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祖宗(15)
我被套在网兜里反绑着手出了餐厅,工作人员差点以为我们是在拍戏,后来听说是老子教训儿子皆人人称奇,打算围观拍照的时候,保安迅速清理了现场,我心想都没人报警么,结果这帮势利小人听说奖金加一倍就都只当没看见,真是世风日下。
我在车上和我爹据理力争,说现在是法制社会,你们不能滥用私刑。
我爹气我气得磨牙,说你还懂法啊,我今天就用家法管教你!
刚回到家我爹就狠狠一脚把我踹进屋,又去了外面院子,我倒在地上,虫虫上来隔着网兜似乎很同情的舔了舔我。
我妈叹口气牵走虫虫,又蹲下来怜爱的摸了摸我的脸,“琮琮啊,你爸爸气头上,你就让他把气出了。”
她平时疼爱我,可我每次犯错,她都和我爸一条心,从不拦着管教,尤其这次我在他们眼里,闯了这么大的祸。
我爸从院子里回来,已经挑好了趁手的木棍,比当年的拖把还粗,我勉强抬起头问他们,“我是你们亲生的吧?”
我爸用棍子指着我,“我也怀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玩意儿。”
我内心悲凉,“我还有机会解释么?”
“有。”我爸点头,“等把你揍得半死,会给你留口气的。”
他不再和我废话,抡起棍子劈头盖脸结结实实揍了我一顿。
我爹果然信守承诺,他老人家说给我留半口气,就果然是半口。
我疼得背上发木,整个人趴在地上出气。
我妈问我爹,“气消了?”
我爹脸色依旧难看上来给我把网兜扯开,碰到我伤的地方,我就疼得哼一声,要是换作以往,我早就嗷嗷叫了,可这次我实在没力气喊。
“先去上药吧。”我妈抹了抹我满头的汗,很是心疼,让管家扶着我上楼,自己去厨房炖汤。
过了一会儿我爹冷着脸推门进来,揭开我的衣服给我上药,我抱着枕头装死,他手下力道急重,按在我背上,我差点疼晕过去。
“你说说你究竟什么情况,叛逆的青春期也该过去了吧?你是心理变态吗,从小就天天搁外面糟蹋别人,以为你长大了能守点规矩,结果你还玩上瘾了?一口气糟蹋人家五年?”
他揉完药油点了支烟在我旁边抽。
我垂着脑袋,自知他说得难听,但并没有什么错。
“他要是只为了钱也就罢了,反正咱家也不缺钱,人家家世清白,前途光明的,你看看你把人家逼成什么样,他见到你就抖。”
我爹抽完一支烟又点一支,想起自己答应了我妈每天只抽一支,就又灭了。
“当初你妈为了生你受那么多罪,老子就知道你不是个好东西,小王八蛋。”
怎么还扯到历史问题了。
我抱着枕头,低声说:“爹,换个词吧,我是王八蛋,您不就——”
我爹一巴掌拍我背上,“你还敢回嘴!”
我顿时疼得两眼冒金星,好不容易清醒过来,挣扎着和我爹说,“我承认我们一开始不大愉快,但现在我是真的喜欢林朔,不,我爱他,他也不是只为了钱和我在一起,他生得如此漂亮赚钱的方法千千万,他对我也是真心的,不然不会跟了我五年,他一直那么骄傲那么上进,爹,您知道的,您比我认识他还要早。”
我爹生气归生气,他看着我,眼里似乎又有些痛心,“我就是知道,倒情愿你只是为了玩,他也只是为了钱。”
我妈熬好汤端上来,放在我面前,我爹说男子汉大丈夫,爬起来自己喝。
我慢腾腾爬着,背脊几乎直不起来,我妈坐在我身边,看我捧起碗说,“慢点喝,有点烫。”
我抱着碗,忽然感觉眼泪就要流下来,这次不是演戏,我是真的很难过。
我爸第一次打我,我哭得涕泗横流,后来发现眼泪根本没用,我哭得越凶,我爸揍得越凶,后来就再没哭过,可这次我快忍不住了。
我妈说:“女方那边你爸已经回了,这几天你就待在家里,把伤养好。”
我恳求她:“妈,我没事,现在不好的是林朔,我要去找他,我很担心他。”
我妈抱住我的脑袋,在我头顶摸了摸,“可爸爸妈妈最担心你,琮琮啊,你就别让爸爸妈妈担心了好吗?”
我知道我如今说什么,他们都不会立刻放行,也不想一再伤他们的心,只能找机会再求他们。
喝完了汤,我疼得筋疲力尽趴着睡了。
迷迷糊糊中听到我爸妈的说话声。
我爸说家里老头老太还指望重孙呢,这下还有指望吗,罗老师你说,我们是不是在他出生的医院里抱错了,小兔崽子这德行像谁?
罗老师是我爸喊我妈的称呼,他原本大学里是我妈的学生,一开始喊顺嘴了,如今也经常这么喊。我妈问他难道不是像你吗,当年你何文京可比他还厉害。
那是我妈留校任教第一年,带的学生就是我爸这一届,第一天竞选班委,大家都从小的职位开始选,我爸上台就说没人想当班长吗,那我来吧,不过剩下的人我要自己组阁。
我妈是他辅导员在台底下对他笑了笑,也许是鼓励也许是欣赏,总之这一笑让我爸冷酷的心开了花,胆大包天想搞师生恋,他们那个年代的师生恋显然是不伦之恋惊世骇俗,何况当时我妈已经有人给她介绍了对象,准备交往,还是省厅红人的儿子,结果我爸锲而不舍搞得全校皆知,差点被勒令退学,然而他的确牛X,高干子弟也不是他对手,我妈家里有背景又都极宠这个宝贝女儿,居然让他们真的成了,我爹一毕业就娶了我妈,婚礼当天最大的红包据说是那高干子弟出的,那人最后还成了我爹特要好的朋友。
总之他们当年的事情十分复杂惊心动魄,然而那是一段可歌可泣的爱情,值得尊敬。
可是到了我这里,却不叫可歌可泣,叫罪孽深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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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毕竟我是他们亲生的,我爸虽然胖揍我一顿,关了我两天两夜,但也绝不会搞什么断粮断水精神压迫,虽然我觉得这四十八小时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无比难捱,让人心力交瘁,尤其手机被没收我联系不上任何人。
事情出现转机是第三天的上午,蒋敬轩要找我谈之前的合作项目,他对于我的电话明明接通了却还要找人代为传话这种情况表示不能理解,等我拿到手机,蒋敬轩已经等得有点不耐烦了。
他上来就问我是不是扫黄被抓了,我说你看上去人模人样的能说点人话吗,蒋敬轩说那要看对谁,他问我南湾湿地项目的景观设计打算包给谁 ,我说合作方还没谈下来,蒋敬轩毫不客气说那给我吧,我心想你凭什么你这么抠,生态游这几年本来就是热门项目,老子前期广告费都投入了那么多,你现在倒好说要就要,虽然我心里清楚他们公司的确是业中翘楚。
我说再说吧,蒋敬轩在那头笑了,说本来也没指望你立刻答应。
他话锋一转问我,你和林朔是不是分了?
我说你真的一句比一句不像人话,我和他怎样关你什么事,蒋敬轩说现在还不关,毕竟君子不夺人所爱,但如果你们散了——
我说散你大爷!
我挂了电话,气得差点把手机扔出窗外。
碍于我爸正坐在旁边皱眉监视我,我不想再讨一顿打,准备主动上交手机。
我爸却没有接,我听他说我和你妈商量了,你之前说得花卉出口荷兰的思路很好,之前你在加拿大留学,也研究过国外的花卉市场,有这方面的经验做参照,现在你有这个机会,我们打算让你去荷兰,你不是一直想要开创自己的天地吗,现在我给你提供资金技术还有人力。
如果是在以前这是一个多大的诱惑啊,哪个男人没有蓬勃的野心,现在机会摆在面前,它可以让我的目标提早十年甚至二十年完成。
我爸说现在你答应了,就打电话给那孩子。
我握着手机,很冷静的点点头,既然要散,能把车钥匙给我,让我去见他最后一面吗。
我爸思考了片刻,说好。
晴空万里,阳光灿烂。
我走出屋子,深吸一口自由的口气,虫虫蹲在门口目送我。
我发动车子,踩了油门,瞬间原形毕露。
去他妈的荷兰,老子才不去!
我暂时联系不上林朔,就给他留了个短信,然后驾车直接回了自己的别墅,进屋开始翻箱倒柜,我已经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不能再被他们抓回去,可他们为了防我没收了我的钱包,身份证信用卡都在里面,甚至还冻了我的账户,所以我回来翻翻别墅里有没有现金,随后我绝望的发现我的保险柜根本是个摆设,好不容易犄角旮旯里翻出的那点钱,还不够我之前让坑钱货扭的一晚上。
我靠着墙角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一骨碌爬起来把刚才翻过的大大小小的橱柜又重新拉开。
林朔的东西都没了?
他不住在这里了?
为什么?
我那天没追下来,他失望了?
我脑子里一连串问号,林朔没有给我回电也没有回信,患得患失的情绪压在了我的心口,我想到蒋敬轩给我的那通电话,更加心里不舒服。
因此我只好二度去了林朔的医院,并且厚着脸皮再次化身为他的干哥哥,办公室里没人,医院里的小护士说今天林医生没有手术也不坐诊啊,应该在办公室吧。
我又去看了办公室,他的确不在,正好碰上他的同事,那人应该才吃完午饭,在桌上找了根牙签慢慢剔牙缝,想了想忽然和我说,可能去病房看他父亲了吧。
这是我不曾涉足之处。
我按照他们的指引,找到了林朔父亲的病房。
临近年关病情稳定的基本都出院准备回家过年了,留在这里的都是危重病人。
我站在门外,忽然有点近君情怯,大概是我没有同时面对过他们父子俩。
林朔坐在凳子上说着什么,他的父亲看上去就是个朴实的中年人,靠着床头看一份报纸,时不时抬头答应两句。
我站在门口迟迟不敢进去,有病人家属走过来大概也是准备进病房看人,看我傻站着就问小伙子别挡路啊,你找谁?
我点头说不好意思,我就是看看,病人家属顿时满脸狐疑。
林朔这时候抬头看过来,我们两都怔了一下。
我只好推开门说,“林医生你好啊。”
他父亲也好奇的打量我。
林朔抿着嘴角,半晌才给我挑了个身份介绍给他父亲,说我是他一个朋友。
他父亲连忙对林朔说那你快招呼你朋友,床边桌上还有苹果你削给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