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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狼为患(164)

作者:青端 时间:2022-08-26 02:37 标签:穿书 情有独钟 年下 宫廷侯爵

  昏昏沉沉地扶着墙走上楼,陆清则走进屋里,点亮油灯,便倒了杯茶水灌下去。
  离开了一日,桌上的茶水竟还是温热的,没有刺激到喉咙,咽下去颇为舒适。
  陆清则于昏蒙中眼睫一颤。
  他明明吩咐了掌柜,不要让小二进他的厢房,什么也不要动。
  陆清则陡然意识到什么,抬起眼,桌子对面是梳妆的铜镜,覆盖着水银,再打磨抛光过的镜子,在点了油灯后,清晰地映照出他的脸。
  眼角那点被钱明明用铅粉覆盖住的泪痣,不知何时早就暴露出来了。
  平凡的脸却突然生出了点泪痣,在灯光下显得有几分妖异。
  陆清则的脑仁忽然更疼了。
  门口忽然传来阵敲门声,不紧不慢的三下,透着股压抑的冷静。
  “我忽然想起,忘记告诉你我住哪里了。”
  宁倦的嗓音在外面响起:“你的信恐怕寄不到。”
  旋即厢房门被推开,宁倦修长挺拔的身影出现在门边,语气依旧听不出异常:“看来尊夫人就算怀胎八月,也爱出去闲逛,我想拜会一下,却在整个客栈都没找着。”
  陆清则撑着阵阵发昏的脑袋,明显察觉到这不是因为发热而产生的昏沉,喘息急促:“你……”
  话音未落,他的手便被用力地攥住了。
  宁倦的声音压抑得像是随时能够喷薄而出的火山,另一只手慢慢地挑起陆清则微微汗湿散乱的长发:“我有个疑惑,不知当不当说。”
  陆清则自然没有力气回答他。
  困意铺天盖地地袭来,眼皮止不住地往下垂,他在迷蒙中感觉到宁倦倾下身,嗅了嗅他的头发,冷漠的嗓音钻入耳中:“陆怀雪,你这副身体,当真能娶妻吗?”
  ……这小兔崽子!
  他明明换了张脸,到底是怎么发现他的?
  陆清则眼前一黑,在病痛和药效的双重折磨之下,终于再无力抵抗,彻底地昏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宁倦:虽然给老婆下了药,但体贴地用的温水,不愧是我,忠诚的狗勾!
  当事人陆清则:?


第七十五章
  自陆清则走了,宁倦时常做梦。
  一千多个漫长的深夜里,他只能寄希望于梦中见到陆清则,却从未见过。
  每一次,他都只能见到一闪即逝的背影,或是模糊的剪影,就算在他的梦里,陆清则也在逃避他。
  即使只是个剪影,也触碰不得。
  那道影子总会在他小心翼翼地上前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靠得最近的一次,他看着那道熟悉的背影,呢喃恳求着他不要消失,却在上前拥住的一瞬间,怀里变得空空荡荡。
  只余下一把大火过后的余烬。
  宁倦如堕深渊,满额冷汗地惊醒,睁开眼,怀中只有一件早就散去气息的冰冷衣裳。
  在见到陆清则请段凌光做的灵牌后,他方知晓,陆清则是故意赴死的。
  原来他宁愿死都不肯留在他身边。
  恍惚又煎熬。
  剧烈的头疼,伴随着一整夜一整夜的失眠,宁倦觉得自己被劈成了两半,往昔的一切反复地折磨自己。
  一半痛恨自己,一半痛恨陆清则的无情。
  第一年的时候,他乞求着陆清则能在梦里回来看他一眼。
  第二年的时候,他尝试着将陆清则的魂魄带回来。
  到了第三年,他开始陷入麻木而绝望的泥潭中,平静地一动不动,等待着被吞噬。
  陆清则要他当一个千古明君,那他就当,他想海晏河清,他就缔造一个太平盛世。
  等到百年之后,他要和陆清则合葬在一起。
  现在是第四年。
  他于漆黑凄冷的漫漫长夜中,形单影只,孑孓而行,疲惫得下一秒就要倒下,却于黑暗之中,忽然嗅到了一缕熟悉的梅香。
  眼前霍然明亮。
  在药效之下,陆清则无力地歪倒下去。
  宁倦早已做好了准备,上前一步,轻轻接住了陆清则。
  柔软清瘦的身躯无意识地靠到他怀里,像是主动靠过来的一般,不断下滑软倒。
  宁倦搂着他的腰,恨不得用尽全身的力气,将这个无情的人锁在怀里,让他再也走不开一步,但心底深处更明了这具身躯的脆弱,矛盾拉扯得让他的呼吸急促,眼神赤红,好半晌,他才用发哑的声音命令:“拿块湿帕子来。”
  守在门外的暗卫无声上前,递上了一块湿帕子,目光不敢多余地瞥一眼。
  宁倦用帕子慢慢地擦去怀里人的伪装。
  平凡的面具被擦拭去,洗净铅华之后,那张熟悉的面容一点点地重现展露在眼前。
  微拧的眉心,浓墨般的修长眼尾,鲜明的泪痣,颧骨下被铅粉遮住的病态潮红,以及水红的湿润唇瓣。
  一切都是深刻于他灵魂之上的熟悉。
  “同样的手段施展两次没有用。”宁倦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胸口剧烈起伏着,丢下帕子,低头在陆清则耳边呢喃,“老师,我不会再认错你了。”
  见到站在河畔买花的那个背影的一瞬间,他就认出来了。
  那是他在梦里见过无数次的缥缈背影。
  陆清则怎么敢就这么出现在他面前?
  就算他换了副身形,他也能嗅出那股独属于陆清则的味道。
  只是他不敢确定,这到底是又一场梦,还是他已经在不堪的折磨中神智失常,产生了幻觉。
  直到陆清则抬起头来,与他对视的一瞬。
  熟悉的清浅双眸嵌在一张平凡的脸上,他突然就明白了。
  宁倦忍耐着,看陆清则在他面前装疯卖傻,看他故意装得粗鄙不堪,陆清则跌入他怀中的一瞬间,他如获至宝,恨不得就那么将他抱回宫里。
  但他已经等了三年了,还有什么忍不得的。
  不过他也确实忍不了那么久,能够容忍到现在,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宁倦解开披风,把陆清则全身一裹,兜头罩脸盖住。
  旋即略一俯身,将陆清则抄抱起来,像一只捕猎成功,又害怕猎物被人觊觎的狼,急不可耐地叼着他,大步走出了客栈。
  长顺下午被吩咐了无数让他错愕的指令,这会儿刚安排好,带着御驾赶到,就看见陛下将一个被裹在披风中的人横抱了出来,顿时整个人都傻了。
  客栈周遭遍布锦衣卫,住客早就被挨个带走审问,这会儿客栈掌柜的也被带走了,每个人都不敢吱声,垂着眼当没看到。
  陛下这是在做什么?
  下午让他准备的那些……又是要做什么?
  还有这人,难不成是白日里那个背影像极了陆大人的人?
  长顺心里有无数疑问,但看着陛下明显不太正常的样子,又不敢问,只能把疑惑吞回肚子里,眼睁睁看着宁倦抱着人,钻进了马车里,从马车中传出两个字:“回宫。”
  顿了顿,又三个字:“稳一点。”
  马车缓缓地动了起来,赶得并不快,力求稳当。
  长顺跟在马车边上走着,低头在马车窗边汇报:“……您吩咐的事,已经交代下去了,三日后便能准备妥当。”
  宁倦冷淡地应了一声,便不再搭理外界,只小心掀开披风的一角,又确认了一下。
  陆清则还在。
  大概是睡得不怎么舒服,陆清则的眉心紧拧着。
  他伸指抚开陆清则的眉心,触碰到那细腻的肌肤,指尖压抑地发颤,胸口澎湃着某些黑暗的念头,又只能死死抑制住。
  抵达宫里的时候,徐恕已经先一步等着了,见皇帝陛下的御驾终于回来了,不满地发牢骚:“陛下,我正试新药呢,突然把我叫过来,在这儿等了这么久,也不说是要做什么,难不成您预感到自己无坚不摧的身体要病了?”
  长顺听得一额头冷汗。
  他见过的敢在陛下这么无礼的,现在要么死了,要么在北镇抚司关着,正生不如死着。
  也只有徐恕和陆清则敢这么肆无忌惮了。
  但今日陛下行径极为怪异,看起来比往日还可怕了无数倍,让他想起了三年前,陆大人被人刺杀,陛下血洗燕京那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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