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我很穷[娱乐圈](141)
一个头发泛有灰白的老者过来, 和余年握手,又仔细打量余年, 最后叹道, “你的父亲, 何骁先生, 我们一众老友宿敌, 都称他为海上王者。最近这几年,他深居简出,不怎么露面,消息也少, 像是对世界和活着已经不抱什么热情,一心等死。但前些日子, 他打电话告诉我们说, 找到了你, 说着说着,活了半辈子的人了,还哭了起来。”
余年鼻尖一酸。
那人没再多话,“借用你父亲本人的话,他这一世,已是不虚此行,节哀。”
余年诚恳鞠躬,哑声道,“劳烦您亲自过来。”
葬礼持续了足足三天,余年谢客中途,会和来人寒暄。他慢慢知道,何骁少时父母就被仇家谋杀,家产被夺走一空。等他长大后,步步为营,亲手报了血仇,却也因此受了伤,还被药物损坏了身体,才壮年,身体就急剧衰弱,再也恢复不了健康。
也知道何骁颇具手腕,极有魄力,名下船队不断扩大,足有一百多艘,版图航线遍布大洋。还知道他曾怀有征服海洋的壮志,却因为身体太差,不得不被困在病床上。
到第三天下午,来往的客人少了很多。路易森眼底满是血丝,带着人送了下午茶过来,“小少爷,吃一点吧。”
余年摇摇头,歉意道,“我真的没胃口。”
晚上睡不好觉,白天也没有时间休息,余年明显瘦了一大圈,衣服穿在身上,都空落了些,下巴也尖了,他的眼睛却很明亮,温和道,“您别太累,也要多休息。”
听见这句,路易森点点头,在余年旁边站着,忍不住多聊了两句,“我年轻时很落魄,后来是先生救了我,把我从烂泥里拉出来,让我堂堂正正地活着。这份恩情,我记一辈子。”他视线的落点是何骁的遗像,出神片刻,又道,“我去外门迎客。”
第五天,按照何骁的遗愿,余年亲自捧着何骁的骨灰盒出海,站在船头,迎着海风,将骨灰洒进了海里。路易森一身黑色西服,揩了揩眼角的湿痕。
从船头退回来,余年看着海面波涛翻卷,细微的灰末转瞬就消失不见,随着海流不知道漂向了哪里。
海鸟嘶鸣,垂着眼,盯着海浪看了一会儿,余年安静转过身,将头埋在了谢游肩上。
谢游抬手,把人抱在了怀里。
而这两天,国内各大论坛已经炸了锅,相关的帖子纷纷占领首页。
“看国外新闻没?实锤了,以前骂余年穷、骂余年是上不了台面、无父无姓氏的私生子的人,脸肿了吗?[链接]”
“——预防有些智障黑粉链接都不点开就瞎几把喷,这里上图。答应我,看了再喷,保留一点生而为人的智商好吗?”
“——卧槽啊啊啊余年还真是船王的亲生儿子?我特么这是什么神奇真相!前几天说余年是于祝生私生子的闭嘴吧,于祝生还数不清到底几个老婆几个子女呢,家里财产争得头破血流,惨的一比!船王不一样啊,公开的信息来看,一辈子洁身自好,连个花边消息都没有,在一个采访里曾经提过,说这辈子只会爱一个女人,现在看来,这个女人就是余踏月吧?神仙爱情!”
“——在外网看见新闻了,船王何骁病逝,好多政要富豪都去参加葬礼了,年年肯定很难过吧,照片上年年瘦了好多,本来脸就很小,现在看着好心疼啊QAQ”
“——年年继承了船王庞大的遗产,外网报道里写稿的,把明面上的财产清单一项一项罗列出来,说快疯了,我也差不多快急死了!啊啊啊啊黑子们求你们停手!再黑下去,年年会不会一个不开心,就不混圈了?紧张!!”
余年本人没在国内,但连着三个相关话题都接连上了热搜。#余年外卖都点不起#这个话题又重新被顶了上去,话题下,众人纷纷留言,说好的点不起外卖呢,现在叫爸爸到底还来不来得及!
不过很快,又有一个话题讨论度暴涨。
“——#谢游余年#姐妹们拿起你们的显微镜,新闻报道放出来的照片里,年年在送客时,站在年年后面角落里右边那个人,是不是谢总!我怎么看怎么觉得像!卧槽,年年父亲的葬礼,谢总也去了?或者……全程陪着年年的?”
“——#谢游余年#原来不止我一个人看到!不过年年和谢总不是现实生活中的好朋友吗?在现场陪年年也很正常吧!虽然我到现在都不是很懂,一心一意黑年年的谢总怎么突然就不是从前的谢总了……”
“——#谢游余年#啊啊啊啊爆炸哭泣,真好,在年年最难过的时候,谢总陪在年年身边的QAQ我又要相信爱情了!”
葬礼结束后,将何骁的身后事一一处理妥当,余年才恍然发觉,已经是十一月初了。再回到宁城时,不少树叶落尽,只剩下光衤果的树枝,将头顶的天空分割成块,像碎裂的玻璃一样。又连着下了一个星期的雨,才刚有了点阳光,但气温也没能挽救回来,一日比一日冷。
余年戴着口罩,进到一家咖啡店里,买了七杯热咖啡外带。收钱的是一个斜戴鸭舌帽的年轻女孩儿,在将找零递给余年时,她压低声音说道,“我和我的同事,包括咖啡厅的客人们,都非常非常喜欢您的歌。在新闻上看见,您遇见了难过的事,请一定注意身体,节哀。”
说完,她又拿了两颗水果糖,随着零钱递给余年,扬起灿烂的笑容。
余年接下纸币和糖,认真道,“谢谢你。”
提着热咖啡到了录音室,余年亲手递给工作人员,最后两杯给了刚过来的孟远和施柔。
孟远接过咖啡,没心思喝,打量着余年,担忧道,“怎么没几天就瘦了这么多?真不用多休息两天?接到你的电话,我都还惊了惊。”
知道余年难过又忙碌,孟远一直没拿工作上的事去烦他。原本以为余年上午回来宁城,会休息休息再开工,没想到下午就开始录歌了。
余年摇摇头,捧着咖啡杯,像是在汲取热量,“在家里睡觉也睡不着,还不如来工作,孟哥您应该开心才对,我这么自觉。”
“开心不起来,你是不是没照镜子,下巴都尖了!”见余年情绪不高,笑容也淡,孟远忍不住心疼,叹息道,“不少媒体都想约你采访,我全给拒了,你自己也别乱跑,真被记者堵了,肯定糟心。”
余年应下来。
孟远继续道,“这段时间就好好做专辑,缓缓心情。宁城降温降得厉害,记得多穿点儿。”他知道这种时候,旁人的安慰没多大效果,只拍了拍余年的肩,就停了话。
下午余年状态还没完全恢复,只录了小半首歌。孟远看着时间催下班,工作人员也都看出来余年精神和身体都不太好,纷纷找借口先下班走了。
孟远扬眉,“看,大家都下班了,你也快走吧,你自己一个人是没办法录歌的。”
余年无奈,“好。”
“怎么回去?”
余年看看时间,“谢游会过来接我。”
听见谢游要过来,孟远放了心,不过也把余年送到了停车场,见他上了车才走。
车辆汇入长长不见尽头的车流中,余年看着街道上湿漉漉的枯败落叶,又有些没精神地靠到谢游身上,“下午忙吗?”
谢游没瞒着,“忙,开了两个会,积攒的文件也多,不过都能处理,不用担心。”他拇指指腹轻轻碰了碰余年的睫毛,“你呢?”
知道谢游是问的什么,余年回答,“比昨天又好一点了。”他停了两秒,“我送走过我的外公,之后又送走了外婆,原本以为,自己已经见惯生死,知晓人命的无常,可是临到眼前才发现,永别真的很难受。”
他握着谢游的手,低声道,“活着才有各种可能,死了,就一切都成了空。还活着时,就算不见面,但也知道对方终归活在某一个地方,死了——”
停下话,余年又想起小时候念的古诗,“浩浩阴阳移,年命如朝露,人生忽如寄,寿无金石固。”又有“人生寄一世,奄忽若飙尘。”
论起来,人命确实如尘埃一般,被疾风一吹就散了。
见余年说着说着,又有些出神,谢游低头吻吻余年的鬓角,“要睡会儿吗?”
被谢游低柔的嗓音触到耳膜,一直压抑的疲倦和困意仿佛潮水一般,席卷而来。余年松松握着谢游的手指,“嗯”了一声,闭上眼,不过几个呼吸,就安心地沉沉睡去。
直到车停下来,余年都没有醒来的迹象。知道余年这段时间已经累极,谢游没有叫醒他,小心翼翼地将余年抱在怀里下了车。
专辑制作本就耗费精力,余年更是将大部分的心力都投注在了上面。结束新专辑的混音和过带,转眼就到了十二月底,橱窗摆出了圣诞树,商场也在进行年末的促销活动。
余年拍完欧慕腕表的新年海报,施柔赶紧把羽绒服递过来给他穿上,絮絮叨叨,“日曜手机好歹还让穿毛衣上镜,欧慕竟然让这么个大冷天,在室外穿衬衣!艺人就不是人了?”
接过施柔递来的热水袋,余年笑道,“没事,拍摄顺利,也没怎么折腾,柔柔姐别气。”
见余年的笑容终于慢慢恢复到往常,施柔笑容也灿烂了些,“嗯,好,我不气我不气。”
她调出日程准备查看,余年先道,“下午的安排是录钢琴伴奏。”
施柔拍拍脑袋,“对对对,看我这记性!”连忙打了电话给等候的司机。
没有回家,而是去了谢游以前住的地方。之前谢游生病,余年来过一次,还有一点印象。
被谢游牵着手上到三楼,站在一扇门前,谢游手搭上鎏金把手,滞了滞,才用力下压,打开了门。
“咯吱”一声轻响,像是破开了房间里陈旧的时光,谢游朝余年解释,“这间房已经很久没人进来过了。”
越过谢游,余年先打开窗户,将房间里沉闷的气味散去,转过身来笑道,“录制伴奏之前,需要练习练习吗?”
谢游眼里也跟着浮起了浅笑,语气笃定,“不需要。”
像是被对方眼里的光彩所俘获,余年走近,情不自禁地凑过去亲了亲谢游的嘴唇,没想到谢游握住他的腰,一个用力,就把他压在了沁凉的钢琴琴盖上,随之而来的,是喘促的呼吸与重重的亲吻。
因着这个动作,余年下意识地惊呼出声,不过余下的大半声音都被谢游阻在了唇边。手臂攀着谢游的肩,他软下身来,主动迎上了谢游的双唇。
余年有些饿,谢游西服领带微显凌乱地坐在琴凳上,将余年抱在怀里,一口一口地喂他吃米糊,动作又慢又有耐心。最后还是余年先受不了,眼尾微红,眼角下的泪痣被衬出几分秾丽颜色,他饿的尾音发颤,“……可以快一点。”