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妄想(25)
乔言有点搞不清楚状况, 晕乎乎的, 她发怔半晌,卡壳了, 一时不知如何缓和这样的僵局。
周希云亦是, 整个人缄默不语, 眼睫倒是颤了三两下,可除此外就没另外的举动了,俨然还沉浸在适才的事中。
良久, 这位才死板地缩了缩手指,慢慢回神。
乔言也赶紧缓过劲儿来, 连连后退一些。
周希云侧身从茶几上抽出一张纸, 低头擦擦指腹。
力道偏重, 连同手背也擦了个遍。
倒不是嫌弃, 而是得找点补救措施。
乔言假意清清嗓子,迫不得已说道:“给我一张。”
周希云便抽一张递过来,塞她手里。
作势抹抹嘴,乔言还抿了下唇,直觉应该擦干净了,才故作掩饰地又说:“挺甜的……”
言罢,感觉这句话哪儿似乎有歧义,又满脸不自然地添道:“蛋糕很好吃,草莓味的还可以,比抹茶的更甜一点。”
周希云也退开些,坐远一点。
二人间的距离逐渐被拉开,最先挨在一处,现在中间再挤一个都不成问题。周希云弯腰捡起面前的包装袋和塑料勺子,将其全都扔进垃圾桶里,帮着收拾吃剩的残局,末了,再抬眼低声问:“要扔不?”
乔言手上只余下一个空的小蛋糕托盘,她埋首瞧瞧,然后不迭把垃圾送上前,干巴说道:“给你。”
周希云接了又扔掉,接着没事干似的拿回笔记本,不声不响地点击鼠标,接收资料,打开文档。
比刚刚更淡然了,算是勉强平息好了心情。
“柜子里有吃的,”周希云温声说,不显露出多余的心绪,“楼下厨房里还有食材,冰箱冷藏室也有。”
这么晚了,再不睡就该是宵夜时刻。
可惜乔某人听不出话里的两层含义,不明白个中潜台词,只觉得这是在压制先前的尴尬,因而也没往心里去,仅是点点头,嗯了一声,说:“知道。”
周希云也不催她,过后就把精力都放回电脑上。
乔言收起腿窝在沙发上,坐一边远远窥视笔记本屏幕,心里都快拧成一团乱糟糟的麻绳了。她还是不困,没有睡意,没打算回客房歇下,亦不想着躲避,根本没那概念,脑子里还是稀巴烂的浆糊状态。
闭嘴几分钟后,乔言端详了一会儿桌面,禁不住又闷闷问:“你不戴那个,能看得见?”
那个,指的银边眼镜。
周希云边打字边回答:“看得见。”
乔言不解:“看得见还戴眼镜干嘛?”
周希云说:“近视。”
乔言话痨,问法多。
“既然是近视,那为什么不戴眼镜?”
周希云耐着性子回道:“近视程度不严重,多数时候可以不戴。”
“哦。你什么时候近视的?”
“前年。”
“难怪,平时没见你戴过这玩意儿。”乔言了然说,“你读书时也不近视,好好的。”
周希云说:“以前也有点。”
乔言问:“哪个时候?”
周希云如实交代:“高三。”
“有时候是假性近视,用眼过度就会这样。”乔言还挺了解这些,接道。
周希云说:“差不多。”
乔言没话找话:“我记得高三那会儿,班上除了我们几个,其他的全是近视眼。”
“有五个人不是。”
“应该。”
“你和邢远都不是。”
“班长高度近视,快一千度了,对不?”
“不知道。”
“我还玩过他的眼镜,戴上去可难受了,昏头转向的。”
周希云不想追忆往昔,搪塞道:“嗯。”
乔言问:“你戴眼镜会晕不?”
周希云:“不。”
乔言煞有介事道:“我听说,刚戴眼镜都会这样,因为不习惯,需要一定的适应期。”
周希云说:“还好。”
乔言倒沙发靠背上,打直腿伸伸腰,“还有,据说眼镜戴久了眼睛会变形,会越来越丑,变成小肿泡眼。”
有一类人天生就“会”聊天,专挑没有理论依据的胡言乱语当真理。
周希云手下一顿,打字的动作都慢了。
乔言细一回忆,说:“咱们语文老师就是眼镜儿,似乎年轻的时候长得很帅,中年就惨淡了,变成了俩绿豆,一丢丢大,睁眼闭眼都一个样。”
语文老师,一中等身高的发福男人,教过她们。
这位老师的眼睛确实小,也不是眯眯眼,就是单纯的小眼睛。他年轻那时身材比较瘦,脸也不大,还没发腮,看起来就较为正常,而年纪大了以后便不太在乎外形了,随着脸盘子愈发圆润,双颊上的肉越挤越多,那双不够大的黑提葡萄眼就显得过分小了。
乔言语文成绩不咋地,但对该老师的印象可谓深刻,开口一讲还挺乐,想起了一些很有趣的往事。
周希云不想接这个,干脆又不理会了。
乔言拿起她的眼镜看了看,“你多少度?”
周希云说:“不高。”
乔言问:“不高是多高?”
周希云说:“不到一千度。”
乔言瞅瞅镜片厚度,与记忆里班长的眼镜对比了下,认同地说:“你这肯定没一千,五百都没有,太薄了。”
周希云又点了点鼠标,“只有一两百。”
乔言嘴损:“小心升高。”
周希云:“不会。”
“好像要一直戴着才升得慢,经常取了戴戴了取就会加深度数。”乔言说,挪过去些,“比如你这样。”
周希云沉心看屏幕,权当听不懂。
乔言靠近望望,“不过你眼睛好大啊,以后应该不会变成豆豆眼。”
周希云:“……”
瞎扯淡一番,气氛渐渐平复下来,没那么窘迫了。
乔言故意挑些无关紧要的话罗里吧嗦,将那点不小心的意外翻篇,之后不再提及。
周希云应付不了她,到最后没再接话。
小客厅里又静悄悄的,静到都能清晰听见对方衣料摩擦时发出的簌簌声。
乔言用浴巾当毯子披身上,抬手弄弄半干不湿的头发,摸一摸还在滴水没。
电视剧特别无聊,演来演去就那么些破事,不是你侬我侬就是小三出轨,要不就突然冒出一段现实向的家长里短。现代的肥皂剧编剧越来越偷工减料了,不用心顺剧情,纯追求感官刺激,写的剧情全是一锅大杂烩。
乔言看了二十来分钟,感觉后续剧情太糟心,便换了个台听晚间新闻。一个姿势半躺久了累,她换一边肩膀再继续,也方便玩手机。
微信上有新的消息,宋辛余发来的。
对方的耳环掉了,想让乔言帮忙找找,看是否掉车上了。
乔言对宋辛余的耳环款式没印象,今晚饭间也没在意这东西掉没掉,下车时更未能发现哪里有耳环,但她还是答应会找找,如果能找到,明天就给宋辛余送过去。
深更半夜的,宋辛余还没睡,没多久就回复:「麻烦了。」
乔言坦坦荡荡:「客气。」
宋辛余问:「还没睡?」
乔言说:「快了。」
宋辛余:「早些休息,别熬夜。」
乔言:「好的。」
可能是念着请吃饭的情义,宋辛余又发来一条:「这次让你破费了,下回换我请你。」
乔言不认为请旧友吃饭有啥毛病,于是答复:「没什么,一顿饭而已。」
宋辛余趁机敲定这事:「哪天有空再约。」
乔言回:「可以呀。」
聊了不到两分钟,这番交流就匆匆结束。
宋辛余很能把握分寸,素来是点到即止,不会太刻意。乔言不当真,谈完就退出聊天框。
所谓请客,只是成年人客套流程中必要的一环罢了,纯属随口空谈,大家都爱这么讲,实际上真请的没几个。
一旁的周希云无意围观了整个聊天过程——乔言举着手机打字,屏幕是侧对着周希云那边的,余光一扫就能瞧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