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被迫洗白(30)
助理见片场安静下来,松了口气。
他是从苏柏一出道就跟在他身边的老人了,自从那位去世后,苏柏明显变了很多,如果说从前他只是把音乐当做谋生的手段的话,现在他已经是把音乐当成了自己的生命。
他时常把自己一个人关起来,埋头创作,每次开门出来的时候连路都走不稳,但精神却格外亢奋,诡异的状态让助理看了都害怕。
郑哥刚开始还管,但在捧红苏柏之后,郑哥已经摇身一变成了金牌经纪人,公司塞给了他好几个前景不错的艺人,郑哥分身乏术,也只能随他去。
苏柏每年持续产出好几首高品质的歌曲,每一首都堪称经典,传唱度极广,但只有助理知道,这每一首歌都是苏柏拼命换来的。
苏哥已经连续好几天没休息了,现在好不容易睡着,助理赶紧拿过一条薄被,披在他身上。
苏柏做了一个梦,他梦到自己回到小时候,父母都生病死了,家里为了治病把所有能卖的都卖了,还债台高筑。
他家的房子早就卖了,一家三口住的是一个狭窄的单间,父母死的时候他还只有七八岁,房东看看他乌溜溜的眼睛,叹了口气,打了一个电话。
后来苏柏才知道,他妈妈临死前找一家私人机构捐献了自己的器官,条件是受捐者必须将苏柏抚养到十八岁。
因此他来到了一个新的家庭,虽然新的爸爸妈妈已经很老了,但苏柏还是叫他们爸爸妈妈,他知道爸爸妈妈都不喜欢他,佝偻着身子的爸爸总是骂妈妈,说如果不是为了给她换眼/角/膜,也不会摊上一个拖油瓶。
妈妈被骂了,也不敢反驳,只能暗地里把气撒在他身上,在衣服遮住的地方,苏柏常常浑身青紫。
他最开心的时刻,就是姐姐回来的时候。
姐姐很漂亮,笑起来更好看,每次来都会给他带糖果和玩具,夸他是福星,救了妈妈的眼睛。
他很喜欢福星这个词,不像拖油瓶、讨债鬼这些词一样让他感到浓浓的自我厌弃。
刚开始姐姐常常会来,但后来就很少来了,苏柏以为姐姐也不喜欢他了,心里沮丧,但在偶然间又听见爸爸妈妈聊天,说姐姐住院了。
苏柏对医院所有的回忆,都伴随着亲生父母痛苦的咳嗽声,他们在病死之前,是医院的常客。
现在姐姐也住院了?那姐姐也会死吗?苏柏担忧地问了出来,对他从来没有好声气的妈妈这次竟然没生气,反而笑着说:“傻孩子,你姐姐她不是生病了,她是要生了。”
过了几天,他跟着爸爸妈妈来到医院,姐姐脸色憔悴,怀里抱着一个襁褓,但神情却是掩不住的喜悦,初为人母让她本就温和的性格变得越加温柔,她向苏柏招手,“小柏,来看看你的小外甥,以后你就是他的小舅舅了。”
苏柏有些呆愣,还是妈妈看不过去推了他一下,他才走过去。
走近了,苏柏看见小孩还醒着,眼睛乌黑发亮,他似乎看到了苏柏,冲这边露出一个“无齿”的笑。
“小醉儿很喜欢你呀!”姐姐惊喜地说,低头逗弄小婴儿,“小醉儿是不是很喜欢小舅舅?”
“小、醉儿?”苏柏咛喃这个名字,看着还在对他笑的小孩。
沈爸爸工作很忙,照顾不了刚生产的妻子,姐姐就主动提议让苏柏来照顾,于是苏柏便来到了沈家。
他才七八岁,虽然名义上是姐弟,但沈妈妈只把他当儿子看,给他送睡衣的时候也没有避讳,就看见了他身上的可怖伤痕。
沈妈妈有些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的父母造成的,明明是慈爱的老人,怎么会对一个七八岁的孩子下这种毒手?
但她更相信自己的眼睛,所以她没再让苏柏回去,而是留下来,一直把他当半个儿子养着,沈爸爸虽然心里有微词,但看在妻子的面上,他也只能接受。
然而沈家并不富裕,他们无力承担两个孩子的费用,苏柏只能早早出去打工,努力自己养活自己,为了打工方便,也搬出沈家,住进了宿舍,慢慢的也就与沈家人失去了联系。
后来,沈家父母死于意外,苏柏才知道,那对老夫妻几年前也双双辞世,偌大的家庭只剩下沈醉一个人。
苏柏对这个外甥没有丝毫感情,但想到姐姐曾照顾过他几年,便也打算照顾沈醉几年,就当报恩了。
却没想到,他会把一颗心搭进去,或许早在很久以前,他从酒吧下班,推开还亮着灯的家门,穿着围裙的少年转头看过来的瞬间,他的一颗心就已经沦陷了。
几个月以后,由著名词作人君子如玉作词、歌王苏柏作曲并演唱的歌曲《九尾狐》横空出世,歌词里写了一个如雪一般干净美丽的小狐狸,在人间嬉戏行走,充满欢快气息的歌词,曲子却是悲怆的,本该冲突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却格外和谐优美,令人感慨万千。
有网友在评论中意识到这首歌似乎不简单,但当他们试图探索这首歌背后的故事,却发现网上所有有关信息都消失得干干净净,那些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事的人,也都讳莫如深。
冬天了,雪花一片片飘落下来,竟将简陋的监狱也妆点得堂皇起来。
到了放风时间,一群囚犯从里面走出来,看见落了满地的雪,都心花怒放,有几个还跑进雪地里打起了雪仗。
其中一个青年囚犯很显眼,因为他的气质根本不像囚犯,若不是身上穿着的囚服,说不定还会把他错认成明星。
青年抬起手,接住了一片雪花,雪花不堪他手心的温热,不过瞬息就融化成了一小摊水,顺着指缝流得无影无踪。
固定在操场两边的喇叭响了响,例行放歌,与平日里那些红星闪闪的歌不同,这次放的竟然是流行歌曲。
温淳的男音缓缓哼唱,仿若是唱给自己心尖上的爱人一般,温柔得一塌糊涂。
青年听了一会儿,手指猛然攥紧,十年过去了,他以为自己已经忘了,却没想到那个人一直在他心里,从未褪色。
因为当年的事,他被判处了无期徒刑,孟婉则被判处了死刑。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童嘉的处刑竟然最轻,只判了五年。
若是以前,童嘉大可以花钱保释,但这次以后裴家迅速恢复过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童家连根拔起。
童嘉的父母都连夜逃去了国外,根本无暇顾及这个还在监狱里的儿子,更别说童家其他人。
监狱里信奉弱肉强食,时冰看起来文弱,刚进监狱的时候也被不少人盯上,但在他设计报复过几次之后,已经没有人再敢惹他。
而失去了家族庇佑的童嘉无疑就是弱者,每天都被揍得鼻青脸肿,但他看到时冰的时候,仍然是满脸的优越感:“我减刑了,我很快就能出去了,你要在这里呆一辈子哈哈哈!”
时冰用看蠢货的眼神看他,未发一言。
果然,童嘉出狱那天,所有以前被他欺负过的人都得到了消息,不久以后,有人在环城公路边上发现了童嘉的尸体。
时冰知道消息的时候并不惊讶,他从来就知道裴炎不是什么善良的人,不可能让童嘉好过,那些消息是谁放出去的,除了裴炎不做第二人想。
但裴炎似乎没有杀他的意思,他为什么宁愿关他一辈子也不杀死他,时冰也想不明白。
他环顾四周,这里是海城市第一监狱,他的母亲就是死在这里,而他大概也会老死在这里吧。
不知不觉间,一首歌已经放完,囚犯们纷纷往回走,只剩下一个瘦削的青年还站在原地。
狱警呵斥了一声:“时冰!你还站在外面做什么?赶快回来!”
时冰回过头,脸上全是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