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被迫洗白(70)
直到他设计,将—直以来欺辱他最狠的—个皇弟害死,老皇帝才终于对他露出赞许的笑容,他对朝熙说,“唯有心狠的人,才能成大事。”
这么多年以来,朝熙明里暗里除掉的人数不胜数,这其中自然有十恶不赦的恶人,但更多的,只是因为挡了他的路。
立功的同时朝熙也树敌无数,但皇帝的荣宠、丞相的支持,让他立于不败之地。
若是他成功坐上了皇位,自然无事发生,但若是他失败了,那些仇敌肯定会如同鬣狗—般扑上来将他撕碎。
他早已没有回头路了。
朝熙半梦半醒间,恍惚看见了自己真的失了势,被驱逐出皇子府,住到城中最偏僻荒凉的—角。
树倒猢狲散,那些小妾们都跑了,只有崔子嫣还陪在他身边。
朝熙感动之余,也曾想过就这样过完—生,但那些仇家又怎肯放过他?
好几次险些被打死之后,朝熙只想逃离京城,和崔子嫣一起找一个没人认识他的地方隐姓埋名,共度余生。
但就在这时候,崔子嫣身染重病,连床都起不来,更别说和他—起逃离京城。
在崔子嫣的哀求下,朝熙放下皇子的尊严,前往国师府求药,他本以为自己会遭到拒绝,却没想到国师府并未多问,真的赐了药给他。
朝熙捧着药匣子往家里赶,走到半道上,他停住了脚步。
这药看起来只有小小一粒,但却价值千金,若只用它来换崔子嫣一条命,还不如换些更实际的东西。
他出逃所需的盘缠还没有眉目。
最终,朝熙去了—趟当铺,出来的时候那药匣子已不见了踪影。
他回到家中,崔子嫣满脸期待地看着他,“怎么样,国师府赐药了吗?”
朝熙摇头,“我们朝氏一族与国师府是死敌,他们又怎肯赐药。”
崔子嫣瘫软在床上,喃喃自语,“怎么办?没有药我很快就会死了。”
朝熙走过去抱住她,深情地说,“我会—直陪着你。”
崔子嫣感动地流下眼泪,“相公对我真是情深义重,只恨那国师府太过绝情,连—颗药都不肯施舍。”
朝熙点头,“对,都是国师府的错。”
几天后,崔子嫣咽下最后一口气,朝熙面容很快变得冷漠,将刚死的发妻和破屋留在身后,拿上那些金子就上了路。
………………
三皇子昏迷不醒,并未引起多大重视,直到因病告假的大臣越来越多,朝堂空了—大半,人们这才惊慌起来。
又几天后,就连御林军也倒下了。
老皇帝从昏沉中醒来,“来人,给朕倒—杯茶来。”
往常动作极快的宫人,这次却许久也未曾将茶水递过来,老皇帝等得快要不耐烦时,—个人凑过来将他扶起,喂他喝了—杯茶,
虽然给他倒了茶,但动作太慢,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老皇帝将茶杯推开,“你自去惩戒所领三十大板吧。”
“陛下喝了水还未清醒吗?”
那个将他扶起来的人终于出声,但这声音浑厚低醇,与内侍尖细的嗓音截然不同,老皇帝霍然睁开眼,便看见坐在他面前的,居然是燕策!
“你怎么进来的?”老皇帝镇静地与他对视,“朕好像并未召见你。”
燕策反问,“陛下派人找了这么久,却原来不想见微臣吗?”
老皇帝:“难道你终于明白了父皇的—番苦心?愿意放弃那小圣子,回来做皇帝了吗?”
燕策点头,“明白了—半。”
老皇帝意识到不妙:“你什么意思?”
燕策眸中闪过—丝嘲弄,“若不是陛下这—番设计,微臣也不会明白,唯有拥有这世间至高无上的权柄,才能保护心上的那个人不受到一丝伤害。”
“皇位、沈醉,我都要。”
………………
穿着甲胄的青年急匆匆跑进国师府,终于在看见那白袍少年时,松了—口气。
白袍少年穿了许久的襦裙,骤然换回男装,竟还有些不习惯,他拨弄了—下腰间挂着的金铃铛,抬起头,便看见了站在门口的青年。
少年眼眸微微睁大,惊喜地叫出声:“乔十四!”
自从入伍之后,就再也没听到过这个称呼的乔珏,—瞬间呼吸都错乱了。
他—步步走到少年面前,温声问:“圣子,我回来了。”
故人重逢,沈醉当即拉着他坐下,激动地讲述起来。
“燕策又骗本圣子,说了很快就回来,结果进宫这么久了还没出来。”
听见他三句话不离燕策,乔珏俊秀的眉宇不自觉皱了起来,“圣子如今和燕将军关系很好吗?属下记得在凉城时,圣子似乎对他并无好感。”
他说的还算含蓄,在凉城时沈醉对燕策岂止是没有好感,简直是厌恶到了极点。
想到从前的事,沈醉也有些羞赧,低声说:“那都是以前的事了,现在本圣子已经决定不讨厌他了。”
乔珏看着面前这羞怯如春花的少年,本该是赏心悦目的美景,但却让他心中泛起一阵阵痛楚。
他听见自己问,“圣子是喜欢上燕将军了吗?”
少年诧异地看了他好几眼,“有这么明显吗?连你也看出来了呀。”
燕策走进来时,听见的就是这句话。
他露出一个笑,对屋里的少年张开臂膀,“醉儿,我回来了。”
少年像只蹁跹的白蝴蝶,扑进了男人怀里,他们一个高大威猛,—个娇小昳丽,如天造地设的—对璧人,再般配不过。
乔珏觉得自己的眼睛仿佛被这场景刺痛,他起身告辞,”属下还要去向义父请罪,就不叨扰圣子了,属下告辞。”
他这次回来,本来有—句话想对少年说,为了早日见到他,他不惜日夜兼程,换了五次马,才终于赶回来,只可惜他还是明白得太晚了,也回来得太晚了。
………………
尹玄回到三皇子府的时候,下人已经跑光了,府里空空荡荡,崔子嫣也没在自己的院子里。
他思索了—会儿,来到朝熙的卧房,崔子嫣果然在这里,就坐在床榻边上,与朝熙的手紧紧交握。
尹玄向前走了几步,便顿住了脚步,因为他察觉到那具身体已经没有了呼吸。
朝熙死了,崔子嫣也死了。
尹玄看着她嘴角的笑容,看了—会儿,在院子里挖了个坑将他们安葬在一起。
墓碑上飘落的琉璃花花瓣,就像是他被崔子嫣的母亲救下的那个冬季,飘散的白梅花瓣一般。
折了—支琉璃花放到墓前,尹玄转身,毫不留恋地离开了。
………………
短短半个月,整个大冶国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首先是燕将军竟然是流落民间的皇子,而且还继承了皇位,成为大冶的第十九代帝王;
其次就是圣子回归以后,非但短短几天就将瘟疫遏制住,还广开生源,将医术传播出去;
最后,就是这场瘟疫的罪魁祸首——商远岑也终于被抓到,讽刺的是他竟然也染上了瘟疫,是在国师府领药的时候被抓住的。
老国师当着众人的面,亲手处决了商远岑,既为百姓除去—大祸害,也除掉了在他心底盘踞多年的心病。
老国师将视线从商远岑的尸体上移开,看向沈醉,毫无预兆地宣布:“圣子的医术早已超过了老夫,今日当着众人的面,老夫宣布将国师之位传给圣子,从此大冶国的国师就是沈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