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定谔的直女(96)
秦见纾抽回自己的手,轻轻一笑:“好。”
目送秦见纾离开休息区,进去诊室,温楚起身去了趟洗手间,回来的时候有工作人员为她又换了一壶新茶。
还是花茶,这次是玫瑰花茶。
清甜的花香味在溢满唇齿,像极了恋爱的感觉。
秦见纾进去了大概四十多分钟,中途,温楚去了两趟洗手间,还和杨柳通了个电话,对方特意打过来叮嘱她不要忘了今天晚上有个生日饭局。
挂完电话,温楚抬头瞄过墙上的电子时钟。
时间还早,现在四点刚过,完全来得及。
这样的念头在脑海里刚转一圈,远处,宽敞的白色长廊里诊室门忽然开了。
从里走出一道人影。
温楚远远瞥见动静,立马起身迎过去。
“她说,我没病。”简单五个字。
在温楚开口询问以前,秦见纾提前交出了答案。
大约是进去以前就已经预料到的事情,她神色如常,眼眸低敛着,很好地将情绪掩藏起来,并未外露。
尽管心里已经有过准备,可切实听见这样一个诊断结果,温楚的心情仿佛被千丝万缕勾缠住,微妙至极。
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她握了握秦见纾的胳膊:“你等我会儿,我去和医生打个招呼再走。”
秦见纾的看诊算是提前结束,没用到那么久的时间。
医生的下一个病人路上堵车,还没到,温楚推开诊室虚掩的门,屈起指节轻叩两下:“你好,李医生。”
“你就是温楚吧?”
放下送至唇边的花茶杯,李舒禾露出一张清丽姣好脸,她目光落在诊室门口的温楚身上绕了圈,笑了笑:“以前还在京城念书的时候,常听程听然提起你。”
说到这,她微微顿住:“是还有事吗?”
程听然的名字,在这时被提起。
温楚心底不知为何,升起一股极度别扭的感觉。
大约是这位医生说话的语气太自然了,自然到就好像她和程听然之间还有着缠乱的纠葛,一直未曾断过。
但一码归一码,谢还是要谢。
温楚往里走了几步,露出笑,说话的语气十分轻盈:“没有,我们准备走了,就是过来谢你一声,今天为了帮我朋友看诊还特地空出时间来。”
她托朋友找的医生,朋友又托朋友。
李舒禾原本计划表排得很满,可还是由着她们这边先定下时间,然后配合。
这是人情,得谢。
当然了,现在看来就极有可能是程听然的人情,不过温楚只当不知道。
李舒禾听完,笑着摆了摆手:“不是什么大事,用不着这么客气。”
显然,对方也不是什么喜欢客套的人。
于是温楚笑意敛了些,很快开门见山:“还有件事情,李医生,我朋友过来看诊的事如果程听然问起的话……”
“你放心,这点基本的职业操守我还是有的。”
李舒禾适时打断她的话。
双方都很有默契地不再言语,再次谢过对方,温楚出来,一眼就看见了靠在走廊长椅上假寐的秦见纾。
她悄然走近。
秦见纾似有所感,在她靠近的那一瞬间就忽然睁眼,漆黑的瞳仁里蕴着薄薄一层水光,我见犹怜。
温楚愣了愣,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秦见纾这是……
不等她来得及细想,人已经从长椅上起身,敛起了猝然间不小心外露的情绪:“可以走了吗?”
*
回去的车上,温楚的手机消息一条接一条的进来,有群聊消息,也有私人消息。
等红绿灯的间隙,她拿起手机飞快将消息浏览了一遍,挑了重要的几条回复。
副驾上,秦见纾淡淡的目光飘来:“朋友找吗?”
“嗯,是杨柳,应该是问我什么时候到,”忙着低头回消息,温楚应了一声又接着补充,“今晚有个朋友过生日,得过去。”
“所以你现在是先送我回家吗?”
秦见纾又问。
听到这,温楚打字的动作顿住,她抬眼去看秦见纾的同时眼里夹杂了几分明了:“你心情不好吗?”
从心理机构出来起就这样,和自己说了个诊断结果就再没下文了。
起初,温楚还以为秦见纾是和医生聊了些什么,需要独自消化,暂时不想和自己多说,所以她也没问。
但现在看来,秦见纾也不只是单纯的需要消化一些事情,似乎还需要有人帮着一起消化。
而那个人是谁,自不用说。
温楚扣下手机,目光凝向对方的脸庞。
果然,秦见纾脸上一闪而过复杂的神情。
她轻抿了下唇,坦然开口:“不算好,也不算坏。”
在诊疗室里的时候李舒禾同秦见纾聊了很多,也勾起了许多记忆角落里,近乎快要被遗忘的事情。
有好的,有不好的。
李舒禾做得更多的,是引导她正视自己的内心。
正视内心里自私与阴暗的角落。
从某种方面来说,“自私”这两个字,其实够不上过去的贬义。
随着社会变化和和大众自我意识的觉醒,这个两个字,也逐渐演变成了一个中性词汇。
李舒禾说她没病,且十分尖锐地指出过往那些年里她所谓对于亲密关系的厌恶和抵触,不过是某种程度上,被美化过的自私。
“——秦小姐不妨再仔细想想,你真的喜欢过他们吗?”
“——还是只是需要这么一段关系,来帮你应付。”
医生的话言犹在耳,思绪乱飞。
说话间,前方的路灯变幻了。
秦见纾轻声提醒着温楚收回注意力:“绿灯了。”
温楚一言不发,默默撤回视线。
到了下一个红绿灯路口,她纤长的手指应着舒缓的音乐节奏,轻轻拍打方向盘的边缘,提前思虑好的话到了嘴边:“要不你今晚和我一起去吃饭,顺便也放松一下心情?”
邀请秦见纾和自己朋友一起出去玩,这不是第一次。
秦见纾只略略思索了会儿:“方便吗?”
几分钟以后,温楚转过街口将车停靠在路边,摸出手机给寿星拨了个电话过去。
虞思曼上一秒刚开了个杠,这会儿摸上来个牌正好听牌,心情好得不得了,刚巧电话在这时响起。
她捞起手机附在耳边,对电话那头的温楚自是十分亲热。
几十秒以后,挂掉电话。
她朝牌桌上的另外三人随口道:“温楚说她晚上带个朋友一起过来。”
朋友1:“谁啊?”
朋友2:“女朋友吗?”
一边麻将,大家也不忘八卦。
虞思曼瞥了一眼坐在自己正对面的人,轻描淡写地带过:“没明说应该就是普通朋友吧,别管了,先打牌吧,打完最后这几圈过去吃饭。”
话音落地,她伸手甩了个八筒出去。
几乎是同时,手边的屏幕再次亮起。
一条新的消息又进来了。
虞思曼抽空看了眼,神情忽然变得微妙,欲言又止。
她眼神慢慢吞吞,终于移到了对面的女人身上。
程听然利落打出一张不要的万字,掀了掀眼,托腮看向她:“怎么了?”
“温楚问我你今晚会不会来……我怎么回啊?”
程听然怔了怔,忽而,扯出一个莫名的笑。
她伸开长臂越过牌桌,五指并拢摊开,朝对面的人勾了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