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画师(33)
不属于自己的呼吸散在鼻翼,有些灼热又似带着些凉意,柳子轻的身子稍稍后仰了一些,她小声道:“子轻不懂褚姑娘何意”
一答一问间,褚回的勇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虽然面上还算镇定,可是她已经感觉到自己的脸颊着了火,如果是在白天,定能看清楚那里已经是绯红一片。
“‘攻’,顾名思义便是攻城掠地,而子轻你,便是我的城”
随着话音一起落下的还有一个吻,褚回双手扶住柳子轻的头,身体又低了许多,两唇相接,略生疏的前奏后,已经有过一次交流的两人迅速领略了上一次的经验。
比之前更迫切的纠缠,带着更想靠近的渴望,如果之前是微风拂过湖面,那么眼下便是烈火燎原了。
漫长的一吻结束,褚站急忙站起身来,她先是往后仰了仰头,脖子转动几下,接着又双手绕到自己身后,用力的按了几下腰部,一副行将就木的样子,像个迟暮的老人,禁不起折腾了。
柳子轻不发一言的看着褚回没形象的动作,她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道:“过来”
褚回停下自己的手,听话的走到柳子轻面前,嗫嚅道:“我就是…就是我们的姿势太费力了,下次换个姿势就不会了”
柳子轻深吸一口气,差点没窒息过去,这个登徒子,她长长的呼吸了两下,感觉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才开口:“转过身去”
褚回虽然不解,但还是顺从的把身子转了过去,蓦地,后腰处落了一双手,她身子微颤了一下,那双手抓住了自己腰部的两侧,然后用拇指借力按压起来。
几个呼吸间,酸痛感尽去,取而代之的是陌生的酥麻感,让褚回忍不住心口发痒,不多时,她侧开身去:“好了,已经舒服很多了”其实是太麻太痒了,她怕自己忍不住跳舞。
“以后与别的女子少接触,不是每一次都这么幸运,与男子也尽量不要交往过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柳子轻苦口婆心道。
褚回猛地领悟了什么,一时兴奋,更是忍不住喜形于色,她激动的伸出手捏住柳子轻的双肩,惊喜道:“子轻你愿意了?你愿意了对吗”
眼看着接下来,这人就要摇动自己的双肩了,柳子轻只好早早开口:“是,就是你想的那样”
“耶!太棒了”褚回站起身,恨不能和谁大力的击一下掌,她先是在原地转了个圈,一时没忍住,又绕着柳子轻快步的转起了圈,口中还念念有词。
柳子轻看着像傻子一样不停转圈的人,她抿了抿唇,终于还是没能忍住,一抹笑意温柔的绽放在脸上,这大概就是心满意足的感觉吧。
“好了,快别转了,早点回去歇着吧”
“嗯,我再转一会,不,我这就回去”褚回说着走向门外,只是还没走几步就又转过身来,然后大步折返回来,如果不是因为两人之间的距离太短了,她怕是会奔跑起来。
抬起双手,是一个紧紧的拥抱,她眷恋般的用下巴蹭了蹭柳子轻的肩,嘴唇不受控制的转向了那雪白的脖颈,谁知刚碰到还没来得及动作,自己就被无情推开了。
“莫要学那些个登徒子,再不回去,爹爹该过来了”见褚回没完没了的样子,柳子轻不得已拿出了自己的杀手锏。
果然还是柳尚书管用,上一秒还表情痴缠的人,下一秒就忍不住身子战栗了一下,她后怕的看了眼门外,仿佛看到了不远处柳尚书正往这边走来。
“子轻你早些休息,我先回去了”褚回紧张的咽了咽口水,生怕会和柳尚书撞个正着,什么兴奋,什么不舍都忘了个干净,只念着不要在这大晚上偶遇到柳尚书。
“嗯,路上小心些”柳子轻面色如常的叮嘱,心里却生出一阵阵羞意,也不知是因为拿爹爹哄骗了这人,还是因为方才那个拥抱,亦或是之前那漫长的一吻。
和这样一个心思单纯的女子在一起,应该会胜过那些个三妻四妾的男子吧,她不知道自己选择的这条路是对是错,但她清楚,自己想在这条路上走下去。
牵着那人的手,一步一步相携着走完这一生,或许别的路有诸多可能,但是都没有那人啊,从来都做事果决的柳子轻,在感情一事上也没有例外,她知道自己在渴望什么,也明白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那么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夜色浓,有情人一夜好梦。
二月七号,冬天的霜雪渐渐褪去,春天的的身影已隐隐可见,一大早,柳府就迎来了一位复杂的客人。
“小姐,何公子在前厅等候”
“不见,就说我仍身体不适”
“何公子说是受褚公子之邀”
柳子轻闻言皱了下眉,她不悦的看向对面还在吃东西的人:“褚大哥什么时候认识了那人”
褚回放下手中的筷子,听方才的对话,以及柳子轻的反应,她有一种给自己挖了坑的感觉:“昨日与何兄一见如故,这才邀他今日相见”
柳子轻不由得叹了口气,世事无常,总不能一直顺遂:“你可知他就是曾与我有过婚约之人”
“不知”
褚回刚吐出两个字来,一旁的钱肃就炸了,这次他是真的拍桌而起了。
“什么?我就说这小子不怀好意吧,原来是在这等着呢,怪不得他昨日一听我们住在柳府就非要过来,这不是欺我三弟傻吗,看我不去教训教训他”
坐在凳子上的褚回,少有的黑起了脸,并不是因为那何迢,毕竟她也没有据实以告,别人也没有义务要交代清楚,只是她这二哥太过分了,什么叫欺负她傻,真是气死人了。
“二哥莫要冲动,何公子并不知我与子轻的关系,这样做也无可厚非,我既已答应赴约,断做不得朝令夕改之人,毕竟我傻,好欺负不是”
前面的话还算语气正常,只是最后两句几乎可以说是咬牙切齿了,饶是钱肃耿直,也是想听不出来都难,思及自己刚才的话,他讪讪的坐下来:“二哥口不择言,气极了…气极了,谁说我三弟傻,谁说我跟谁急”
“那我谢谢二哥了,即如此就劳烦二哥陪我走一趟吧”褚回顺着台阶下,还不忘带上钱肃,如果是昨日倒是不必,如今知道了何迢的身份,她倒觉得还是带上钱肃比较好。
万一她这二哥真的忍不住,狠狠修理那何迢一顿呢,对此,她还是很期待发生的,褚回暗戳戳的想。
钱肃尴尬的连声应下来:“应该的,应该的,三弟放心,有我在,谁也欺负不了你”说话间还讨好般的拍了一下褚回的肩。
褚回倒是没什么感觉,只是他们对面的人见此又皱起了眉。
柳子轻在心里默默叹气:看来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啊,不过最要紧的是,眼下不宜与那何迢再生纠葛,无论她们中的谁。
“褚大哥还是谨慎些行事,不若今日就不去了吧”
“子轻放心,毕竟我昨日已经答应了,到时候找个说辞早些回来就是”
“言语小心些,有些事可说可不说”柳子轻看着褚回的背影,眼底一片担忧,有钱肃在场,有些话她不便明说,也不知那人懂是没懂。
而前厅等候的何迢,在看到只有褚回和钱肃的身影后,虽然已经有所预料,可心中还是忍不住有些失落,难道她真的连见自己一面都不愿了吗。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有一个词叫作‘假寐’,通俗的讲就是装睡的人, 别人叫不醒, 除非他自己愿意醒来。
何迢就是这样一个人, 当所有人都清楚他与柳子轻再无可能的时候, 当婚约被作废后, 当那个女子拒绝相见,他却认为, 那个女子终究会是他的妻,他们彼此有着深厚的情谊, 自己只需放低身段便能挽回这段姻缘。
可还有一个词叫作‘当头棒喝’, 总有一天你会醒来,因为总会有人会亲手把你摇晃。
所以, 当钱肃说出“没错,我三弟便是那柳小姐的未婚夫”这句话时,何迢知道有些事是躲不掉的。
醉香楼里。
二楼一雅间, 宋民一袭白衣,倚窗而立, 空气里还有几丝未散的烟火味, 那是自己刚刚烧掉的书信:何迢,将军府独子, 云启二年秀才。褚回,身份不明,不过这个名字她倒是听人提起过,在不久前的除夕晚宴上。
她心里有了自己的猜测, 等下一试便能知晓,若真的如自己所料,今日该是很有趣的一天吧。
辰时,她等的人如约而至。
褚回与钱肃、何迢到醉香楼的时候,宋民已经在房间里等候了,粗略寒暄几句,四人便都依次落座。
觥筹交错,酒意正酣,宋民差人取出一幅画来:“宋某近日偶得一幅画,却参不透其中奥义,劳烦二位兄台一同品鉴”
话缓缓出口,手中的画卷也慢慢打开,看起来是一幅寻常的闹市街景图,奇怪的是上面的三个字《江山图》
“此图明明是画的市井之象,何谓之江山”钱肃难得神情认真的放下酒杯,话中语气有了些读书人的样子。
“在下亦看不懂”何迢谦逊的拱手,像一个坦荡的君子一般。
宋民但笑不语,只把目光看向不发一言的人,心里已经证实了自己的猜测:“不若我们就让作这幅画的褚兄来说一说如何”
褚回把视线从画上收回,来京城时老太傅向她交代过许多事,例如这幅画,那么眼前的白衣少年……
“我听过一句话,叫作一花一世界,每个人对事物的理解都不同,在我眼里这江山便是一日三餐、日升月落,如此而已”
带着说不清的惆怅和解不开的忧愁,褚回端起酒杯自顾自饮着,从前的她也是这样,经常在聚餐的时候一个人默默喝酒,一杯又一杯,总也不能醉。
闺蜜曾经指点过她,在餐桌上不要一个人喝闷酒,特别是有别人在的时候,如果实在想喝就与人碰碰杯,自己过了瘾,也顺便灌了别人,更显的礼数周到。
可褚回总做不到,推不开的应酬,躲不掉的酒杯,别人都在巧妙的周旋,只有她改不掉这坏习惯,心情不好时,就只会一个人慢慢的喝光一杯又一杯。
“是我等见识浅薄,褚兄高见,在下敬你一杯”宋民见气氛莫名的变沉重,便站起来举杯道。
“不错,何某敬褚兄一杯,不若我们今后就以兄弟相称如何”何迢也顺势站起身来,豪气万丈的举起酒杯。
褚回没有动,她坐在那儿,又给自己倒满了一杯酒,然后端起来自己一饮而尽:“与人相交贵在诚,这声兄弟怕是叫不得了”
宋民不在意一般,自然的坐下来:“褚兄可是因为柳小姐?”
何迢不自在的放下杯子,听这两位的意思,自己的身份早就被人知道了,他倒是落了下风:“柳小姐,可是柳尚书府的柳小姐,难道褚兄与那柳小姐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