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帝王(33)
董卓洒了酒,叫吕布陪他去更衣。董卓如今权势滔天,又行事放纵,早有人尝试过刺杀他,都没有成功。董卓信任吕布,总是叫他贴身保护。
董卓正在换衣服,吕布见是说话的空隙,便道:“父亲,儿臣下午还要往宫中教陛下骑射,不敢多饮,恐怕一会便要先走了。”
董卓本就因为“羌种”暗中大怒,此刻见吕布又赶着往小皇帝那边去,私下里再不掩饰,勃然作色,抄起手戟,便掷向吕布,骂道:“上课上课!要你何用!不如杀了叫我清静!”
这手戟形如匕首,短距离投中了,能即刻要人性命。
此刻两人都在内室,相距不过一丈。
吕布大惊,好在身手矫健,最后堪堪避过要害,却还是给手戟擦过额头,当场便流了血。
正捧衣入内的董卓爱妾也给这一幕吓到了,站在门边,进退不得。
吕布大骇,疑心董卓当真要动手杀他,此刻却不敢翻脸,强自镇定,道:“如此,儿子便先告退了。”
董卓满腔怒气也随着这一手戟发泄出去了,摆摆手,“滚吧。”又叫那小妾进来伺候他穿衣。
吕布出了董卓府,才敢仔细查看伤势,发觉不过是皮肉伤后,暗道一声侥幸。
他戎马生涯什么没见过,这点小伤也没放在心上,但是董卓的态度却叫他惊疑不定。
吕布随手擦了擦,止住血便进宫了。
谁料到骑射奔驰,吕布那伤口又流了血,给皇帝看到了。
刘协听完闵贡的汇报,点头暗赞,王允这小眼线真是不用白不用。
闵贡道:“时间仓促,臣就打听到这一点。陛下若是详细了解,容臣再去探访两日。”
“不必了。”刘协笑道:“留你在朕身边做郎官,真是大材小用了。”
闵贡听着这句夸他的话,却不知为何,寒毛乍起。
他揣测着小皇帝的面色,不知皇帝又要如何利用董卓与吕布之间的这场小口角。
一时闵贡退下,又是曹昂守夜。
“朕这里有一封给你父亲的回信。”刘协轻声道:“只不知该托何人送去。”
现如今,进出皇宫的书信,都要给董卓等人私下检视过。
曹昂道:“臣愿亲自去送。”
刘协熟视他良久,道:“你即将弱冠,还未有字,今又当远行,朕以‘子脩’二字相赠,取其遥远而又美好之意。”他把怀中还染着体温的信递过去,恳切道:“朕等你回来。”
曹昂双手捧信,于榻上伏拜,低声郑重道:“谢陛下,子脩定当归来。”
作者有话要说:脩,还有高、长的意思。
皇帝是说,崽啊,长高一点,不要像你曹爸爸!
今晚到明天有超级月亮哇,这个点还没睡的记得看一眼!
晚安感谢在2020-04-06 22:35:45~2020-04-07 23:36: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里巴巴 2个;铜宸申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锦砌海棠秋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这封给曹操的信, 刘协当然也可以通过别的途径送出去,比如趁着出宫去阳安大长公主府之时,委托给伏德,叫他趁人不注意, 派可靠的小厮家丁走上这一程。
但是那样送去的信, 就原不如长子曹昂亲手奉上的信, 带给曹操的触动大了。
刘协要的, 不仅仅是曹操从曹昂手中接过信, 更是要曹操看到曹昂想要回到皇帝身边的心。
他这么安排,虽然冒险, 然而风险并不大。
刘协已经充分评估过曹操此时在袁绍帐下的情形,只要大势不变, 那么曹操今后一二年间, 仍是比较沉郁不得志的。这种情况下,让长子跟随在皇帝身边, 也算是为家族的政治投资做了双保险。他相信曹操不会不明白这道理。
次日,刘协带着万年长公主刘清一同,前往阳安大长公主府, 为姑母庆贺寿辰。
寒暄道贺过后, 刘清陪阳安大长公主说话。
刘协则在曹昂陪同下入书房,与伏德相见。
曹昂此前久在抗击白波贼的前线,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伏德。
两人彼此见过,叙起来乃是同岁。
曹昂心中暗赞对方仪表堂堂,不愧是皇帝表兄。
伏德也暗赞对方姿容不凡, 难怪皇帝要他出入相随,虽不甚高挑,却不碍气度。
刘协开门见山,道:“曹子脩虽是朕的郎官,却又好比朕的兄弟,跟表兄伏德你是一样的。既然都与朕是兄弟,你们何不彼此也认作兄弟?”又道,“朕有要事委托子脩去做,只是如今长安城中,内外都是董卓的人,朕身边的人要出去,很是扎眼。朕想着,不如借表嫂林氏归宁一事,叫子脩扮作府上家丁,混出城去。”
伏德新婚妻子林氏,家中母亲有疾,这也是伏德的姑母。
因此有林氏归宁一事。
伏德看一眼曹昂,道:“却是要委屈曹兄,把面容画得丑陋些,否则在家丁之中,太过突兀,出城门恐怕被盘问。”
曹昂忙应了。
刘协皱眉道:“如今长安城中出入,查的这般严了?”又问道,“那五斗米教的方祭酒处可有消息了?”
伏德道:“自董卓来后,任命了刘嚣做司隶校尉,掌管长安治安。这刘嚣却最是严苛,本是无名之辈,一朝得势,便气焰嚣张起来。如今日前才出了新规,要这长安城中,有为子不孝、为弟不顺、为臣不忠、为吏不清的,格杀勿论,财产全都抄没。可是施行之时,孝与不孝,忠与不忠,全凭刘嚣一张嘴说了算。细细看去,竟是先盯上了人家的家财,这再罗织罪名,将人下狱斩首。抄没的家财,也大半入了董卓私库。因此董卓越发器重他。城中人心惶惶,略富裕些的人家,这几日都想法子往外逃,所以城门上查的格外严格。”他又道,“那五斗米教的义舍内,只还有黄老伯一人,扮作典当铺子了。方祭酒已经出城送信去了,这几日间却也回不来。便是回来了,恐怕也不好有动静。”
刘协听说董卓手下如此行径,咬牙一笑,道:“朕当是谁,原来是仗了董卓的势。说个笑话给你们听,那董卓在郿县修了一座与长安城一般高的城堡,号曰眉坞。朕听说,董卓手下的兵正日夜不停,往眉坞运送粮食,据说要存满足够三十年之用的粮食。”
伏德与曹昂垂头听着,都不好接话。
刘协冷笑道:“那董卓早有话放出来,说是若大功可成,就称雄天下;若不成,就退守眉坞,安度晚年。你们倒是说说,他要成什么大功?”
伏德与曹昂想到董卓猖狂,都觉愤懑,然而此刻却也只有一腔愤怒,无处发泄。
刘协话锋一转,却是道:“朕看不管他口中的大功是什么,总是难成的。”
伏德与曹昂一愣。
刘协笑道:“事情还没做,倒先把退路想好了。他自己都不信自己能成,更何况他手下的人?”他神色放松,不露丝毫紧张戒备之意。
伏德与曹昂见皇帝如此,也被他的情绪感染,仿佛走在漆黑的洞穴里,乍然看到了远处的一点亮光,心知必然能走出此刻的困局。
就在皇帝与近臣在大长公主府书房中密谈之时,另有一场密谈正在司徒王允府上进行,这次密谈的主人公却是吕布。
王允早借着同乡的身份跟吕布建立了交情,昨日听说董卓投手戟伤了吕布一事后,便觉得自己久等的时机快要到了!
酒桌推杯换盏之间,王允徐徐将董卓偏袒凉州军,薄待并州军的意思表达出来。
这正是吕布心中的隐痛,平时没人能说,此刻见王允提起,忍不住大发牢骚。
王允自然是顺着吕布说,就好比他总是顺着董卓的话说一样,这事儿他驾轻就熟,很快就叫吕布对他放下了戒心。
大事不可操之过急,王允点到为止,没有深谈。
一时酒足饭饱,吕布离开司徒府,又到了董卓午睡起身的时辰,该去董卓府中保护董卓的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