干涩。
他甚至连哭都哭不出来。
白念垂下眼帘,他对自己的凌迟还没有结束。
他又想起了春节时……
寒假放了足足30天,他却只在家呆了一周,而其中与白文浩见面的时间,竟然只有短短两个小时。
白念回想起了那次短暂会面中,白文浩苍白的脸色。爸爸明明早就生病了,他却只顾着画画,一点都没注意……
白念低着头,无边的愧疚几乎把他拉入深渊。
“白念。”一道声音突然响起。
白念仰起头,看到方竞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信封,递交给他:“这是方院长让我转交给你的,他说手术失败,就把这个交给你。”
手术失败?白念兀地睁大了眼。
“当然,我不是说现在手术就失败了,”方竞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连忙摇头解释道,“我只是觉得,现在是时候给你看了。”
白念抬头看了严时律一眼,后者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
爸爸留给他的信?
白念接过信封,小心翼翼地撕开封条,拿出了里面的信纸。
是白文浩的字迹,还能闻到墨水的油墨香。
“念念好,展信佳:
很抱歉,最后以这种方式与你道别。请原谅你这个失败的父亲吧。
时光易逝,转瞬已是二十余载。你出生那日,我至今却仍历历在目。
那时你只有巴掌大,红通通、皱巴巴,来到这个世上还未曾哭,就开始对我笑。吾心欢喜,却因为害怕弄伤你,迟迟不敢接近。
直到次日,你在睡梦中抓住了我的手指。那是我第一次抱你。
我和爱人念你已久,因此为你取名白念。
我与你母亲皆是任性、天真之人,一心钻研学术,不通人情世故,且家境清贫,仅靠着大学微薄的工资过活,养育着你。幸而你从小乖巧懂事,不贪名利。若无意外,我们生活也算圆满。
可惜你母亲在五年前罹患癌症,我多方求助依旧无门,后听闻国外有一医生,专攻此疑难杂症。但路程颠簸,价格不菲,我花光了所有积蓄,亦祈求亲朋相助,依旧无解。
前半生,我活得恣意盎然,视金钱如粪土。我拒绝企业丰厚年薪,选择与书香作伴。爱人在侧,爱子在怀,我曾以为我此生无憾。
直到我亲手把你母亲下葬。
我这才憾然察觉,一个人追求理想固然值得钦佩,但人活于世,也难免要为财米油盐所累。
随后,我辞了大学的工作下海经商,略有辛苦,但成果尚可。可惜我忙于工作,忽视了对你的陪伴。等我回神才得知,我们的关系已经一天天疏远。此为我人生第二憾。
我不能满足你感情上的需求,只得把希望寄托于,给你提供更好的物质支持。
我为你成立了一项信托基金,规模不大,但足够保你生活无忧。待我死后,方秘书和律师会替我处理相关事宜。你也可以继续学习油画,不会再被生活所累。
第三憾,我明知你喜爱画画,却以为你好的名义,一意孤行地强迫你学习经济学。
幸而你一心向志,不被外界所累。我才能看到那个独当一面,光彩夺目的你。
父亲以你为荣。
最后,我还有
一愿。
待我死后,请你把我安葬在谢央墓旁。墓地已备好,墓旁有一株桐树,每到清明时节,白色繁花便落满坟头。
吾妻甚喜。
拙墨有限,不尽欲言。
望吾儿安好。
——白文浩,写于S市,20xx年3月8日”
白念一字一句读下来,眼泪逐渐模糊了视线。
当他读到最后那一句,终于再也忍不住,“啪嗒”“啪嗒”,眼泪从眼中滚落,湿了信纸。
自从妈妈去世后,白文浩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整天就只知道赚钱。当初白念还以为爸爸变了,原来是这样……
白念从来不知道,爸爸竟然有这么多难处。
原来他从大学辞职,不是因为爱钱,而是因为当初没有足够的收入给妈妈治病,不想此类的事情再发生。
原来爸爸不愿自己以画画为生,也不是觉得孩子是个穷画家让他没面子,而是真的担心他未来会为生活所苦。
爸爸为他做了这么多,他却什么都不知道,还一个劲儿的和他吵架,生气,不理解他……
更多的眼泪落了下来,晕染了纸上的笔记。
白念不敢再哭,连忙用手背擦掉眼泪。然而眼睛就像是漏了水的水龙头,眼泪怎么擦都擦不完。
他努力让自己停下来,然而却发出一阵抽噎。
“别忍着,”严时律用纸巾帮他泪,轻轻把他揽入怀中,“想哭就哭吧。”
白念再也忍不住,在严时律怀中失声痛哭。
白念哭了很久,最后实在是哭不出来了,就继续坐在椅子上,哭得通红的眼睛,动也不动地盯着手术室大门。
一直等到傍晚,手术室终于打开。
白念蹭一下站了起来:“医生,我爸爸他……”
他从来没有像此刻这么忐忑过。
医生揭下口罩,冲他笑了一下:“手术很成功,你们稍后可以去探望了。”
白念双腿一软,几乎跪倒在地。
“谢谢医生,真的太谢谢您了……”
这次手术很难,术后有专业的康复团队进行术后管理。白文浩被安置在ICU里,白念只得透过玻璃窗,看着里面被插满管子的父亲。
次日下午,白文浩终于醒了过来,但还不能说话。白念穿着隔离服进去,只呆了很短的时间。
三天后,白文浩终于转移到普通病房。白念第一时间赶了过去,扑倒在他床边:“爸爸!”
“放心,我没事了。”白文浩抬手拍了拍白念的脑袋。
感受到爸爸冷面背后的柔情,白念鼻头一酸,又哭了起来。
白文浩不太擅长处理这种场面,有些笨拙地安抚:“好了,我现在没事了,别担心。”
白念却还在哭,眼泪越掉越凶,还不停地向他道歉。
白文浩沉默片刻,突然明白了什么。他抬头看向方竞,冷冷道:“你把我的信给他了?”
方竞:“……”
白文浩面色顿时一沉:“我不是让你我死后再给?”
“这怎么可以死后再给?你死了人就没了!”一直埋头哭的白念突然抬起头,凶巴巴地数落他,“爸爸你怎么能这样?什么事情都不告诉我,还好方竞哥哥把信给我了,要是他不给,你还打算继续瞒着我吗?”
白文浩:“……”
白念声音很大,语气很凶:“你不要怪方竞哥哥,不许扣他的年终奖,是我自己要看的!”
父子两在病房中对峙,最后还是白文浩妥协了。
他叹了口气,缓缓道:“好好好,我不扣他的年终奖,我不仅不扣,我还给他翻倍,现在你满意了吧?”
白念顿了
顿,又补充道:“那你最好也别半夜叫他来加班。”
白文浩:“你怎么知道我半夜让他加班?他说的?”
方竞顿时就慌了,还要做出若无其事的表情。
“没有,”白念却摇头,“我看他微信状态看出来的。”
方竞隐约松了口气。
没想到下一刻白念又说:“而且他经常加班,都没时间陪女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