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狼为患(198)
宁倦手掌大权之后,同意了内阁大臣范兴言的提议,调整了各级官员的俸禄。
从前的俸禄太过微薄,许多兢兢业业的小官挣扎在温饱线上,从而滋生了不少贪官。
现在新的俸禄体系好了许多,但罚奉五年的影响还是颇大,养伤和一家老小的吃喝都是问题。
陈小刀是他的弟弟,周统领因陈小刀获罪,他也该力所能及地帮一下。
陈小刀拒绝了:“我有些积蓄的,而且这件事是我一人促成,公子不必有什么负累。”
话罢,见陆清则当真没什么大碍,陈小刀便出去,在宁倦那儿又告了个罪,然后领了出宫的牌子,急匆匆地去周统领家了。
陆清则等了会儿,才慢吞吞地从暖阁回到了寝房里。
他半天没回来,宁倦都要忍不住过去看看他到底是不是跑了,见人还在,才微微松了口气。
陆清则握拳抵唇轻轻咳了几声:“我看你方才的态度,似乎是不生气了?”
宁倦眉毛一扬,不承认:“我何时生过气,昨日不就放过陈小刀了。”
不能让陆清则觉得他心胸狭隘。
陆清则似笑非笑地瞥他一眼,也不拆穿:“是是,你最心胸宽阔了——已经两日了,宁琮还没什么行动吗?”
宁倦感觉他前半句太敷衍了,不太满意,但还是回答道:“按他的性子,最迟明日就会有所行动了。”
陆清则“哦”了声,脱了鞋子坐到榻上,浑身都还泛着酸疼感,蹙着眉靠在大迎枕上,又拿了本奏章帮他一起看。
面前的人眉目如雪似月,带着些许病容,却不减颜色,温暖馥郁的梅香扑鼻而来,勾得宁倦蠢蠢欲动,喉间烧灼似的发渴。
但前日也就来了两次,陆清则就这副样子了,他只能勉强按捺着,像只围着勾人的肉骨头转悠,却不敢咬下去的大犬,只能趴下来,将他围在自己身边,小心地盯着。
一时没了心思看奏本,宁倦看他蜷着腿,不太舒服的样子,把他的小腿拉过来,给他按着小腿,装作漫不经意地问:“対了,怀雪,有件事我还没问你。”
陆清则被捏舒服了,应了一声:“嗯?”
“你那时候说,”宁倦在意得要命,忍到现在才问已经是极限了,“你有过一些学生。”
陆清则沉默了一下,抬起头,和善地与满脸“我就是问问,我一点也不在意”的皇帝陛下対上目光:“怎么?”
宁倦:“……有多少啊?”
陆清则沉吟了一下:“你是说叫过我老师的学生吗?那这我得算算。”
宁倦手下的动作一顿。
是有过多少学生,还需要算算?!
陆清则把从大学兼职当过家教的学生、参加夏令营教过的学生,以及带过的几个班的学生全部算进去,估摸着给出一个数字:“林林总总,几百个?”
宁倦:“……”
陆清则看宁倦的脸色在那一瞬间切换了不知道多少颜色,心里忍着笑,用脚轻轻踢了踢他:“怎么不按了?”
宁倦沉默地继续给陆清则按小腿,良久,冷不丁开口:“但你现在只有我一个。”
又执拗地碎碎念补充:“你还说过,我和他们是不一样的。”
陆清则没来由地觉得这样的宁倦有点可爱。
不是从前那种,用长者目光来看弟弟,或是用老师的目光看学生而感觉到的可爱。
是另一种。
宁倦平素在人前寒漠威严,铁血冷酷,底下的人在他面前,连喘气重点都不敢。
除了他外,还有谁能知道私底下的陛下是这样的?
陆清则含笑眨了下眼,挪了挪身下的位置,稍作犹豫后,凑过去,在宁倦英俊的脸颊上轻轻“啾”了一下。
还在碎碎念证明自己地位有多特殊的皇帝陛下倏地就没声儿了,微微睁大了眼,连呼吸都凝滞了。
这是陆清则第一次主动亲他。
虽然那张柔软温凉的唇瓣只是轻蹭了一下便离开了,蜻蜓点水似的,宁倦却有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心尖像浸泡在温暖的泉水中,情绪鼓胀。
不是情欲,要更温暖柔软。
大迎枕靠着也不是特别舒服,陆清则换了个姿势,侧靠在宁倦身上,淡定地继续翻看奏本:“宁霁微,别偷懒,书房里还搁着一座山呢。”
这也是陆清则第一次这么主动靠过来。
宁倦浑身都有些僵硬,一时反应不过来。
陆清则没得到回应,以为宁倦还在为他有过几百个学生生气,想了想,伸手顺了顺他的背,温声道:“你是不一样的。”
除了宁倦,没有人会这么执着热烈地喜欢他,他也不可能接受其他任何学生的追求。
宁倦的喉头轻微发哽,低沉地“嗯”了声,右边的身体一动不敢动的,用着左手,把剩下的奏本批阅完了。
陈小刀身份也不算特别,进宫出宫一轮,没引起什么人的关注。
除了范兴言。
三日前,乾元节夜里,陛下遇刺受了伤,暂时修养罢朝,几位阁臣每日进宫,在文渊阁议事,再由御前大总管长顺把奏本送回去。
乾元节上,范兴言就対“新后”的身份有了几分疑惑,思索一番后,着人去陆府附近盯着,果然今日就得知,陈小刀被陛下的人带进了宫里。
陈小刀是陆清则身边的人,陛下好好地突然把人叫进宫做什么?
他心底愈发狐疑,很想再见见帝后,试探一下是否真如自己所想,但眼下没机会,也只能勉强按下疑惑。
如陆清则和宁倦所料,转日里,蜀王府就有了异动。
入京的这几日,宁琮心如死灰。
那日在青楼里生生被痛昏过去后,从他醒来,便没有勇气再敢看一眼自己下面。
然而无时无刻不在剧烈发痛的地方,还是在提醒着他,他作为男人的尊严没有了。
那日青楼里一片狼藉,侍卫在地上翻找了许久,才把滚到角落里血糊糊的东西找回来,顺便和着另一样东西,妥妥帖帖地放在了宝盒里,就搁在床头。
宁琮看一眼都觉得心如刀绞。
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这几日稍有点风吹草动,就会陷入暴怒,见到个侍女目光偏一点,就怀疑她在看自己下面,偷偷窃笑,看个侍卫走路带风,就怀疑対方是故意炫耀自己还有那玩意。
因着他的疑神疑鬼,这几日蜀王府里被处死的人也不少,后院里飘荡着股血腥气。
而府外还有小皇帝派来监视的人。
宁琮满心怨毒的恨意,只恨京城离蜀中太远,自己带的人又不够多,受到如此奇耻大辱,也只能龟缩在王府里不能出去。
只要有机会,他定要把宁倦剁碎了喂狗,让他尝尝和他一样的痛苦滋味!
直到这一日,宁琮终于觉得有机会了。
听闻小皇帝被刺,蜀王府外监视的人变少了,他可以派人出去了。
宁琮想也不想,当即就把手底下剩余的人叫来,发号施令。
底下的人听完他的话,顿时面面相觑。
且不说现在京城各方势力汇聚,刺杀陛下会把局面搞成什么样。
重点是,陛下已经遇过刺了,防守必然更严密啊!
宁琮看他们犹豫了一瞬,神情阴冷下来:“没用的一群东西,现在才是最适合的时候,狗皇帝肯定觉得不会再有人敢行刺。都往刀锋上抹上蜀中最毒的药,我要他痛不欲生地死!”
他的脸色扭曲狰狞,猛地一拍桌:“把他那玩意也割下,给本王带回来,本王今晚就拿它下酒吃!”
下属齐齐失语:“…………”
这,不好吧。
但是最近王爷脾气愈发的狂躁,甚至还把几个最忠心的侍卫都砍了,几个下属不敢说什么,硬着头皮应声:“属下明白了。”
宁琮扫了眼这几个下属,心里冷笑不止。
看他没有了那东西,都不把他当男人看了是吧,最近的态度愈发不敬!
等回来他便把这些人全割了再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